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 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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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探太過明顯,幾乎算是明問了,荀玄微睨過來一眼,眸光里帶出隱約笑意。 “一場都未去?!?nbsp;他翻過一篇書簡,慢悠悠地道, “那幾個也配稱冠絕豫州?和我堪配的,自然是真正冠絕豫州的小娘子。” 阮朝汐偏過頭,枕著手肘趴在案上,手里的竹葉逗弄著兔兒。心里寒意越來越濃重。 當(dāng)真是眼高于頂! 第62章 荀玄微放下竹簡, 喚來了白蟬。 當(dāng)著阮朝汐的面,將一封準(zhǔn)備好的書信給白蟬,差遣她去荀氏壁。 白蟬雙手托舉著退下幾步, 回身猶豫道,“往返只怕要耽擱五六日。奴不在時, 十二娘的起居伺候——” “有銀竹。你明日便可動身?!?/br> 白蟬退下了。 阮朝汐停止了給兔兒喂草的動作,吃驚抬起目光。這幾日只見前院人來人往, 日日都有往返京城的信使, 這是她頭一次見荀玄微差遣白蟬出去做事。 “最近的局面……已經(jīng)如此緊張了嗎?需要白蟬阿姊出塢辦事?!?/br> “局勢不怎么緊張, 只是事關(guān)私事, 要入后院交給我母親,母親還要留她兩日問話。不好勞動家臣?!避餍⒁搽S意給兔兒喂了把草, 噙著笑安撫她。“莫要追問了。等她回來, 我再與你說。” 荀玄微的母親是荀氏壁的大夫人。阮朝汐沒有見過她, 只聽說是是位威嚴(yán)穩(wěn)重的夫人, 和荀氏家主的關(guān)系并不親近, 獨(dú)居在一處幽靜院落里, 喜愛研讀佛經(jīng)。 白蟬的即將離去,加劇了阮朝汐的不安。 仿佛有一張無形大網(wǎng),將她網(wǎng)在中央。細(xì)白指尖蜷了蜷, 她強(qiáng)忍著煩躁,側(cè)身靠坐隱囊,看似專注地逗弄著兔兒。 人性幽微,鄰人疑斧。無事也會生出事端。她本性不喜迂回的試探。 按她的性子,本該向面對霍清川時那樣, 直接打開卷軸,把涂黑的那頁給對面的郎君看, 告訴他,她的不情愿。 但破釜沉舟的風(fēng)險太大了。直通懸崖的險路原來不止一條,她要想想,再想想。 “人生大事,并不能輕易打算好。”她把所有的竹葉全喂給了兔兒,平心靜氣把書卷收起,起身行禮告退。 “多謝三兄解惑。名冊的人選,讓阿般再想想。” ————— 阮朝汐快步往南苑方向走。 如今她不許入南苑,鐘少白不許出南苑。一道木門,竟像隔著山海。 迎面瞧見鐘少白的側(cè)影。他坐在庭院的長廊欄桿角落,拐杖在身邊。 長廊高處爬滿的青色葡萄藤蔓遮蔽住了陽光,少年英氣的眉眼間落下藤蔓細(xì)碎的陰影,看來竟然有幾分不符合年紀(jì)的郁色。 下一刻,聽到動靜,轉(zhuǎn)頭望過來。阮朝汐的身影落在他眼底,那抹郁郁之色立刻消散了。 他猛地?fù)纹鹕碜樱闷鸸照?,身姿原地站得長桿筆直。 “你來了?!彼娉值卣f,“日子無聊,我曬了一會太陽,差點(diǎn)都快睡著了。” 南苑人少,有點(diǎn)動靜格外引人注目。短短一句話功夫,莫聞錚已經(jīng)站在門邊,望向庭院里。 一個被勒令不許邁進(jìn)南苑一步,一個被看管不許出南苑一步。兩人隔著一道門說話。 “看你在南苑過得無趣,我這有只兔兒,你拿去玩?!比畛珡你y竹的手里提過小籠,遞了過去。 “這是養(yǎng)在書房里的。只是借你,過兩日我還要拿回的?!?/br> 鐘少白提起籠子,小心地揭開黑布往里探視。 “銀竹,忘了拿兔子的食料了?!比畛仡^吩咐,“你替我多拿些過來?!?/br> 銀竹詫異地望向?qū)γ妗g娛霞移筒艅倧乃掷锝舆^鼓鼓囊囊的布包?!案刹?,菜葉,奴都備下了?!?