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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月明朝汐在線閱讀 - 月明朝汐 第117節(jié)

月明朝汐 第117節(jié)

    她如今是太子寵妃,想怎么見他就怎么見他。今晚,她就只穿著薄如蟬翼的紗衣,紗衣里只穿了一件粉色鴛鴦抱腹,大片白皙肌膚上帶著深深淺淺的痕跡去見他。

    人人稱贊為“江左皎月”的背影,就在她面前了。

    他夜里少眠,今夜隨駕東宮服散,當(dāng)然更睡不著。此刻人就站在偏殿窗邊,仰頭看著頭上的一輪明月。

    她知道,他必然又在思念著豫州故土。

    但人入了南朝,想要回返故土,豈是那么容易的。

    腳步聲踩著青磚,無聲無息的走出幾步,她身上沾染了椒房殿里的濃郁熏香,窗邊的郎君很快敏銳回頭??匆娛撬?,銳利視線溫和下來,他回身幾步,姿態(tài)端雅地坐回書案邊。

    但她今夜抱足了壞心思而來。

    說不到兩句,密實(shí)裹在肩頭的外氅衣便毫不在意地脫下,露出里頭薄薄遮掩不住什么的紗衣,看對面原本清幽冷靜的目光瞬間偏移開,原本清淺平穩(wěn)的呼吸亂了。

    她跪坐在他身前,用這些年學(xué)到的柔媚手段,緩緩依偎過去,仰頭望向他,“郎君今夜受召入東宮……可是也跟隨殿下服了散?”

    她如今知道了。藥性猛烈,四處疾走行散,固然可以發(fā)散藥力,避免損傷身體,但是對于正當(dāng)盛年的郎君來說,藥力發(fā)散在四肢百骸……春潮涌動。

    她近了他的身,柔滑如水的大袖拂過她臉頰,她的手按在他膝上。

    柔夷并未用力,只是虛虛按著,只需拂袖便可以把她揮去地上。但她知道,他對她心懷愧疚,在她面前,他從來動不了手。

    纖纖指節(jié)拂過膝蓋,不經(jīng)意地往上,撥動琴弦似的撩撥。

    清貴的江左皎月……原來只需輕輕一撩撥,就動了春心。

    “殿里那位睡沉了。”她漫不經(jīng)心問,“郎君可要阿般服侍一場?”

    面前的修長手指攥緊了。

    “阿般,不必如此?!鄙ひ羰Я送5那辶粒[忍到近乎喑啞?!吧钜箒硪娢液问??若無事……你還是回去。免得別人察覺。”

    “來見荀令君,自然是有事的?!彼托Γ瓣P(guān)于北伐之爭,近日聽來許多消息,荀令君聽好了。”

    口吻疏離地稱呼他的官職,姿態(tài)卻柔順地伏在他膝上,隨意地說起朝廷動向,臉頰枕著柔滑的布料,溫暖的鼻息一陣陣地吹拂在腿上。

    頭頂上方的呼吸變了。坐著的人漸漸地出不了聲,露出強(qiáng)行隱忍的神色。

    她若無其事地起身,“說完了。我走了?!?/br>
    嘴里說著“走了”,一個站著,一個坐著,視線于半空中交纏,她盯著對面的郎君,卻又緩緩俯身,鼻尖逐漸靠近,直到兩人呼吸相聞。

    他此刻的眼神如幽暗夜空,看似平靜的海底旋起千尺旋渦,始終不出聲,不后退。

    眼看就要唇齒交接,他閉上了眼。她卻輕笑了聲,“郎君此刻在想什么?”

