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沒有想到，不過是白邵雪的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可以催動他的心神，讓他不由自主的委屈起來。委屈這種感情，他少有體會，這一次淺嘗，原來如此剜心。

    所以他為了阿雪可以什么都不顧，阿雪也可以這般對他，但到底……到底，很多事情他都不能知道嗎？

    即便是走到了這個地步。

    這樣的委屈折磨著他，可他到底在面對白邵雪的時候，照舊不能說出一句重話。

    “我……我說完了?！?/br>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對不住，阿雪……我想休息一下。”

    “你，你本就身負(fù)毒素，這會兒嘔出血來，也并非……并非是壞事……”

    “我……我走了?！?/br>
    他說完，像是要逃離這里，當(dāng)真從院中快步離開了。

    沈覺的人早早隨著他們的主子退了出去，只留下并不多的人在府內(nèi)監(jiān)視。畢竟沈覺根本不怕他們往外闖，外面全是他的勢力?？汕f瑟這會兒卻是心中一松，想著，幸虧外人都不在，自己這幅狼狽之相，還是少讓他們看到為好。

    可他根本不知道，就在他說完這些話離開之后，在他身后的白邵雪頓時鐵青了一張臉，如遭雷擊。

    的確是說錯了話。

    沈系微微瞇了瞇眼睛，等到莊瑟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之后，他才上前扶住了白邵雪的小臂：“小白，這就是你口不擇言的下場?！?/br>
    白邵雪卻是恍若未聞，反而虛著一雙眸子，低聲問：“我當(dāng)真，要把知道的，全都告訴他么？”

    語畢，沈系頓了頓，才緩緩道：“隨你吧?！?/br>
    第八十一章 反攻

    但凡是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的事情，實施起來就快得很。沈覺……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稱呼他為沈度了。沈度的速度極快，自從那夜翻起血雨腥風(fēng)，給整個皇都一個措手不及之后，他如愿以償?shù)募磳⒌巧蠙?quán)力巔峰之座。可他也奇怪得很，大抵是覺得把沈系這位楚王放在將軍府有所顧慮，在收拾完一干人馬之后，他讓人重新把沈系壓回了楚王府。

    不過，在此之前，痛定思痛的白邵雪強打起精神，找他商談了一個重要信息：“這不大對勁，明明時間還沒到?！?/br>
    沈系非常清楚白邵雪所言是何意，因為他自己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的確，按照史書上而言，就算沈度孤注一擲搶了皇帝的天子位，也不應(yīng)該是這個時候。若史書上記載的沒有問題，距離這般改天換地，還需要一年多的時間。

    可沈度卻沒有按照史書上所記載的這樣行動，這讓白邵雪不由多了幾分的希望：“這是不是說明，有可能我們的動作還是改變了歷史……沈度顧慮增加，因此才加快了進(jìn)程？”

    沈系聽了他這話，不免微微一怔，但到底是說：“你要是這么分析，倒也并非是全然沒有可能的事情。畢竟時間提前不是一日兩日?！?/br>
    白邵雪一直覺得，沈系是個比他聰明很多，臣服更深的人，他對沈系的信任也是日月可鑒。朋友點頭同意他的猜測，是讓他在絕望之際抓住的一根浮木：“既然如此，便是還有改變的機會?！?/br>
    此言一出，沈系眼角跳了跳，不由皺眉：“小白，你要干什么？”

    白邵雪緩緩搖了搖頭：“沒什么，不過是一種假設(shè)罷了，一種可以保住咱們?nèi)说募僭O(shè)?！?/br>
    他到底留了話頭，沒有全部都和沈系說明白。但沈系是什么人，他認(rèn)識白邵雪兩輩子，對他幾乎了如指掌。他在稍微避開的那一刻，他的意圖，沈系就已經(jīng)隱隱知道了。不過，白邵雪不愿現(xiàn)在說出，那他也沒必要追問。

    白邵雪見他并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沉默半晌，又道：“想要達(dá)到那個結(jié)果，現(xiàn)下唯有忍耐?！?/br>
    “阿系……這恐怕很難?！?/br>
    沈系當(dāng)然知道很難，但令他沒想到的是，白邵雪專程說出口，是一片關(guān)心他的意思。他們?nèi)嗽谶@種時候都要忍，雖說從前忍耐的時候也不少，但大抵不會像是現(xiàn)在這般屈辱。而在這其中，他是讓白邵雪最擔(dān)心的一個。

    “你怎么還擔(dān)心我？是覺得我脾氣不好么？”沈系苦笑一聲：“我的確脾氣不好，生得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但我也不是傻子，為了日后，做小伏低又如何？”

    他如此言語，聽到白邵雪耳中，著實不是滋味。

    再度起了一種明知道未來卻無法改變的無力感，可這次，這種感覺僅僅停留在白邵雪腦海中一秒鐘，就被他驅(qū)趕走了。因為莊瑟說的并沒有錯，世界這么大，就算他和沈系能知道未來的事情，卻也不能知道點點滴滴，更別說在如今這亂局之中，他們并非是有力改變的那一類人。

    即便他們一個是王，一個是侯，可到底是有心無力。

    不過，莊瑟有一點說錯了。

    他們不可以改變，但莊瑟可以，他是鎮(zhèn)國大將軍，他有兵權(quán)，是絕對讓沈度忌憚的兵權(quán)。甚至可以說，現(xiàn)在白邵雪和沈系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站在這里談話，也是受了莊瑟的庇護(hù)。就算沈度能在軍中安插自己的勢力，卻也不能磨滅掉莊瑟實打?qū)嵉膽?zhàn)功和別人對他的敬畏。所以，這大抵也是莊瑟后來被他封為兵馬大元帥的緣由。

    兵馬大元帥，武官史無前例的巔峰，在朝中的話語權(quán)可以和最為得寵的一品王相提并論。也正是因為這等的史無前例，最后想要處置莊瑟，只有“造反”這么一個理由可以讓他伏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