/br> “兔兒喜歡吃新鮮的青竹葉。勞煩你去竹林邊薅兩把細(xì)竹葉來。” 銀竹不甘不愿地去了。 鐘少白不怎么專心地逗弄著籠里的兔兒,抓緊難得的機(jī)會,壓低嗓音加快說話,“外兄欺人太甚,我家家仆也看不下去了。昨夜我家有位忠仆,帶著我的手書,拼死出了云間塢!” 阮朝汐遞過一把干草,拍了他手背一下,“別摸它的嘴。兔兒急了也會咬人的?!?/br> 鐘少白閃電般縮手。手背被拍了一記,耳朵倒紅了。 他掩飾地咳了聲,把手背到身后,搓了搓指尖?!澳阏f得對。我沒養(yǎng)過兔兒?!?/br> 阮朝汐的思緒早從兔兒身上轉(zhuǎn)開了。她熟悉云間塢的嚴(yán)密防守,因此察覺出不正常。 “你家仆昨夜順利出去了?未被抓獲?不可能。” “就算順利擺脫了主院的值守部曲,奔出了主院。塢壁大門不開,何人能出去?想要塢壁大門半夜開啟,除了荀三兄親自出面,其余人等需得去前院領(lǐng)一份加急鈐印,就連楊先生也不例外。你鐘氏的家仆沒有領(lǐng)前院鈐印,出不去的?!?/br> 她懷疑地說, “我覺得是荀三兄受夠了你,故意放你家仆出去,好叫你家里早些來人把你接走?!?/br> 鐘少白:“……” 銀竹匆匆走去遠(yuǎn)處院墻邊的竹林邊薅竹葉。 留給他們說話的時間不多了。 “管他為什么??傊?,我的家書已經(jīng)出了云間塢,一兩日就能傳回鐘氏壁。三日之內(nèi),家里必定有人來接我。” 鐘少白強(qiáng)忍激動,開口邀約,“十二娘,你……你要不要隨我去?!?/br> 阮朝汐搖頭:“只怕三兄不放我走。” “管他怎么說!”鐘少白怒道,“他是我阿父還是你阿父?我稱他一聲外兄,他和我們是同輩人!他管不了我們!” 阮朝汐還是搖頭。隔著一道院門,放輕聲音,極冷靜地和他分析。 “你上頭有父母,荀三兄管不了你太多事。但我是他自小領(lǐng)進(jìn)云間塢,又被他請來的傅母教養(yǎng)長大。他對我如父兄,他管得了我的事。十二郎,荀三兄不點(diǎn)頭,我出不去的?!?/br> 陽光越過院墻,映亮了門邊的纖長身影。鐘少白留意到了她神色不尋常的凝重。姣色動人的眉眼失了慣常的鮮妍潤澤,唇色有些蒼白。 他吃驚地問,“你……你的氣色怎的如此不好??墒亲罱鞖廪D(zhuǎn)涼,凍得睡不好?我這里有皮褥子!”轉(zhuǎn)身就要招呼家仆開箱籠。 阮朝汐攔住了他。“不相干的。我近日確實(shí)睡不大好。因?yàn)橛行┦隆?/br> 壓抑在心底的種種情緒幾乎漫溢出來了。激蕩的情緒需要一個宣泄口。她輕聲詢問起面前的少年。 “我聽到一個讓人難過的故事。有個親善多年的長輩,為人和煦溫文,照顧子侄長大。那子侄長大后,漸漸發(fā)現(xiàn)長輩原來存了私心,意圖謀奪子侄……唔,子侄的妻室?!?/br> “但那長輩并未當(dāng)面明說。子侄心里只是懷疑。人心幽微不可查,縱然有許多的人證物證顯示那長輩確實(shí)懷了私心,但子侄心里始終在想,萬一冤枉了那長輩呢。長輩身邊不缺……唔,般配女子。若只是因?yàn)椴讹L(fēng)捉影,冤枉了撫養(yǎng)他長大的長輩,豈不是要懊悔終身。但若是裝作不知,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下去,說不定哪天醒來,妻室就被長輩謀奪走了,再也無還手之力。” 鐘少白震驚了。“——莫非是你阮氏壁里的陰私事?!” 阮朝汐任由他揣測,只催促,“十二郎,說說你的想法。此事甚急?!?/br> 鐘少白想也不想:“謀奪家產(chǎn)也就罷了,謀奪妻室,人神共憤!即使長輩撫養(yǎng)子侄長大,有養(yǎng)育之恩,子侄也不能連自己夫人都贈了他!捅他一刀,不傷性命,就當(dāng)回報了養(yǎng)育之恩,兩袖清風(fēng),出門而去。我輩男兒何處不能為家!” 阮朝汐還是搖頭。 “不行。”她嘆息說,“養(yǎng)育多年的恩情,何至于還報一刀。