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寒冷，熱氣霧騰騰的，把視野都遮了大半。戴眼鏡的梟遙更是夸張，鏡片上白茫茫一片，秦淮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東西的。

    草率地墊飽肚子，兩人便一路沉默地走回到了宿舍區(qū)。分別時，梟遙還是十分消極，不過比先前要好一些了。秦淮想了想，主動跟他揮了手。

    梟遙看著他，終于笑了。

    回到寢室里，秦淮終于卸了勁，圍巾一解，外套一脫，“哐當(dāng)”一下就坐到了屋里的小板凳上。幾個室友都沒睡，正聚在一起玩斗地主，見他回來，問道：“聽沙姨說你又受傷了，沒事兒吧？”

    聽到“又”這個字，秦淮有些哭笑不得。他擺了擺手，回答道：“沒什么，摔了一跤而已?！?/br>
    見他如此回應(yīng)，幾個男生便也不再追問這件事了，繼續(xù)念念叨叨地打牌。

    “咚咚咚——”

    這時，寢室的木門突然被敲響，屋內(nèi)幾人手忙腳亂地把手里的撲克牌藏進被窩里，齊刷刷地把廢牌堆一摞，坐到了屁股底下。

    門外響起一個姑娘的聲音：“午休時間請不要喧嘩，提醒一次。”

    大概是學(xué)生會紀(jì)檢部的學(xué)生。

    說完，腳步聲便漸漸遠(yuǎn)去了，沒有多言。屋內(nèi)幾人松一口氣，轉(zhuǎn)用氣聲講話，把剛才藏起來的牌重新拿了出來，靜靜地把這一牌局給結(jié)束了。

    秦淮在小板凳上歇了會兒，而后從掛在床邊的書包里拿出手機，解鎖，點開了聊天軟件。

    秦漾給他發(fā)的上一條消息來自六個小時前，大概是早晨剛起床的時候，時間大約六點半——“我去上學(xué)了?！?/br>
    五個字，加一個標(biāo)點符號。看上去非常沒有感情的一句話。

    秦淮滑動屏幕，將聊天記錄往上翻。

    昨天晚上八點二十三分——“今天隨堂測驗了，我考了全班第二！下次我會把第一擠下去的。絕對?。　边@句話下面，還配了一張表情憤憤、高舉拳頭的表情包。

    秦淮的回復(fù)是——“知道了第一名?！?/br>
    昨天早上六點四十五分——“去上學(xué)了，想死?！睕]有任何表情包，只是一句話。

    秦淮回復(fù)——“我知道你想死但你先別死，我也要上學(xué)我先死?！?/br>
    秦漾在底下發(fā)了一句——“滾?！?/br>
    再往上翻，兩人的聊天記錄都與這差不多，不是互相嗆對方，就是分享一些自己日常發(fā)生的事情，秦漾還會在琥珀睡覺時偷偷拍它的照片然后發(fā)給秦淮，并充滿愛意地吐槽一句：“哪有小貓睡覺跟做瑜伽一樣的?！?/br>
    消息不多，但翻著看看，還挺有意思的。

    現(xiàn)在這個時間，秦漾看不了手機。秦淮想了想，還是選擇晚上再給對方發(fā)消息。

    “嗡——”

    手機忽然一震，屏幕頂上彈出了一個消息框。秦淮點開一看，發(fā)現(xiàn)是好友申請的通知。

    申請?zhí)砑铀糜训娜?，用戶昵稱只有一個句號。

    這可太眼熟了。

    不過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這個申請加他好友的人還寫了一句備注。

    備注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秦淮一眼便認(rèn)了出來這是誰。他順手點下了“同意”。

    對面那人很快就給他發(fā)來了消息。

    “對不起。”

    秦淮看笑了。他實在是想不到梟遙為什么對向他道歉這件事有這么大的執(zhí)念，光是今天，他就已經(jīng)聽過不下十遍了。

    他點開輸入框，打字道：“你不用跟我道歉?！倍蟀l(fā)送。

    接著，聊天框最上面的空白處顯示出“對方正在輸入中”，可半天過去，都沒有消息發(fā)過來。

    秦淮捏著手機等了半天，都不知道過去多久了，才收到一條新消息。

    句號說：“對不起。”

    輸入了半天就發(fā)來了三個字。秦淮看著屏幕，啞然失笑。

    第27章 雪

    下午的安排是去園區(qū)里寫生，畫樹畫草還是畫人都可以，并沒有硬性的要求，學(xué)生們也可以自由活動，傍晚時帶著作業(yè)到指定地點集合就好。

    秦淮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到湖邊的亭子里坐了下來。

    由于人員比較分散，行動比較自由，不同班級的學(xué)生也可以待在同一個地方——于是呂一哲便“噔噔噔”地跑了過來，還專門把羅京也一塊兒拉上了。

    羅京在這里，沒一會兒，丁斯?jié)櫛阋哺诉^來。她身形小巧，統(tǒng)一發(fā)放的畫板又很大，因此她拎著畫板過來的時候，看起來像一只抱著巨型生魚片、跑起來晃晃悠悠的企鵝——羅京是這么形容她的。

    不過，也就是看著可愛。丁斯?jié)櫼贿^來，就一屁股把呂一哲頂了開去，頂替他坐到了羅京旁邊。呂一哲則摔了個人仰馬翻，差點順著草坪的坡滾到湖里去。

    “我做錯什么了！”呂一哲在心中抱頭痛哭道。

    秦淮上一次這樣正兒八經(jīng)地坐下來畫畫，還是小學(xué)的時候了。他那時年紀(jì)小，什么鬼點子都有，美術(shù)課的作業(yè)他總是最早交的，還能提前把之后的作業(yè)都拿去給老師打分——雖然打的分?jǐn)?shù)也不是很高。

    高中之后的美術(shù)課基本上就是做手工了，竹編或者剪紙什么的，也沒上幾個學(xué)期，高二就沒有這種課程了。時隔這么多年再次坐到畫板前，秦淮居然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畫什么東西。

    他抬起頭來，靜靜地望著湖對面的樹，一會兒，又轉(zhuǎn)過頭去，看看旁邊石道上走來走去的人，最后他低下頭，看了眼身旁的人的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