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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汪子瑜臉色怪異,上一次和厲冶一起洗澡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但是頂著徐朝霞威脅的目光,汪子瑜蹲下來,看著坐在地上的厲冶,瞟了一眼那姿態(tài)怪異的雙腿,問道:“你可以自己洗嗎?”

    厲冶不回應(yīng),只是那雙哭的微腫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

    汪子瑜頭皮發(fā)麻,問:“那是要一起洗嗎?”

    這回厲冶點頭了。

    汪子瑜:“……”

    “沒關(guān)系,沒事,至少現(xiàn)在小冶和子瑜還好著呢,能有回應(yīng)就證明還好,你先別擔(dān)心,也許明天就好了呢,你上了一天班了,也得先休息啊。”徐朝霞立刻安撫著程虹。

    汪子瑜有些不情愿,可還是彎腰將地上的厲冶抱了起來,關(guān)上了浴室的門,不去聽徐朝霞安慰程虹的話。

    汪子瑜看著自己的褲腿,上面印了一點濕潤的印子,摸了一把厲冶的臉,果然還在哭。

    “你還挺能哭的,哭到這種程度我居然還挺佩服的了?!蓖糇予ぴ噲D打趣,也覺得自己在這種時候說風(fēng)涼話會不會惹怒厲冶。

    但是意外的是厲冶只是看著他,好像那眼淚不是他流的一樣無動于衷。

    汪子瑜嘆氣,這還不如發(fā)個火呢,這樣太煎熬了:“你能自己脫衣服嗎?”

    厲冶根本不愿意動,汪子瑜開始心累,認(rèn)命的去脫厲冶的衣服。

    看在厲冶今天心情不好的份兒上,他忍了。

    汪子瑜已經(jīng)和厲冶很長時間都沒有這么親密過了,雖然總在一張床上睡,可床很大,他倆一人一條被子,汪子瑜不調(diào)皮睡覺姿勢不豪放,厲冶因為雙腿受限幾乎一晚上不挪,兩人很少相互碰到。

    再加上兩人逐漸冰點的氣氛,要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nèi)突然轉(zhuǎn)變,汪子瑜心里有點負(fù)擔(dān)。

    但是真正做起來,汪子瑜卻發(fā)現(xiàn)其實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抗拒。

    本身就很擅長照顧厲冶,那記憶在骨子里的行為并沒有消失,居然還挺習(xí)慣的。

    厲冶家的浴室,是專門為殘疾人設(shè)計的衛(wèi)生間,在浴室內(nèi)有專門的座椅和扶手,汪子瑜給厲冶剝光了好好的清洗。

    厲冶很安靜,像個沒有靈魂的玩偶一樣一動不動。

    可讓汪子瑜覺得不適應(yīng)的是就算沒有被眼睫毛成功阻擋的水珠落到了厲冶的眼睛里,厲冶居然能一直睜著一眨不眨,任由水珠盈滿再落下,一時之間汪子瑜都分不清到底是花灑的水還是厲冶在哭。

    汪子瑜只是給厲冶沖了沖汗,讓厲冶坐在溫水里去門口:“媽,把厲冶的睡衣拿一套給我?!?/br>
    很快汪子瑜接過了睡衣。

    汪子瑜不喜歡穿睡衣睡覺,小時候厲冶也學(xué)他光著睡,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厲冶穿上了睡衣,還是長衣長褲。

    汪子瑜發(fā)現(xiàn)這個小細(xì)節(jié)的時候,也同樣注意到了厲冶不斷萎縮的雙腿,即便再怎么用外力鍛煉,也很難避免,那時候汪子瑜猜測厲冶會不會是對自己的身體自卑才穿上睡衣睡的。

    現(xiàn)在看上去……

    倒是挺坦然的。

    汪子瑜給厲冶擦干,真沒想到他有一天還會給厲冶穿內(nèi)褲,這已經(jīng)是在厲冶能自己行動之后就再也沒做過的事了。

    看著穿戴整齊的厲冶坐在馬桶上,頭上搭著一條干毛巾,目光從毛巾之下依舊直勾勾的看著他,汪子瑜硬著頭皮在厲冶的目光之下給自己洗了個快速澡。

    如果厲冶只是在旁邊,汪子瑜可不覺得當(dāng)著厲冶的面洗澡有什么不對的,但是厲冶現(xiàn)在不僅在旁邊,那目光雖然體會不到什么深刻的情緒,但是一洗澡就讓汪子瑜覺得鋒芒在背,渾身不舒暢。

    擦干凈頭發(fā),汪子瑜自己也擦干凈,順手揉了一把厲冶的頭,感覺頭發(fā)上的水被毛巾吸干了,這才蹲在厲冶的面前:“上來,我背你上床?!?/br>
    徐朝霞已經(jīng)回去了,程虹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看到汪子瑜之后,兩人對視一眼,汪子瑜先移開。

    面對厲冶曾經(jīng)依賴無比的親媽,汪子瑜莫名的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像是搶奪了屬于程虹的依賴一樣居然還有點心虛。

    汪子瑜在床頭放了整整三大包紙巾,還給厲冶的枕頭上鋪了三層卷紙,雖然不知道厲冶要哭到什么時候,但是防患于未然。

    “我關(guān)燈了?!?/br>
    汪子瑜摸黑回到床上,立刻就感覺到厲冶纏了上來,靠近在他的耳邊,無聲無息的。

    可汪子瑜卻好像在黑暗中也能聽到厲冶流淚的聲音。

    流淚會有聲音嗎?

    大概是因為步入深夜,人開始有些多愁善感,身邊發(fā)小突如其來的過分脆弱,讓汪子瑜的心情有些難言的復(fù)雜。

    厲冶握著他的一只手,上半身靠在他的手臂上,側(cè)躺著面對他,可這么近的距離汪子瑜卻好像連呼吸都聽不到。

    忍耐不住黑暗的靜謐,汪子瑜道:“我今晚沒能玩手機(jī),都是你的錯……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去上學(xué),年級第一應(yīng)該不會打算翹課吧……我今天的作業(yè)可是一點都沒寫,明天我都不敢去學(xué)校了,老師問我就說你帶的……”

    汪子瑜說著,鬼使神差的停了下來。

    自由的另一只手微微抬起,在黑暗中碰到了厲冶的肩膀,順著肩線摸到了厲冶的臉頰。

    手中依舊是一片不意外的濕潤。

    “別哭了啊。”

    汪子瑜的聲音在黑暗中滿載著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