子侄只想安然擺脫窘境,盡快出門遠(yuǎn)行?!?/br> 鐘少白露出了大惑不解的神色,咕噥著,“要我遇上奪妻之恨,一刀還是輕的?!笨嗫嗨妓髁艘魂?,說,“空xue不來風(fēng),長輩的私心多半是真的。子侄不能再束手待斃了,直接帶著夫人遠(yuǎn)走高飛便是?!?/br> “萬一長輩是被冤枉的呢?就算九成可能是真,他當(dāng)真要謀奪子侄,但剩下的那一成可能還在?!比畛嗫嗨妓髦叭粑沂悄亲又?,我倒是想……找法子探明長輩的意圖,早做決斷?!?/br> 鐘少白一拍手,“也是個好法子!” 銀竹回來了。將細(xì)竹葉交付給鐘氏家仆,目光滿是懷疑警惕之色,在門邊對站的少年少女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催促: “十二娘,兔兒和食水都交付給南苑了。我們還是回罷?!?/br> 鐘少白才不搭理銀竹,只對阮朝汐說,“別想別人家的事了。少思慮,多吃喝,看你這兩日都瘦了。”轉(zhuǎn)身慢慢地往南苑長廊里走。 他這兩日已經(jīng)可以脫離木拐,緩慢走幾步。 阮朝汐遙望著他背影走遠(yuǎn)。 骨裂傷處未全好,步子走得慢,但少年的瘦削背影挺得筆直。知道她站在身后未走,抬起右臂揮了揮手,催促她回去。 阮朝汐彎了彎眸子,遮蔽心頭的憂慮暫且褪去,露出一個淺淡笑意,轉(zhuǎn)身回返。 自從昨夜被荀鶯初一句話無意點(diǎn)破,她從此就有了心事。 但少女情竇初開的心事,被她隱藏得很好,并沒有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就連剛剛會面的鐘少白自己,也不能察覺她的心事。 荀玄微對她的舉止露了破綻?;羟宕ㄊ侨俗C,名冊是物證。但破綻不夠大,不過是在她熟睡的深夜里,坐在她的臥榻邊,打量她的睡顏,指腹輕微地拂過臉頰和嘴唇,舉止稍微越了界。 之后的每個白日里,他還是光風(fēng)霽月的荀三兄,言語溫和體貼,行止絕不逾矩。 就在剛剛過去的早晨,坐在五彩暈光的書房里,她對他顯露親昵,他回報以溫煦暖意。有那么一個恍惚瞬間,她竟然忍不住生出個念頭—— 這么多的揣測,心底升騰的黑暗想法,會不會從頭到尾都想錯了方向,錯怪了他。 會不會那夜她睡迷糊了,所謂的越界撫摸,其實(shí)都是她做了個夢,夢里自尋煩惱。 如果她當(dāng)面直率吐露心思,指著名冊說:“荀三兄,十二郎很好。我選他?!庇謺绾巍?/br> 阮朝汐思索著,緩步走過落葉庭院。 理智壓制了沖動。 空xue不來風(fēng),如果長輩當(dāng)真對小輩起了覬覦之心,她要他露出更多的破綻。 她要看他暴露更多心底的真實(shí)。看清楚了,早做打算。 鼻下傳來了隱約花香。正是秋日風(fēng)氣,菊花開時。阮朝汐除下鞋履,只穿足衣步入書房,詢問耳房里準(zhǔn)備啟程遠(yuǎn)行的白蟬?!靶≡豪锸遣皇切聰[放了許多花?我遠(yuǎn)遠(yuǎn)地都能聞到菊花香?!?/br> 白蟬笑起來?!笆镞@么遠(yuǎn)便聞到了?各色秋菊,從后山直接運(yùn)進(jìn)小院里的。擺放了許多盆。景致極美的。郎君吩咐說,先撿一批最好的放在小院里,其余的過兩日陸續(xù)放去各苑。” 阮朝汐看似隨意地問,“聽說菊花可釀酒……” “今年的菊花剛開,釀好菊花酒要等兩三個月。去年的菊花酒倒是還存了幾壇子。十二娘可要奴拿來?” “替我拿一小壇。”阮朝汐不動聲色地說,“再邀了七娘來。秋日無聊,我和七娘對著滿庭院的黃葉和五彩錦鯉,喝點(diǎn)應(yīng)景的菊花酒。” —— “十二娘醉沉了?” 荀玄微傍晚從前院回返,剛進(jìn)院門便聽說了消息。 銀竹接過氅衣,低眉斂目地回稟:“晌午聞到了小院里的菊花香,十二娘起了雅興,想起了每年秋季釀制的菊花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