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季玉和他一下車，就被人圍上來了，阮季玉倒是全程保持微笑應(yīng)對自如，只有當(dāng)問到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的時候，才卡了一下，說是同學(xué)。

    雷霆聽見了，回頭甚至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阮季玉還莫名有點“始亂終棄”的心虛感。

    雷霆接完了貨，滿頭是汗，尤其是旁邊兩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調(diào)侃他“年輕力壯火力旺”的時候。

    要是平時他就假裝沒聽見就好了，但今天偏偏阮季玉在身邊，他不想讓阮季玉覺得自己很狼狽。

    送完了貨，雷霆沮喪地垂著頭站在門口，阮季玉出來看見他，卻一反常態(tài)地溫柔道：“走吧，請你去吃點東西。”

    雷霆幾乎沒聽見阮季玉這么對他說過話，頓時像是大型犬豎起了尾巴。

    緩緩地跟在阮季玉身后謹(jǐn)慎的搖晃起來。

    阮季玉輕聲：“順便說說你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雷霆的尾巴垂了下去。

    兩人吃了點小吃，雷霆沒什么胃口，阮季玉看出來他清瘦了很多，比那時在墓地門口靠著商務(wù)車一身高定的時候瘦了一圈，整個人顯得很高，在村里這段時間，顯然不適合大少爺生活，吃的喝的都不順心，并且環(huán)境改變太大，人情世故他其實也并不懂，窘迫才是他的常態(tài)，這消磨了很多他的性格，當(dāng)然也給他融入了很多以前沒有的東西。

    阮季玉幾乎覺得這是個陌生的男人了。

    只有當(dāng)他看向自己的時候，那種“想吃了你”的眼神從沒變過。

    兩人溜達(dá)著沿著路邊走，兩邊都是田地和樹，正值冬天，很荒涼，南方的冬天冷，但并不干，雷霆從口袋里掏出煙，阮季玉看到他的打火機(jī)還是原來的那個。

    看來少爺還是沒法完全放下他的過去。

    是啊，誰又能全部放下呢。是全部的過去塑造了未來的節(jié)點，全部放下是不可能的。

    兩人走到一個簡陋的健身廣場，有三個小孩在里面玩，兩個女孩一個男孩，嘰嘰喳喳的方言不知道在說什么。

    兩人坐在長椅上，雷霆低頭垂眸抽煙的樣子，依然像是過去在酒店的套間里，或是別墅的臥室里，他金發(fā)垂落，火光在指間明滅的樣子。

    阮季玉看到孩子靠近，提醒他，“別抽了。”

    雷霆看了一眼正盯著自己看的小男孩，從口袋里掏出紙巾，掐滅了煙頭，用紙巾包著重新裝進(jìn)了口袋，動作依然帶著一種高傲的優(yōu)雅。

    有些東西是骨子里帶來的，就像雷霆無論在這里呆多久，都不會像這里的人一樣，隨口將痰吐在樹下，或是將煙頭隨便亂丟。

    哪怕地上全是痰和煙頭，他也不會這么做。

    阮季玉看著三個孩子轉(zhuǎn)著圈玩耍的樣子，問他：“能說嗎？”

    雷霆沉默著。

    “……那今后有什么打算?！?/br>
    雷霆還是沒說話。

    只是一直看著那三個小孩，看了兩分鐘，忽然他站起來朝他們走過去，三個孩子嚇得驚叫著躲在樹后面。

    雷霆從兜里掏錢的東西依舊是那么霸氣，帶著他與生俱來的財閥少爺氣場：“拿去買吃的，別在這玩了。”

    三個小孩中膽子大些的女孩一把搶過錢，三個孩子驚叫著跑了。

    清了場，雷霆坐回到阮季玉身旁。

    阮季玉剛要側(cè)頭看他，雷霆忽然抱住了他。

    “別動?！崩做统林ひ?。阮季玉耳朵熱了熱。

    可雷霆很久都沒動靜，很久很久，阮季玉才察覺到自己肩膀濕了一片。

    阮季玉心下立刻酸軟成一片，他抬起手，撫上面前這個男人的脊背。

    阮季玉輕聲道：“對不起?！?/br>
    雷霆遇到的不幸，百分之百和自己有關(guān)。

    如果自己沒有來到這個世界，按照原本的劇情走，雷霆會死在李楓手里，但他或許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痛苦。

    雷霆卻搖頭，在他肩膀上亂蹭，悶著嗓子：“小玉，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告訴我，我現(xiàn)在能給你的現(xiàn)在給你，現(xiàn)在給不了的我以后一定會給，只要你說一句要?！?/br>
    “我……我只有你了?！崩做桓姨ь^，他不想讓阮季玉看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

    阮季玉的善解人意從沒讓他失望過，他只是撫了撫雷霆新洗的柔軟的頭發(fā)，苦笑了一下：“我不要什么，我能跟你要什么。你答應(yīng)我的都給我了不是嗎。”

    雷霆抱著阮季玉很久很久，直到天色漸晚，夜色快要籠罩這灰蒙蒙的村鎮(zhèn)，他才似乎從這夜色中汲取到了一點說話的勇氣。

    “那你還要我嗎?！?/br>
    這次輪到阮季玉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很久，阮季玉只是嘆了一口氣。

    聽到這聲嘆息，雷霆把頭埋得更緊了。

    阮季玉怕他再哭，一會兒這再來幾個人看見，他們就只能丟臉了，只好趕緊說：“沒有不要你，只是……”

    “我不聽只是?！崩做涡缘匾Я艘豢谒膫?cè)頸阻攔了他的話。

    阮季玉嘶了一聲，這狗牙還是這么熟悉。

    “別留印子，我后天還有個會要開。”阮季玉提醒。

    雷霆一聽，頓了兩秒，咬的更來勁了。

    阮季玉感覺自己又被狗撲上了，趕緊及時制止：“好了好了，別亂動，有人來了……”

    他的真絲襯衫被雷霆的眼淚哭的濕了一大片，胸口的飄帶是搬東西的時候蹭上的灰，此時兩人對視，都是灰頭土臉，仿佛都離開了原本的身份，好像僅僅只是彼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