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官不如食軟飯 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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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明帝故意清了清嗓子, 他才將目光轉(zhuǎn)向旁邊的明黃色人影上。明帝也是有閑心,瞧見他并沒有將眼睛完全睜開,便歪過頭將目光壓低了些, 一副硬要和他對上的模樣。 眼瞧著已經(jīng)是躲不掉了, 沈瑞無奈地睜開眼請安道:“陛下萬安?!?/br> “嗯,起來吧?!泵鞯圻@下算滿意了, 他自顧自地解釋道:“今日朝中無事,倒是想起你要來學武,所以朕便帶著太傅一并來看看, 練得如何啊?” 他后半句話是看向那武狀元問的, 挺魁梧的一個漢子看起來卻是十分局促, 也不知是明帝的問話實在是難答, 還是難見圣駕,心中惶恐。 春和侍立在明帝身側(cè), 見狀小聲提醒了一句:“將軍,陛下問話?!?/br> 沈瑞側(cè)目瞧了一眼,略揣度了下后者的官職,但心中實在是沒什么印象, 就連武狀元也不過是蕭明錦寄信過來的時候說得。 他瞧了兩眼后,多大度似的道:“將軍只管實話實說便是?!?/br> 武狀元心中暗自叫苦, 著中都內(nèi)誰人不知道沈靖云最是個會記仇又愛折騰人的, 若是叫他今日給下了面子, 少不得還要后面怎么使絆子呢。 但他今日倒的確是冤枉沈瑞了,沈瑞現(xiàn)下巴不得他說自己弱不禁風, 一搭弓身子骨就要散,好就此便將這學武的事情打發(fā)下去。 好在武狀元短暫糾結(jié)過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沈瑞不能現(xiàn)下就將他抹了脖子,但若是欺君,明帝能將他全家都抹了脖子。 于是甕聲甕氣道:“沈公子身子柔弱,眼下所能用的弓太輕,還需要好好練練,想來日后會更好些的?!?/br> 他話一出,明帝便看向了沈瑞手中的竹弓上,似乎是覺察到了他的目光,沈瑞的手腕一轉(zhuǎn),便將弓往自己身后掖了掖。 這點細微的動作倒是叫明帝氣笑了,食指指了指他道:“這便是你選的?” 沈瑞大約也只有誠懇勉強還能算作一個優(yōu)點,即便手上又往身后藏了藏,但明帝問話的時候還是懇切地點了點頭。 明帝哪里瞧不出那弓是給稚子所用,瞧見他這副臉面也不要了的樣子心中便覺著來氣,于是又將矛頭轉(zhuǎn)向了全場最無辜的武狀元身上。 “你便這般由著他選?” 武狀元:“……” 片刻后還是掬著一汪熱淚答道:“陛下先前便吩咐說沈公子身子弱,動輒便要臥病在床,臣實在是不知應當如何為之挑選,便將此事交由了沈公子自己來選,卻不想他選了這張……” 明帝詭異地頓了頓,那句“動輒便要臥病在床”其實是他生氣時在陰陽,誰能料想到這朝中當真還有這般耿直的。 眼見丟了人的明帝立刻看向沈瑞:“瞧瞧你這不成器的樣子,可聽見你武師傅是怎么評價你的了?” 沈瑞彎了彎眼睛,面上顯出些笑意道:“將軍在夸贊臣有自知之明。” 蕭明錦就站在他身邊,原本看出明帝已經(jīng)有些生氣時怕得要死,陡然聽了沈瑞一通歪理,“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心中對于他的敬佩之情頓時又上了一層樓。 不笑還好,一笑便要引火上身,在覺察到四周安靜的時候,便已經(jīng)沒有法子逃脫了。 “你也已經(jīng)學了半月有余,而今這般作態(tài)想來也是頗有底氣,既然如此便來考校一番吧?!?/br> 在場眾人心中都明白明帝這態(tài)度是不再同沈瑞計較的意思,只有蕭明錦垮著一張臉,一步一步往前走得極為沉重。 走到半途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個能把鬼誆過去的表哥,可等到他回頭的時候卻只瞧見他那心心念念的表哥正和一慣拎著戒尺的太傅正在卿卿我我。 可能也還不至于稱之為輕輕我我,但依著蕭明錦現(xiàn)下的心境,著實琢磨出不來,那扯袖子扣手腕的模樣還能叫什么,大概實在是他學藝不精吧。 蕭明錦一個人考核,場中五個人里三個人憂心,剩下的那兩個一個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沈瑞,一個是被他扯住袖子的江尋鶴。 日頭已經(jīng)逐漸升起來,四下還并不算熱,但沈瑞卻扯了寬大的官袍袖子半遮著自己,好似他那張臉若是曬久了,能將外面那層玉皮曬破了般。 