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我又膚淺了，??？”查燃咂嘴，“嘖嘖嘖……你們現(xiàn)在的小朋友我是看不懂了啊。唉——你要不偷偷告訴我吧？我不告訴別人，真的！”

    梟遙不解道：“告訴你什么？”

    礙于正在開車的緣故，查燃沒看向他，只是扯了扯嘴角，做出一個“你別裝了我都懂”的表情。梟遙忽然明白過來，慌忙解釋：“你想什么呢！”

    “我可什么都沒說啊，你別多想，”看他反應(yīng)有趣，查燃笑了兩聲，打趣道，“不過你要是告訴我也沒事，真的，我真的不會說出去的！誰年輕的時候還沒個喜歡的小對象了……他是beta還是omega?。俊?/br>
    “查燃！你能不能安靜開你的車！”

    梟遙用力扯緊自己衛(wèi)衣帽上的抽繩，整張臉都被包裹了起來，只露出一個鼻子，眼鏡的輪廓隔著衛(wèi)衣布料凸出來，十分滑稽。查燃余光瞥見了他的動作，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梟遙更不愿意搭理她了。

    半晌，梟遙悶悶的聲音幽幽地傳過來：“我不喜歡他?！?/br>
    查燃脫口道：“你別裝了。”

    “我們只是朋友?！?/br>
    “你別裝了?！?/br>
    “他也不是什么小對象?！?/br>
    “你別——”

    “閉嘴?。?！開你的車！！”

    查燃的笑聲又響亮幾個度，幾乎快要蓋過車?yán)锏囊魳仿暋?/br>
    到家時，將近八點半。

    梟玉章早早就坐在沙發(fā)上等著了，聽見門開的聲音也沒動，依舊翹著二郎腿盯著電視看——電視屏幕上正在播放最近的經(jīng)濟新聞，具體講了什么梟遙沒聽清，就算聽清了也聽不懂。

    他動作利索小心地?fù)Q好拖鞋，盡量小聲地往樓上走去，可剛移動至樓梯旁，就聽得那沙發(fā)上的人冷聲講了句：“過來?！?/br>
    梟遙閉了閉眼，踩著拖鞋過去，腳步變得拖沓而沉重，極不情愿。

    他的情緒外化得很明顯，梟玉章就是聽他這腳步聲都聽得出來。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問道：“這么晚才回家，干什么去了？”

    梟遙并不打算隱瞞，坦白道：“去同學(xué)家了?！?/br>
    “同學(xué)？哪個同學(xué)？關(guān)系好到這個程度，你還上人家家里玩兒去了？?。俊睏n玉章笑了一聲，卻更像冷嗤，道，“下午的課你上了嗎？”

    梟遙忽略了前面的幾個問題，直接回答了最后一句，道：“上了?！?/br>
    “上了……”

    梟玉章低聲念著，緩緩站起身來。梟遙垂著眼，不看他。

    下一秒，一聲脆響。梟遙只覺得臉上一陣發(fā)麻，有什么東西從他眼前甩了過去，打得他一邊的耳朵嗡嗡作響，半張臉失去知覺，過了好一會兒，才感受到火辣辣的疼。

    “上了？”梟玉章的聲音不像先前那般沉著，每一個字音都帶著因憤怒而難以掩蓋的顫抖，他道，“你現(xiàn)在是翅膀硬了啊！跟我扯嘴皮子？?。俊?/br>
    梟遙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還是不看他。

    他心跳如擂鼓，連帶著那紅腫的半張臉都跟著一起跳動了似的，讓他渾身顫抖，難以平靜。眼鏡被打飛的那一刻，鏡架上的金屬鼻托從他鼻梁劃到眼角，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他不低頭，不反抗，卻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倔勁兒，看得梟玉章火氣更大。

    他抬手還欲再打，查燃連忙沖上來插話，道：“哎！爸！你要的東西我?guī)Щ貋砹?！你看——剛從那個設(shè)計師手里收來的，尺寸都改好了，還另送了一套領(lǐng)帶夾……”

    有查燃打圓場，梟玉章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一些。他打量了一下查燃手中的那套設(shè)計款西裝，接著便擺擺手，喊胡阿姨過來，讓她把衣服掛到他的衣帽間去。

    泄憤泄到一半被打斷，再看向梟遙，梟玉章也沒了繼續(xù)管教的興致。他罵了一句“白眼狼”，便不耐地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滾。

    電視上的主持人還在講些復(fù)雜的專業(yè)名詞，整個客廳靜得只能聽見這個聲音。梟遙彎下腰，從地上撿起眼鏡，慢悠悠扯著袖口擦了擦已被摔出裂痕的鏡片，再若無其事地戴上。

    “我上樓了?！彼届o地報備了一聲，仿佛剛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說完，他便轉(zhuǎn)身，上樓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打開又關(guān)上，不開燈，他的臥室只有窗外透進(jìn)的月光能夠照亮視野。身后的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梟遙像是終于累了，扶著墻靠著門，無力地癱坐下來。

    天氣暖了，地板還是涼的。他深深吸進(jìn)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去，好像這樣就能把所有煩悶一并帶走，還他一具輕快的身體。

    “嗡——”

    口袋里的手機忽然一震，梟遙緩了好一會兒，才掏出手機點亮屏幕。

    消息是一個備注叫做“貓大王”的人發(fā)來的，很簡短，只有一句話：“到家了嗎？”

    梟遙怔了怔。

    “嗡——”

    手機又是一震，“貓大王”又給他發(fā)來了新的消息：“到家了衣服別直接扔洗衣機，記得摸摸口袋。”

    梟遙動了動手指，片刻，才用盡所有力氣一般，從衛(wèi)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張被折成小方塊的紙條。

    展開，就著月光，能勉強看清這紙條上寫著的一行潦草的小字——“一個愿望券”。

    手機一震，“貓大王”說：“保管好，丟了我不補。”

    手機屏幕的亮光將這房間的昏暗撕出一道裂口，所有擠壓鼓脹的情緒再也無法被理性包裹，瘋狂涌出，將一切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