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在原地等著？

    她一回頭，他就該歡天喜地的接著？

    憑什么？

    好半晌，譚利民才壓下了心里的不甘心：“好。”

    蔣氏笑了。

    譚利民以前很喜歡看到她的笑容，只要她一笑，無論讓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但是這會兒蔣氏臉上一條大疤，看著挺猙獰，真的算不得美，甚至是丑陋的。

    魏啟民不知道兩人之間的這些想法，他只知道自己很痛：“有沒有止痛藥？大夫有沒有給我配藥？麻煩你們快點去熬了……”

    他痛得心情煩躁，嗓門兒越來越大。

    蔣氏下意識想要使喚譚利民，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溫柔道：“你別嚎了，大吼大叫又不能減輕你的疼痛。我這就去幫你熬藥?！?/br>
    她走到門口，又回頭看譚利民：“民郎，你能不能幫我劈柴火？那柴火太大了，放不進(jìn)熬藥的小爐子?！?/br>
    譚利民心情不佳，卻還是沉默著去了柴房。

    蔣氏熬藥，譚利民在邊上劈柴，他只干活不說話。

    他的不高興那么明顯，蔣氏又不傻，自然看出來了，她一伸手，溫柔地摸上他的胳膊：“民郎，你還生我的氣呢?！?/br>
    譚利民身子僵住，他真就特別反感她這種帶著討好的觸碰，其實他更希望她永遠(yuǎn)也不要變。

    如今這一變，讓他徹底認(rèn)清楚了一件事……蔣氏心里是嫌棄他的，雖然和他暗地里來往多年，雖然為他生了三個孩子，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嫁給他。

    蔣氏苦笑：“我生幾個孩子的時候你都不在身邊，那時我真的很怕?！?/br>
    一說這事，譚利民心中立即生出了歉疚來。

    罷了，難得糊涂。無論蔣氏心里怎么想他，也實實在在是為他生了兩子一女，更是因為與他暗地里來往而被夫家休棄，如今毀了容貌……多半也是被魏二爺報復(fù)。

    也就是說，她落到如今地步，都是因為和他來往而起。

    “以后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br>
    蔣氏見他說話，心里一松，立即問：“我看你今日很不高興，你……會不會嫌我們煩，然后徹底不理我們了？”

    譚利民閉了閉眼：“不會。”

    “你真好！”蔣氏抱住了他的胳膊。

    譚利民已經(jīng)好多天沒有和妻子同睡一張床，這些日子雖然和蔣氏常常見面，但也沒有圓房。他是個男人，這會兒被他一磨蹭，頓時心神蕩漾，不碰白不碰嘛，他反手將人攬入懷中吻了下去，手也不規(guī)矩的往她的衣裳里鉆。

    蔣氏小小驚呼了一聲。

    她特別嫌棄這周圍的環(huán)境，地上都是土，眼前一個小爐子燒著火，那煙特別熏人，邊上還有柴火。

    不過，為了穩(wěn)住面前這個男人，她忍了！

    兩人吻得難解難分，呼吸越來越粗重，譚利民的手越來越過分，想看有些不受控，蔣氏到底是過不去心里那關(guān)，輕輕推了推：“別在這里?！?/br>
    在譚利民心里，蔣氏就如了天上月，從來不敢褻瀆，這環(huán)境確實差了點，他順勢退開，將人緊緊抱著懷中平緩呼吸。

    蔣氏任由他抱，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一個人影，剛看清楚站在屋檐下的是自己女兒時，她頓時嚇一跳，下意識伸手一推，想讓自己端莊一些。

    此時譚利民坐在小馬扎上，被這么一推，整個人狼狽摔倒在地。連帶蔣氏也沒穩(wěn)住身子，兩人摔成一團(tuán)。

    得，到底是滾入了地上的灰里。

    蔣氏顧不得身上的狼狽，看到女兒轉(zhuǎn)身跑走，她慌慌張張起身：“姝兒！”

    她衣領(lǐng)上的扣子還散著，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

    魏姝兒聽這喚聲，回過頭惡狠狠道：“你好惡心。”

