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不能怪我，不想梁昌平和白府?dāng)嘟^往來，當(dāng)年就不該讓娘做那種事?！?/br>
    白老爺當(dāng)然明白這個道理，當(dāng)初把女兒嫁去梁府，白家占了不少便宜，這些年跟著后頭喝湯，白止住了大半敗落的趨勢。

    “她安排你娶了明月，你為何不愿意？要是你們倆成了親，即便只是定親，梁昌平也絕對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絕情?！?/br>
    聽到這話，梁玉面色復(fù)雜。

    “我不想被拿捏！”

    白老爺皺眉：“你們倆有同樣的秘密，一損俱損，她怎么會拿捏你？”

    “大家都是男人，你可能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嗎？白明月看著挺乖巧，其實脾氣很倔強。我親耳聽到她想要嫁一個眼里心里都只有她的男人，我做不到?！绷河駢旱吐曇簦八臀夷镉植皇钦嬲钠畔?，人家是親生母女。到時候，我就會被約束著不能納妾。那丁繁華是個不錯的男人，所以我才想著幫二人牽線搭橋，她能得男人一心一意，我也能過得自由自在?！?/br>
    “胡扯！”白老爺怒氣沖沖，“你個蠢貨！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折騰。如果不是你算計明月，梁昌平又怎么可能會知道真相？”

    他是無意之中發(fā)現(xiàn)外孫子的身世，昨天在門口裝作不知，不過是為了糊弄梁昌平而已。

    “你真的是爛泥扶不上墻，梁昌平這些年的盡心盡力教導(dǎo)你，你是一點都沒學(xué)會他做生意的手段?！卑桌蠣斠荒樅掼F不成鋼，“看你這樣子，是絲毫不知自己有錯。來人，把他挪去庶子住的偏院！”

    語罷，揚長而去。

    梁玉……也就是白玉看著自己所住的這間屋子，比起他在梁府的院子，這都不能稱作樸素，簡直比下人住的地方都不如。

    就這還不是最差的，聽老頭子那意思，似乎還有更破的院子。

    “我不搬！”

    白玉訓(xùn)斥那些要來挪他的人。

    但是，他不再是一人之下可以使喚所有下人的娘府少東家，如今只是一個庶子，還是給家里闖了大禍的孽障，府里的人根本不會聽他的吩咐。

    白玉被人抬到了偏遠的一處院落，進門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這院子里住著另外一個庶子白清。

    也就是說，他甚至沒有單獨的院子，需要和人同住。

    白玉有些接受不了這個落差，他被挪到了房中后，仔細回想了一下白家的情形。認為自己還是得爭一爭。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家里這么多的兄弟，他要是一點不露頭，那就只有被人踩在腳底的份。

    說實話，白玉還是懷念自己做梁家少東家時候的日子，那真的是呼風(fēng)喚雨，要什么有什么。

    當(dāng)然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梁昌平對他下手這么重，毫無父子情分，他也不指望自己還能回到過去。

    *

    白水靈回府后，整個人渾渾噩噩，她回來之前沒有受什么傷，但是丟了人。

    關(guān)于她做的那些事情，被梁昌平找了人宣揚開去。白水靈感覺自己下半輩子都不敢出門。

    她想過尋死，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實在沒有那個勇氣。

    既然要活，那就要活得體面。

    于是，白水靈頹廢了一天后，第三天就出了門。出門前，讓身邊的人送了消息去梁府。

    她做了那么多年的梁夫人，自然有幾個死忠。

    然后白明月得了消息，說是親娘要見她。

    過去那些年里，母女二人也算是互相陪伴。畢竟，梁昌平做生意很忙，天天早出晚歸，而梁玉呢，稍微大點之后就被叫到了外書房，除了學(xué)做生意，還要忙著玩耍。

    母女倆這些年來相處的時間很多，但是，白明月對這個親娘實在是沒什么好感。

    所有的人都說白水靈對她恩重如山，她也經(jīng)常拿這話來說服自己聽從白水靈的吩咐。

    但如今發(fā)現(xiàn)，事情根本就不是這么一回事。

    顧秋實正在外書房里看賬本呢，白明月就來了。

    “明月，有事嗎？進來說話?！?/br>
    白明月站在書房門口，并不打算進去。往日白水靈說過，書房重地，閑雜人等不許進。再重要的事情，都只站在門口說。

    哪怕得了父親的話，白明月也沒往里闖，試探著道：“姑母……白家的姑奶奶約我在酒樓見面?！?/br>
    她都不愿意叫白水靈做娘，顧秋實心里有了底：“你要是不想去，就當(dāng)不知道。對了，把那個傳信的丫鬟給打一頓丟出去?！?/br>
    顧秋實沒有將白水靈的嫁妝歸還，但是她的那些陪嫁他一個都沒留，通通給送歸了白府。

