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 第1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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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朝汐盯著岸邊, “還記得青臺巷荀宅中, 曾經(jīng)相贈的私印否?替我問他, 可還記得當(dāng)初的承諾?” 蕭昉其實就在不遠(yuǎn)處的杏林小坡坐著。 帶話的禁軍很快奔回來?!笆捠咕f, 欠下郡主一個大人情, 當(dāng)初的承諾不曾忘。但相贈的私印在何處?” 阮朝汐啞然片刻, “……你帶話給他,私印被三兄收走了?!?/br> 片刻后,禁軍氣喘吁吁奔回來。“蕭使君問, 郡主和荀令君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說清楚了,蕭使君便來尋郡主?!?/br>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比畛⒅胺叫恿?,“前面帶路,我去尋他當(dāng)面說。” 月色若隱若現(xiàn),蕭昉坐在一處小山坡上, 背后是大片的杏樹,前方是一泓清池水。他正對著遠(yuǎn)處火光隱現(xiàn)的殿室宮墻喝酒。 細(xì)微腳步聲響起, 阮朝汐踩著杏花緩步上行,夜風(fēng)刮起她身上的長裙,不等走近便被發(fā)覺了。 蕭昉停下喝酒,側(cè)頭盯了她一眼,“兄妹?” 問的沒頭沒尾,阮朝汐卻也見怪不怪,“不是兄妹?!?/br> “并非血脈親族,但情分似兄妹?” 阮朝汐答的還是那句,“不是兄妹。” 蕭昉飲盡杯里的酒,一抬手,酒杯扔在地上,咕嚕嚕沿著山坡滾了下去。 “我就知道不對?!彼亓R了句?!岸嗄晷值?,這般坑我?!?/br> 他從小山坡站起身,“行了,小阿般,多謝你當(dāng)面應(yīng)答,讓我做個明白鬼。今夜后宮不安穩(wěn),我送你回水榭。” 阮朝汐不肯回。 蕭昉挑了塊好地方,這處小山坡周圍環(huán)水,無遮無擋,地勢又高,可以清楚地看到宮墻后面的場景。 她站在山坡上,凝目遠(yuǎn)眺。 夜色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條東西走向的寬敞長道,那是永巷。青石道中央的石燈座全數(shù)點亮,映亮大片夜空,把黑暗籠罩的大片殿室隔成南北兩塊。 永巷東邊盡頭的一處宮室,被密密麻麻的火把圍攏了。 阮朝汐的視線凝在那處。 那是皇后所在的暉章殿。 某個月色同樣黯淡的黑夜里,她曾經(jīng)潛去暉章殿外,意圖救出傅阿池。那夜的暉章殿燈籠明亮,殿門外十丈方圓映得通明。 今夜為何竟是暉章殿被禁軍火把圍攏? “喝點酒?”蕭昉在身后遞來一個空杯, “未動過的整壺酒,干凈的新杯。對著宮墻內(nèi)的新鮮血光,格外地佐酒?!?/br> 阮朝汐接過空杯,“我愿意喝酒,蕭使君可愿意把今夜的事講給我聽?” 蕭昉嗤地樂了?!拔矣植皇悄隳侨?,把你當(dāng)小孩兒似地管著,什么事都瞞著你,我有何不能說。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今夜遭事的輪到皇后娘娘了。” 他拎起身邊酒壺,自己也拿過一個空杯,給兩人杯里斟滿了酒,自顧自地喝了半杯。 烈酒濃香傳入鼻尖。 阮朝汐握著酒杯,抿了一口,“中宮今夜怎么出了事?” “中宮——”蕭昉才開了個頭,背后一個嗓音平靜接了過去,“中宮被平盧王牽扯進(jìn)了謀逆大案?!?/br> 阮朝汐聞聲回頭,荀玄微沿著小徑緩步登上山坡,大袖衣擺在夜風(fēng)中展開,步履從容。兩邊視線對上一瞬,她起身迎了上去?!叭衷趺磥砹耍俊?/br> “我倒要問你怎么來了。方才得了空,順道去水榭探望,居然人去樓空?!?/br> 荀玄微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蕭昉,“何事不能問我?不聲不響跑來山坡高處喝酒?!?