    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

    阮朝汐在黎明前夕最濃重的夜色里醒來。

    這一覺睡得久,夢中的景象感覺異常清晰,溫暖的鼻息仿佛吹拂在臉頰。

    夢里的她,對他……怎會有如此復(fù)雜激烈的情緒。

    目光在背后追隨,卻又當(dāng)面把人推開。

    愛恨交織,情緒濃烈如深海旋渦。

    她自小心緒內(nèi)斂,哪怕兩次深夜出奔,哪怕當(dāng)初和十二郎在夜色下?lián)砦牵瑝]門下訣別,小院里被一張白熊皮籠著、黑暗處里破界限的肆意深吻……

    情緒波動起伏,哭過,笑過,卻始終不曾有過夢里那般,激烈動蕩如千尺旋渦。

    過于激烈的情緒,大起大落,愛憎過于分明,仿佛一把傷人傷己的雙刃劍,握劍之人不愿再用,早已拋擲于紅塵輪回中。

    阮朝汐躺在黑暗的臥床里。今夜的夢境開啟了了不得的東西,撕碎的輿圖順著紋路四處拼接,斷裂處拼上了最后一片。

    宗族蒙難,追隨南渡,獻(xiàn)給太子,絕望逃亡,抓捕逼迫,星夜大湖,東宮寵妃……

    如此真實(shí)的情緒和人生,歷歷在目,和現(xiàn)世微妙對應(yīng),怎么可能是夢境。

    莫非是如佛家所說的,自己曾經(jīng)親身經(jīng)歷過的,前世輪回?!

    仿佛一道驚雷閃過天幕,心弦劇烈顫動。阮朝汐在黑暗里抬手,緩緩撫過自己guntang不退的臉頰。

    久違的激烈情緒從心底涌起。鼻息滾熱,胸膛起伏,止不住的戰(zhàn)栗傳遍全身。

    第91章

    京城外五里長道。

    “駕~!” 阮朝汐趕著大車在平坦長道飛奔。

    今天春風(fēng)煦暖, 日頭從樹梢高處暖洋洋的照下,白皙額頭滲出晶亮汗珠,她不在意地抬手抹去了。

    風(fēng)馳電掣, 五里長道轉(zhuǎn)瞬而至。她熟練地?fù)苻D(zhuǎn)馬頭,龐大車廂在長道樹下轉(zhuǎn)向, 陸適之站在路邊招呼,“又滿十趟了!可以停下歇歇——”

    “駕~!”駿馬嘶鳴, 大車往遠(yuǎn)處飛奔出去。

    陸適之把疑問吞進(jìn)肚里。

    昨天說得好好的, 今日入桃林踩點(diǎn), 看看有沒有合適起衣冠冢的僻靜處。今早清晨見了面, 人卻直接出了城。

    ——在五里平坦長道上來來回回,發(fā)狠似的趕車。

    李奕臣跟車跟了一早上, 人不行了, 剛才跑去林子里吐了一場。

    “駕~!”大車又趕回來, 裹挾著一陣風(fēng)卷過身邊, 陸適之抬手?jǐn)?shù)數(shù), “十一趟了!從早上趕車趕到下午, 你不累馬也累了!停下歇歇——”

    “吁——”阮朝汐勒停了馬,跳下車轅,牽著馬兒去路邊吃草。

    陸適之扔過去一個牛皮水囊, 趁她咕嚕咕嚕喝水的當(dāng)兒,湊近問了句,“今天怎么回事,哪個惹你了?”

    阮朝汐回頭往遠(yuǎn)處眺望一眼。時辰尚早,慣例出城陪她趕車的人未來。

    “李大兄呢?”她給馬兒細(xì)細(xì)地梳了一遍毛, 等它吃飽了草,牽著韁繩又上車。

    “五里路太短, 我想去遠(yuǎn)點(diǎn)。頭一次跑出五里外,不知李大兄能不能跟車?!?/br>
    李奕臣吐了一場,緩過來了,捋袖子上車, “你只管趕車,我奉陪便是!這次跑多遠(yuǎn)?”

    阮朝汐視線盯著前路盡頭,“能跑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

    日頭西斜,暮色籠罩四野,馬兒跑累了。

    大車慢悠悠地往回趕。前方的樹下,照明燈籠已經(jīng)掛上枝頭,臨時長案擺放在樹下,人已經(jīng)到了,正在伏案書寫。

    聽到前方的動靜,荀玄微遠(yuǎn)遠(yuǎn)地抬頭,見到大車便放下筆,起身迎接。

    “今日趕車趕了多久?出了滿額頭的汗?!?/br>
    阮朝汐等的就是他。

    她跳下馬車,走近他面前,目光帶了探究。

    眼神太不尋常,荀玄微好笑地問,“怎么氣勢洶洶的,眼可殺人。今日誰惹著你了?”