    如今府里所有的下人，那都是梁家的人。端著梁家的碗?yún)s幫白水靈做事，那是背主，必須要好生教訓(xùn)。不然，下人們有樣學(xué)樣，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算計了主子。

    白明月遲疑了下：“我想見見她?！?/br>
    顧秋實起身：“我陪你去吧。”

    見狀，白明月心里特別暖心，父親真的很尊重她，也很寵她。

    她心里感動，眼圈一紅，就要落下淚來。

    顧秋實察覺到她的呼吸不對，笑著問：“怎么哭鼻子了？誰給你委屈受了？”

    “沒有，我也不想哭的，就是有點忍不住?！卑酌髟抡f著，拿帕子在眼角壓了壓，笑著道：“我能和父親相認，真的是天大的喜事。我心里真的很高興?！?/br>
    說到這里，她有些遲疑，頓住腳步問：“爹，你都沒有查當(dāng)年的真相，怎么就能確定我是你女兒？萬一不是，你真正的女兒還在外頭受苦呢。”

    大夫講究望聞問切，高明的大夫特別會擅長觀察旁人的臉色和神情，總之，大夫在看別人的臉時，要比旁人細致不少。

    白明月的容貌和白水靈有四分相似，細看，還能從白明月的臉上找出幾分梁昌平的輪廓。

    兩人絕對是親生父女，不會有假！

    父女二人坐了馬車一前一后出門，直奔白水靈是所在的酒樓。

    白明月這些年來都不怎么出門，她不太習(xí)慣面對眾人的打量，下馬車之前，就帶上了一個帷帽。

    顧秋實跟著她上樓，伙計在前帶路，白水靈已經(jīng)在客棧里等著了。

    她看到女兒，心情格外復(fù)雜，誰知一晃神，梁昌平也來了。

    霎時，白水靈臉色陰沉下來：“明月，我說了要和你單獨見面。你為何叫了……”

    白明月不慣著她：“那是我爹。他不會害我。”

    白水靈聽了這話，氣得胸口起伏：“你的意思是我會害你？”

    “那可不一定哦。”顧秋實自顧自進門，將所有的下人留在門外，他將門關(guān)上，“白玉害人的銀子是從你那里拿來的，拿我賺的銀子害我女兒。你們母子好得很?！?/br>
    白水靈艱難地辯解：“他不是我兒子?！?/br>
    顧秋實呵呵：“你為了那個野種，各種貶低自己的親生女兒，還害我們父女相見不相識，怎么現(xiàn)在不要他了？還是……在你的眼中，只有梁府承認的孩子才配做你的兒女？”

    原先一心疼白玉，如今一心想要和白明月拉近關(guān)系。顧秋實這話可沒有冤枉了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卑姿`有些焦急，“我看著明月長大，這些年從來沒有虧待過她，今日見她，也是怕她受不了這大變故想不開……”

    顧秋實一臉驚訝：“看來你還是不夠忙啊，居然還有心情管閑事?！?/br>
    “明月對于我而言不是閑事?！卑姿`大聲強調(diào)，“我希望她一輩子平安順?biāo)??！?/br>
    “這話你自己信嗎？”顧秋實滿臉嘲諷，“如果你真的疼她，就不會任憑一個野種占了她的身份。白水靈，我今天出現(xiàn)在這里，不是來跟你吵架的。只是想警告你，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別把主意打到明月身上。否則……我就是衙門撞告白家謀算我梁府家財，人證物證都有，只看你受不受得??？”

    白水靈當(dāng)然受不住。

    沒有了梁府，白府又日見敗落……白水靈這時候想要再嫁一個好人家并不容易。

    但是，白府再敗落，好歹還有那么大一個府底撐著。若是白府沒了，她的日子會更加艱難。

    “明月，我……”