    蔣氏心里一跳：“姝兒，我是你娘！”

    魏姝兒憤恨地道：“我寧愿沒有娘，也不想要一個水性楊花不知廉恥的娘！看看你這模樣，和那些勾欄里的下賤女人有什么區(qū)別？”

    蔣氏大受打擊，她身子晃了晃。

    倒是譚利民比較淡定，起身幫蔣氏整理衣衫，看蔣氏眼淚滾滾而落，道：“別哭了?！?/br>
    “她那樣說我……”蔣氏越想越傷心，太過難受，她咬牙切齒，“我這都是為了誰呀？”

    聞言，譚利民幫她整理衣裙的動作一頓。

    “你是為了他們，才……”

    “當(dāng)然不是了。”蔣氏否認(rèn)，“我們都那么多年感情了，為了你，我付出那么多，你怎么能這樣想我？”

    “我失言了，你別生氣?！弊T利民幫她擦淚，“我是太在乎你，所以才會患得患失?！?/br>
    蔣氏撲進(jìn)他懷中：“孩子教得不好，咱們一起慢慢教，你不要因為這個就討厭他們好不好？”

    譚利民此人，對待孩子從來都沒什么耐心，家里的兄妹倆是被他打罵著長大的。他是很疼愛蔣氏生的幾個孩子，但卻沒什么耐心，方才被魏啟民和魏姝兒接連指責(zé)，他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生氣？

    “對待長輩沒有絲毫尊重，是該罰一罰。關(guān)她在屋子里餓上半天。她應(yīng)該就能知道誰是親爹了?！?/br>
    蔣氏啞然。

    “不行?！?/br>
    “我說行就行?！弊T利民態(tài)度強勢，他也是忽然發(fā)現(xiàn)，哄著母子幾人，只會讓別人看不起他，認(rèn)為他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月娘，不許偷偷給她送飯。不然，我要不高興了?！?/br>
    第629章 賣身為奴 二十八

    蔣氏心中一凜。

    她心疼女兒, 不愿意讓女兒餓肚子，但是，她如今也只能聽譚利民的吩咐。

    否則, 譚利民斷掉了母子幾人的藥錢，他們的傷都沒法治。

    “我不送。姝兒的脾氣確實該治一治，不過她年紀(jì)還小，還在長身體, 如今身上又有傷，大夫都說，吃得不好, 傷口也長得不好, 她本來就傷在臉上……”

    譚利民懂了她的未盡之意。

    “那你告訴她，如果不來給我道歉，不聽話, 就沒有藥?！?/br>
    蔣氏：“……”

    讓閨女道歉，還不如餓她兩頓呢。

    她勉強扯出一抹笑, 還想要勸說, 譚利民已經(jīng)去了她的屋子。

    蔣氏心中一跳。

    她從魏府出來, 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和譚利民住在一起，有時候就是一墻之隔，但兩人從來就沒有像以前那樣親密過。同住一屋, 更是沒有過。

    母子四人住在這院子里，剛好每人一間房。如果譚利民住她的屋子，那她要么陪女兒睡，要么就只能回房陪他睡。

    她在那間屋子里住著, 若是搬去和女兒住，會顯得她刻意想要與他疏遠(yuǎn)。

    “姝兒, 去給你譚叔道歉。”

    魏姝兒等了半天，等來了這么一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扭頭瞪著母親：“娘，你腦子里裝的都是草嗎？堂堂一個大家閨秀，非要和一個破落戶攪和，攪和就算了，你別牽連旁人呀！我們兄妹托生在你的肚子里，簡直是倒了八輩子霉。如今你居然還想讓我也去討好那個男人，憑什么？你愿意自甘下賤和那種男人攪和是你的事，不要拉上我！”

    蔣氏伸手揉了揉眉心，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門，然后拉女兒坐下。

    魏姝兒不讓她碰，狠狠將她的手甩開。

    “你又想勸我什么？想讓我叫那個男人做爹，做夢！”