    阮朝汐直視過去,緩緩?fù)鲁鋈齻€字,“李長治。”

    荀玄微唇邊的笑意倏然消失了。

    他轉(zhuǎn)身吩咐四周,“拉起布帳。退開百步?!?/br>
    青色布帳沿著路邊樹干拉開一圈,燕斬辰領(lǐng)著眾多部曲退出百步外。李奕臣狐疑地盯著不肯退,被燕斬辰硬拉扯走了。

    周圍清了場,布帳里只剩兩人,荀玄微卻始終未開口,視線偏轉(zhuǎn),盯著眼前橫出的樹枝。

    阮朝汐見人默然立在樹下,半晌未說出一句話來。如此失了從容的舉止,在他身上極為罕見,顯然心虛。

    阮朝汐眼瞧著,故意又問,“李長治是誰?”

    原本盯著樹枝的視線倏然轉(zhuǎn)過來。

    荀玄微盯她的表情神色,斟酌著道,“李長治……乃是南朝太子的名諱。你如何得知的。”

    “昨夜做了個古怪之夢,夢里出現(xiàn)了李長治?!?/br>
    阮朝汐也同樣仔細(xì)地打量他的神色,“眉眼尚算得端正儒雅,二十七八年歲。我和他在一處,他身材精壯……”

    對面的視線挪開了。他此刻的神色雖然看不出什么,但絕對稱不上愉悅。

    “夢是現(xiàn)世之映射,卻有隱意。因此才有解夢的說法?!?/br>
    荀玄微淡淡道,“莫要多想了。李長治身為南朝太子,我們身為北地臣民,見不到的?!?/br>
    三兩句輕描淡寫就想要撥轉(zhuǎn)話題,阮朝汐今日有備而來,卻不愿放過他。

    “三兄博學(xué)多才,玄儒雙修,想來應(yīng)該精擅解夢?阿般請三兄解夢?!比畛娝D(zhuǎn)身要走,過去扯住他的袍袖不放,把他拉回案邊。

    前世歷歷在目,和現(xiàn)世走向雖然截然不同,卻有眾多細(xì)節(jié)互相映照,她不信是巧合。

    荀玄微向來喜愛她伏在膝頭,他的手指撫過她柔軟長發(fā)時,動作格外溫柔。

    把她打暈了帶走的那次,她醒來時,就是依偎在他膝上……

    回憶起昨夜夢里的放蕩場景,她緩緩俯身下去,在對面震驚的眼神里,主動攀上他的膝頭。柔滑如流水的長發(fā)垂落,蜿蜒鋪在直裾衣擺上。

    頭頂上方的呼吸亂了。臉頰枕著柔滑衣料,她明顯感覺到碰觸到的肌rou處處繃緊。

    荀玄微的聲音帶了隱忍,“阿般,你在做什么。別鬧了,起來?!?/br>
    口吻鎮(zhèn)定地催促著,溫?zé)崾终瓢丛谒珙^,想輕輕把人推開。

    阮朝汐不肯動。

    她發(fā)狠趕了四個時辰的車,在呼呼吹過耳邊的大風(fēng)里想了四個時辰。如果她所想不錯,他對她的隱瞞,遠(yuǎn)遠(yuǎn)不止她知道的這些。

    既然起了探究之心,今日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溫?zé)岬氖终朴州p推了下她的肩頭,動作帶著催促之意。她索性閉了眼,側(cè)過臉去,對著手掌的方向,迎過去蹭了蹭。

    濃長的睫毛正好蹭在他掌心,飛快緊張地忽閃了幾下,掌心最柔軟的部位被麻癢刺激,驀然撤走了。

    阮朝汐依偎著不肯動,溫暖的鼻息一陣陣地吹拂在腿上,青蔥般的指尖虛虛按在他膝頭。她枕著的那處肌rou繃緊一陣,又極力控制著慢慢放松。

    “昨夜到底夢著什么了,阿般。仔細(xì)說說看。李長治和你如何了?”

    “李長治和我,也就是那樣了?!比畛哪钗?,不動聲色改了稱呼。

    “倒是郎君和我,側(cè)殿夜會,有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