    白明月面色淡淡，從頭到尾沒有反駁父親的話。

    白水靈看著女兒那副冷淡的模樣，突然就惱了：“明月，過去那些年，雖然我沒有與你相認，但我能給的都給了。我要是絕情一點，直接把你放在白家，你肯定也會受不少委屈?！?/br>
    “照你這么算，我還要謝謝你的養(yǎng)育之恩了？”白明月偏著頭，“但是這些年養(yǎng)我長大的是梁府給的銀子，也就是說，是我爹辛辛苦苦賺錢將我養(yǎng)大的?！?/br>
    “可我九死一生才生下了你?！卑姿`眼看女兒對自己這樣絕情，忍不住淚流滿面，“是你不爭氣呀！你要是個男娃，我還折騰這些做什么？誰讓你是個姑娘家呢……當(dāng)時我難產(chǎn)傷了身子，大夫都說以后再也不能生，如果你是個姑娘，你爹肯定要納妾，到時候我們母女都得看那個庶子的臉色度日。我這么做，確實是為了保全我自己，但只有我好了，你才能好啊?！?/br>
    “白水靈，你當(dāng)我是死人嗎？”顧秋實眼神凌厲，“明月也是我的女兒，我從來就沒有嫌棄過她是個閨女?！?/br>
    “你放屁！”白水靈爆了粗口，“也就是我當(dāng)年將玉兒抱了回來，所以你才會守著我過了半輩子，要是我生下的是個女兒，且以后再也不能生，你可能早就納妾了?！?/br>
    “所以你就算計我，讓我養(yǎng)白家的孩子？”顧秋實搖搖頭，“你們這些人的腦子簡直有病。還有，別拿我當(dāng)傻子。孩子都還沒落地，白家那邊就準備好了替換的男娃，你們家從一開始就想算計我梁業(yè)……不管你承不承認，在我這兒，這就是事實?！?/br>
    白明月剛才聽了那話，心神懼震，也開始懷疑如果自己是個男娃，可能就不會被如此對待。

    但聽了父親的話，她心里就明白，一切都是白水靈的詭辯。

    “麻煩你以后不要再讓人來給我傳信，今早上的那個丫鬟已經(jīng)被發(fā)賣了。你還是少造孽吧?！?/br>
    白水靈接受不了女兒對待自己這樣冷淡，頓時惱羞成怒：“白明月，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要不是我，你都長不大，我是你親娘，生了你養(yǎng)了你，你怎么能這樣對我？”

    “我就這樣對你了，我就是白眼狼?！卑酌髟缕乒拮悠扑?，“你總說我不檢點，總說我不要臉，這根本就不是對待親生女兒的態(tài)度。”

    白水靈啞然：“我還不是為你好？我那是怕你走錯了路，所以才格外嚴厲。你不要不分好賴?！?/br>
    顧秋實不想再聽她吵鬧，像白水靈這樣的人，自有自己的一套邏輯。你跟她講道理，她跟你講感情，你跟她講感情，她有跟你扯其他的。

    “胡林，去一趟衙門，好生寫一張狀紙，請大人幫我查一查當(dāng)年的真相，無論是誰害了我們父女分別多年，都必須給我一個公道。”

    胡林在外面應(yīng)聲。

    白水靈嚇一跳。

    她今日沒有找梁昌平，只是想跟女兒好生談一談。主要是想讓明月撮合夫妻倆和好。

    結(jié)果，梁昌平趕了來，且他要把這件事情鬧到公堂上。

    白水靈一直以為兩個孩子各歸各家之后，事情就告一段落，梁昌平不會再追究。

    沒想到，梁昌平如此不講武德。

    “你不能這么干?！?/br>
    顧秋實似笑非笑：“原先我們還是夫妻的時候，我都從來沒有聽你的話，現(xiàn)在你做出那些事，都已經(jīng)被我休出門了。卻還認不清自己的身份，還想教我做事。白氏，你別太自視甚高，別拿自己太當(dāng)一回事了。我勸你趁著衙門的人來之前，趕緊安排一下身邊的事，也告知白家一聲，省得被抓個措手不及?！?/br>
    第588章 獨子難教 八

    要說白水靈不知道自己干的事情足以去大牢里蹲幾年是假話, 只是她以為事情萬無一失，梁昌平絕對不會知道真相。

    因為但凡知道內(nèi)情的，那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事實上, 白水靈想法也沒有錯。

    這么多年來，梁昌平一直被蒙在鼓里。愣是一點都沒有懷疑孩子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