明帝剛瞧著蕭明錦射出一箭正中靶心,正神色滿意地轉(zhuǎn)過頭去預備著尋些認可,便瞧見了這糟心的一幕。 他頗為信任的愛卿在那惡霸旁邊由著人欺負的樣子著實天可憐見,這還只是他瞧見的吶,誰知道先前江尋鶴住在沈瑞院子里的時候過得又是什么樣的日子? 明帝仔細瞧了一眼,隨后晦氣地合了合眼,朝那混賬招了招手道:“你過來?!?/br> 沈瑞好不容易尋了點陰涼,不過盞茶的功夫便被逮走了,他輕輕“嘖”了一聲,不情愿地抬步走了過去。 明帝等到人走到身邊了,才壓低了聲音道:“朕聽說今晨江太傅早朝是坐著你的馬車來的?” “江太傅新?lián)Q了住處,一時沒準備妥當,這不也是趕巧?” 明帝哼笑一聲,又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動靜有點大,心虛地看了眼江尋鶴,見后者并無反應才安下心來,低聲斥責道:“若是沒有你的授意,朕不相信這么大個中都城,他尋不到一駕車馬。你便是心性頑劣也應當有些分寸,到底是朝官,是你的先生,你難不成還真要將那臭名聲傳滿汴朝才算罷休?” 沈瑞略略抬眼瞧了下,隨后唇邊壓出點笑意來,這些話聽著掏心掏肺的,不知道還真當是什么舅舅關心外甥的戲碼,實則一句話里挖了八百個坑,就等著看兩人之間究竟是什么樣的關系。 他將身子湊近了些,明帝倒是也遷就著他,直到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扯到只剩寸許的時候,他才輕笑了一聲道:“可臣最是討厭讀書,既然皇命不可違,便少不得要有人來擔著?!?/br> 明帝旁邊的春和嚇得一張臉煞白,這話換個旁人說,夠誅九族的。 那是磋磨江太傅嗎?那分明是對陛下不滿,陛下的皇恩不想受著,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謀反? 誰知明帝聞言面色卻輕松了幾分,他不怕沈瑞莽撞頑劣,反倒是怕他真長出什么好使的腦子來,好在還是個令人放心的蠢笨混賬。 于是心安理得地教導道:“朕難道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叫你跟著太子一并聽學那是多少人求不來的恩典,不求你能跟江太傅一般科舉中第,就好好學幾個字,免得以后掌管沈家時連家財都被誆走?!?/br> 明帝一番話說完之后,自覺實在是有些水平,卻奈何沈瑞是個油鹽不進的。 “那陛下應當送我去同賬房學學?!?/br> “你!”明帝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他真心覺著這般混賬絕不是同他長姐相似,一定是沈釧海沒有教導好。 “還有臉說,你那生意都快要將汴朝鬧翻了?!?/br> 沈瑞嗤笑一聲,擺著手道:“陛下可別往我臉上貼金了,若是真心想要責罰,也先問問我爹,何故克扣我銀錢?!?/br> “朕還用問?就你那奢靡的用度,滿中都還有人不知?” 明帝看了看他腰間上好的玉佩,又看了看他手中那張輕得不行的弓,著實是越瞧越覺著晦氣,干脆閉了閉眼道:“滾一邊歇著去?!?/br> 沈瑞計謀得逞,飛快地應了一聲,便命宮人給自己搬椅子來。 明帝轉(zhuǎn)頭看了看江尋鶴道:“朕聽聞你箭術也算不錯,不如來試試?” 江尋鶴合手應了聲,沈瑞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只知曉這漂亮鬼劍術不錯,畢竟殺原主的時候那叫一個干凈利落,倒是沒料想到竟然還會射箭。 宮人搬了椅子過來,瞧著還站在明帝身邊的沈瑞面上顯出些猶豫,沈瑞原是打算坐回去繼續(xù)扯著人袖子的,可眼下能遮陰的袖子已經(jīng)被抓了壯丁,他干脆對著那壯丁招了招手:“來,放這?!?/br> 宮人恨不得將頭埋進地里,但終究是不成的,只能硬著頭皮搬過來。 沈瑞在一行人的注視下不怎么誠心道:“臣身子弱,便不同陛下推辭了?!?/br> 隨后便挨著正站著的明帝坐下了,甚至還有余力塞了塞身后靠著的軟墊。 春和已經(jīng)麻木了,他從前只覺著沈瑞是倚靠著家世再外面放縱,現(xiàn)下看來分明全是靠著一顆不怕死的心。 江尋鶴已經(jīng)挑了趁手的弓,不用很懂的都能打眼瞧出來,同沈瑞那個一比,簡直是天上人間的區(qū)別。 弓身拉滿,沈瑞幾乎能瞧見隔著官袍料子的背是如何繃緊的,仿佛一根筋牽扯著,將勁瘦的腰身也裹覆上力量。 破空聲響起,箭矢飛馳而去,正中靶心。 春和一眾有眼色的氣氛組頓時便大聲鼓掌贊嘆,就連明帝也露出了些滿意之色。 只有沈瑞趁著眾人高興的時候,將身側(cè)的手掌翻過來,摸了摸上面的那層薄繭。 