看來她認(rèn)識這里。

    雷霆止住了金秘書阻止的動作，任由母親砸門，直到大門由里面打開了。

    主樓的大門望進(jìn)去，大廳里面倒比外面干凈許多，看起來像是有人活動過，但里面隨意堆放了許多紙箱，看起來頗有分量，不知道放著些什么東西。

    開門的人是個看起來快六十歲的長發(fā)老人，穿著得體，仿佛像是來參加什么儀式，男人看起來長相有些偏女性化，雖然年紀(jì)大了，但雷霆還是一眼認(rèn)出了他。

    雷霆瞳孔緊縮，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lǐng)。

    “你不是早就死了嗎？”

    長發(fā)男人笑了，“小少爺，你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莉莉安也和我一樣老了啊。”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雷霆一瞬間便想明白了一切，父親在臨死時把國外的生意交給了自己貼身的秘書，也就是這位雷霆小時候叫了好多年的“梅叔”。

    父親死前幾個月，梅叔車禍死了，車在山谷里燒成了鐵殼子，里面的尸體雷霆沒過問，直接當(dāng)做梅叔下葬了，然后父親就死了，母親就瘋了，自此雷霆被推上了他避無可避的路。

    如履薄冰談不上，但誰又喜歡成為一個孤兒呢？只不過身不由己罷了。

    莉莉安抓著梅叔的衣服，搖晃他：“在哪？在哪？”

    梅叔溫柔地輕撫了一下她依然姣好的面龐：“老師他已經(jīng)死了?！?/br>
    莉莉安無法接受似的跌坐在地上，然后厲聲尖叫起來。

    這不是雷霆第一次見她發(fā)病，但如此撕心裂肺的尖叫還是讓雷霆覺得太陽xue跳著疼。

    “你早就該死了?！崩做獜呐赃叡ｇS的側(cè)腰拔出槍來，黑洞洞的槍口對著這個長發(fā)的老人。

    但對方絲毫不懼怕，反而朝前走了一步。他西裝華貴，只身在這里等，仿佛早就知道他要來，這或許已經(jīng)是某種預(yù)示。

    “是的，小少爺，我確實(shí)早就該死了。但我活到現(xiàn)在，只是為了等你。老師對我說過，你來找我的那一天，就是我死的那一天。來，進(jìn)門吧?！?/br>
    他笑得一如年輕時那樣陰柔又讓人恐懼：“我真的還想再看一眼老師。很好……很好……真的很像……”

    他笑起來，笑得十分高興。

    “你自己死，或者被我一槍殺了，你自己選?！崩做翱缌藘刹奖仆藢Ψ剑樕浅ｋy看，冷汗從鬢邊流下。

    他不想再回憶父親的死，也不想再被人說自己像他。

    他不想再像那個男人，也不想再聽過去的人說起他。生養(yǎng)之恩巨大，卻是雷霆頸項上重重的枷鎖。如果可以選，他寧可不做這個“長子”。

    雷霆的手指微微顫著，長發(fā)老人注意到了，愣了一下，笑得更加瘋狂。

    “你沒對人開過槍吧？沒殺過人？雷家的長子居然有沒殺過人的……看來老師真的很愛你啊……”

    雷霆手指一顫：“你說什么？”

    “你還是這樣干干凈凈的好，像他，又不是他?！?/br>
    他艷麗地笑了一下，仿佛還是當(dāng)年那個對著小少爺微笑的俊俏男人，他用中文說完最后一句話。

    “恨我吧，別恨老師了?！?/br>
    然后飛速打下雷霆手里的槍，動作堪稱專業(yè)，雷霆瞳孔劇烈縮小，隨后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槍響了。

    他吞槍了。

    血霧在他腦后鋪開，大廳的地板上被染上了血漬。

    莉莉安被槍聲嚇了一跳，不再尖叫，而是跑向那堆幾乎要二層樓高的紙箱，躲在后面。

    眾人都沉默了。

    雷霆站在原地，半天耳朵轟鳴，說不出一句話。

    這個男人已經(jīng)老了，年輕時引以為傲的黑色長發(fā)已經(jīng)變得灰敗，但他的脊背依舊像雷霆印象中的一樣，總是挺直著。

    自己來，他就要死。

    看來父親給他的命令就是，絕不能讓這些生意交到自己手里。

    保鏢從尸體身上搜到了一個文件袋，里面是合同和一封看起來已經(jīng)多年且被時常翻看的手寫信。

    信是中文的，是父親的筆跡。

    “……梅，我將這些生意全權(quán)交予你手，你要不負(fù)我的期望。我知曉你心意，待有一日小霆得知后，你可銷毀一切，便允你來找我?！?/br>
    保鏢走過去檢查了一下箱子，剛打開了一箱便嚇得面如土色。

    雷霆皺眉：“什么東西？”

    保鏢讓開，雷霆朝里看去。

    白色的粉末，透明塑膠袋包裝的白色粉末。

    他拔出身邊保鏢腰間的匕首，接連劃開了好幾個箱子，這座看似廢棄的莊園，其實(shí)囤積著大量的違禁品。

    雷家……一直都并不干凈。只是雷霆被保護(hù)得太好而已。

    雷霆臉色徹底暗了下去。

    這里……究竟有多少。這座莊園到底是什么……？

    他攥緊手里的文件夾，眼前一陣發(fā)暈。想到李楓擼起袖子時滿是針孔的胳膊，想到李敬先的死，想到李楓的歇斯底里，想到這座莊園有這么多違禁品，為什么沒有任何人把守，這絕對不合理，難道他們今天來了就沒辦法活著離開這里……

    一瞬間他眼前金燈亂轉(zhuǎn)，嗓子被堵住，金秘書趕緊扶住他。

    雷霆擺擺手，試圖站起來。父親的死，母親的瘋病，偌大的家族重任系在他一身，阮季玉動情時迷亂的眼睛，雷霆踉蹌了半步，嗓子眼發(fā)甜，似乎是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