    蔣氏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過去的事情，你們怎么怪我都行，確實是我自己腦子不清楚，害你們托生在我的肚子里，然后遭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們想怪就怪，罵我都行。但是，姝兒，咱們落到如今地步，也不能就此認(rèn)了命。你還這么年輕，以后的日子還長，咱們總要想法子把這日子過好。你說是不是？”

    魏姝兒面色緩和了幾分。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但是我們?nèi)缃裰荒芸克?。姝兒，你也大了，長了眼睛，看得到我對他是個什么態(tài)度，應(yīng)該也感覺到了我今天對他的變化。說到底，確實是我自甘下賤，但我也是真的為了咱們母子幾人考慮。嗯你從小沒有吃過苦，沒有缺過銀子，便也不知道沒有銀子寸步難行的道理。你大哥和你弟弟都斷了骨，必須得有高明的大夫幫他們診治，才有可能讓他們?nèi)?。而我們倆臉上受了傷，如果沒有上好的祛疤膏藥，難道你要頂著這毀了容的臉過一輩子？”

    魏姝兒聽進(jìn)去了幾分，她臉上受傷，都盡量讓自己不哭，可想到自己臉上的疤，她眼淚是真的憋不住。

    “我這個傷，有沒有祛疤膏藥，估計都相差不大?！?/br>
    “但我們總要買點上好的膏藥來試一試呀，用了總比不用好?！笔Y氏嘆氣，“不說祛疤膏，我們總要治傷吧？”

    魏姝兒滿臉憤恨：“那個男人怎么配得上你？”

    蔣氏垂下眼眸，過去的事情她不愿意多想，但是，她確實已經(jīng)很多年不想與譚利民在一起了。后來還有來往……她有自己的考量。

    *

    一家人關(guān)起門來過起了日子。

    而就在蔣氏決定與譚利民同房住的那天，顧秋實將文玉宜娶進(jìn)門。

    他沒有把人接去外城譚家的院子，而是直接接到了鋪子的后院。

    譚母尊重兒子的想法，頭一日就帶著全家人過來幫忙，當(dāng)天夜里就沒回去，而是隨便鋪了兩張床湊合。

    大喜之日，一切都挺順利。

    顧秋實如今手頭的銀子不多，但也盡量把婚事辦得豪奢，他覺得虧欠了文玉宜，但是兩家的家人都是普通人，就覺得這婚事辦得特別拋費。

    原本不怎么愛管侄女的文大伯，看到那么多的陪嫁，又見迎親隊伍趕得上內(nèi)城的富貴人家，在眾人的恭維聲中，他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落下過。心里已經(jīng)在后悔當(dāng)初對待這個侄女婿太過冷淡，應(yīng)該當(dāng)做親戚走動。

    現(xiàn)在后悔已經(jīng)遲了，他能做的就是盡量拉近兩家之間的關(guān)系。

    其實，他后來想起，也覺得和侄女婿關(guān)系不睦不能怪他一個人。

    誰讓譚二上門的時機那么巧呢？

    陳府那邊前腳回話，后腳他就帶著禮物登門，當(dāng)時還一副陳府退銀子是他一力促成……這即將到手的百兩銀子眨眼就飛了，換了誰都要生氣。

    不要緊，來日方長。等侄女回門那天，再好好和侄女婿喝上幾杯，以后大家有來有往，關(guān)系肯定能越來越好。

    這么想著，夫妻倆看著一身大紅嫁衣拜別的侄女，真心實意的多了幾分不舍。

    這一身嫁衣，完全是外城的人沒有見識過的樣式和料子，上面繡著的石榴花，朵朵精致。

    租都租不到這么好的，也不知道做這一身要花多少銀子。更何況，這還是量身定做，又要在一個月之內(nèi)拿到，這加急費都不是一點。

    顧秋實沒有管文家人的想法，至于以后要不要和這一家子來往，完全看文玉宜愿不愿意。

    等到文玉宜拜別了長輩起身，這時候應(yīng)該由家中的兄弟背著她出門，一路把人送上花轎，這期間腳不能落地。

    邊上的文家堂哥都準(zhǔn)備好了，剛要上前一步，卻見新郎一彎腰，直接將人打橫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