從前,他只當是江尋鶴在家中做活留下的,而今才知曉這雙手要取人性命簡直有百種的法子。 可而今他和江尋鶴,都還活著。 第138章 明帝滿意地看著江尋鶴射出的那支箭, 他也是聽聞江尋鶴從前在宗族的學堂中一并學過這些,不想箭術也是稱得上一句極佳。 雖不能橫縱于朝堂之間,成為料理那些世家的一柄鋒刃, 但若能將太子教導為一個合格的儲君,也未嘗不是百年興盛之大計。 越是瞧著遠處的箭靶心中便越是高興,明帝邊口中說道:“愛卿箭術極佳, 應當有賞。”邊轉(zhuǎn)過頭去找他處處合心意的愛卿。 結(jié)果方一轉(zhuǎn)頭就瞧見了沈瑞正扯著人的手掌在那辨看,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間有些怔愣。 明帝原本的興致頓時便消減了大半, 他沒什么好氣道:“你還能瞧出什么東西不成?” 沈瑞聞言回過神來,瞧著明帝那般小氣的樣子眼睛一轉(zhuǎn),心中便起了些壞心思, 他聳了聳肩誠懇道:“干這么瞧著大約是瞧不出什么了, 只是覺著太傅這手似乎與臣不同, 臣的手射箭時便不如太傅這般好用。” 明帝一句“廢話”到了唇邊又被他重新咽了回去, 瞧著沈瑞那股子弱不禁風的模樣,忍了忍勸慰道:“你不過方學, 自然是要差些的,勤于練習總是好的,便是不能在箭術上有什么精進,也好免些弊病?!?/br> 沈瑞眨了眨眼, 面上顯出些笑意,單是明帝這點突如其來的惻隱之心便已經(jīng)算是著實有趣, 畢竟他同蕭瑜蘭將原主將養(yǎng)成這樣, 若說不是有意那也委實太巧合了些。 將原主養(yǎng)廢了之后, 又擺出這副生怕他死了的模樣來,沈瑞琢磨了片刻后也只能夸贊一句“貓哭耗子”。 說到底親情不見得真就有多少, 只是他便是死,也得死在明帝的計謀之下,而非因著什么病癥。 被他扯住的指尖輕輕回握了一下,略帶著點安撫的意味般。 他看過去時卻只看見了江尋鶴垂下的眼,指腹輕擦過方才撫摸過的薄繭,沈瑞轉(zhuǎn)頭看向明帝道:“多謝陛下關心,只是臣素來是個不大成氣候的,只怕要讓陛下失望了?!?/br> 明帝忽略掉他話中的那點陰陽怪氣的意思,只瞧著他唇邊眼角的笑意,心中不知忽然生出哪門子的酸澀來。 他身前的蕭明錦還渾然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射出一箭后便興致勃地轉(zhuǎn)頭尋他的父皇去看。 即便兩人平日里總在皇后面前吵鬧,但彼此心中都清楚不過是玩鬧,一個雖然頑劣卻從不曾讓父皇失望,一個看似嚴厲,卻肯將手中最好的利刃撥給他做先生。 明帝的袖子被他扯動了,蕭明錦揚著脖子一臉得意地看向他,等著后者的夸贊。 明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遠處被射中紅心的箭靶,片刻后又將目光收攏回來看向了蕭明錦。 這是他的孩子,而今身為汴朝的儲君,學問武藝亦是一日比一日更精進。 可沈瑞也同樣是他看著長大的,而今只得了個中都內(nèi)第一紈绔的名聲。 沈瑞神色散漫地欣賞著明帝略帶有愧疚的目光,早著二十幾年的算計而今竟然也能發(fā)酵出些心軟,只是這些滿腹籌謀之輩,只怕今日愧疚一過,便又會繼續(xù)理所當然地將旁人作為籌碼。 沈瑞不知道別人看了心境如何,可他勉強算半個當事人,瞧起來只覺著荒唐可笑。 站在明帝身旁的春和見狀終于覺察出了些不對勁,于是不斷地給沈瑞使眼色,直到眼睛都快抽筋了,沈瑞才合了合手不冷不淡道:“陛下也別這般惋惜地瞧著臣,不知曉的還以為對臣抱著什么武狀元的期許呢。” 真正的武狀元:“……” 他低頭看了看沈瑞的那張弓,一臉忍受不了地轉(zhuǎn)了過去。 明帝哽了哽,聽著他三句不離自己那點莫須有的武藝,干脆招手道:“你來試試。” 沈瑞也不怯場,頂著一眾宮人的目光便拎著那張幼童所用的弓上場了,蕭明錦連忙將身側(cè)的位置讓給他,還小聲鼓勵道:“表哥一定可以的?!?/br> 也不知曉他對于沈瑞的信任究竟是從哪添補上的。 沈瑞搭弓射箭,輕盈的箭矢在眾人眼前一閃而過,歪歪斜斜地落在了離著箭靶還有好遠的地上,甚至只是將將斜插進去一個尖。 蕭明錦噎了噎,片刻后才勉強琢磨出些能周全過去的詞,硬著頭皮奉承道:“表哥定然是因著還未徹底痊愈,才會這般,不若再射一箭?” 只打算射一箭之后就徹底擺爛的沈瑞:“……” 兩人四目相對之間,蕭明錦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是如何憑借一己之力將自己表哥推入火坑的。 于是遲疑著試探道:“要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