/br> 阮朝汐抿了抿唇,“三兄下午什么也未說就走了。我去哪里問你?” 蕭昉懶洋洋地晃了晃杯中酒, “又不是真正的兄妹,何必把人看得如此之緊啊。壽春郡主賞臉,愿意喝蕭某的酒,聽蕭某講今晚新鮮出爐的故事——從簡,管得太寬了吧。說起來,你今夜應(yīng)當(dāng)在式乾殿隨駕,不該這么空閑才是?!?/br> 荀玄微一笑坐下,“明圭,你今夜應(yīng)當(dāng)在外皇城值守,也不該這么空閑才是。既然你我都恰好空閑,手邊又恰好有酒——那就討一杯美酒,荀某一同聽故事?!?/br> 蕭昉瞪眼看著荀玄微和阮朝汐坐在了一處。 地上擱置的短案擺著兩壺酒,四個酒杯,阮朝汐遞過空杯,荀玄微提起一壺酒,兩邊斟滿,酒杯握在手中,輕輕一碰。 “少喝點。” 他低聲勸了句,“這是宮里的烈酒。喝多了容易醉?!?/br> “嗯?!比畛蛞恍】?,“喝完這杯就不喝了。三兄也少喝點?!?/br> 蕭昉坐在對面,沒滋沒味地咂了口酒,提起了平盧王的寵妾,崔十六娘。 華林園春日宴當(dāng)日,太子激怒圣駕,人被羈押在后殿。平盧王同日被羈押。平盧王府沒有王妃,身邊最得寵的姬妾崔十六娘便日日攜帶酒菜入宮,探望平盧王。 “嬌怯怯的一個美人兒,說起來也曾是清河崔氏出身的女郎,后來不知怎么被平盧王得了去。都知道是平盧王身邊最得寵的姬妾,跟隨入宮許多回了?!?/br> 阮朝汐點點頭,“晌午時分她路過岸邊,我見過她?!?/br> 蕭昉一拍大腿,“是個禍水!今天的禍?zhǔn)戮瓦@位寵妾引出來的。她先求見老太妃,想替平盧王求情,老太妃未見她;她又去了暉章殿,求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見了她。之后她重金賄賂看守后殿的內(nèi)侍,和平盧王單獨面見了一刻鐘?!?/br> “出宮時捅了大簍子。把守萬歲門的禁衛(wèi)見她面色驚慌,舉止失當(dāng),起了疑心,半路把她攔住,從她身上搜出一份血書?!?/br> “血書?” 阮朝汐思索著所謂的“面色驚慌,舉止失當(dāng)”,發(fā)生在娟娘子身上,越想越覺得不真?!把獣飳懥耸裁匆o的東西?” “不只是要緊,簡直是要命。那是一封謀逆血書。崔十六娘供認(rèn)說,平盧王叫她秘密帶出去,下回入宮時帶給皇后娘娘。她并不知血書里寫的什么,只覺得事態(tài)嚴(yán)重,因此害怕顫抖。” 阮朝汐越聽越覺得匪夷所思,“平盧王……和皇后娘娘,相約謀逆?” 蕭昉嘲諷地笑了。 “東宮不穩(wěn),人人自危,嫂嫂和叔郎暗中聯(lián)絡(luò),意圖謀害圣上。一個打算做太后娘娘,一個圖謀更大。圣駕下午調(diào)兵抄了平盧王府,在王府密室里搜出了天子十二旒冠、一套天子冕服,四五封和東宮太子的往來密信?!?/br> “平盧王只承認(rèn)和太子的往來密信,矢口不認(rèn)謀逆。皇后只承認(rèn)召見崔十六娘,也不認(rèn)謀逆。但崔十六娘是個膽小如鼠的小女子,還未用刑便吐露了許多密辛,王府密室就是她供出的。今夜宮里忙得很,拷打皇后娘娘身邊的親信宮人,鎖拿平盧王身邊親信,太子身邊親信,挨個逼問口供。喏,你看?!?/br> 蕭昉抬高手臂,往東北方向遙遙點了點,“那處許多禁衛(wèi)簇?fù)碇粋€男子快步前行,應(yīng)該就是宣城王殿下。他這個統(tǒng)領(lǐng)內(nèi)廷六衛(wèi)的武衛(wèi)將軍,今夜肯定不得安睡了?!?/br> 阮朝汐默默地飲了口酒。 中宮和平盧王傳遞血書,卷入謀逆大案,滿殿宮人連夜刑訊逼供。 平盧王府查抄出的密信和龍袍,又牽扯出至今還被羈押的太子。 許多斷斷續(xù)續(xù)的線索,原本難以編織,散落各處。今夜一場驚人變故,眾多散落的線索忽然被無形之手串聯(lián)起成一張龐大的網(wǎng)。習(xí)慣了擺布旁人生死的權(quán)貴,自己猝不及防被網(wǎng)在其中,成了他人手中擺布的蠹蟲。 濃密的睫羽顫動幾下,視線向身側(cè)。 荀玄微擺出一副隔岸觀火的姿態(tài),若無其事地喝酒。 今夜的皇城處處都是急遽轉(zhuǎn)動的旋渦。娟娘子既然出現(xiàn),眾多撥弄旋渦的無形之手中,必然有他一份。 喝完一杯酒,阮朝汐把酒杯放置地上。 “三兄,可否送我進(jìn)千秋門?我心里不安,想回宣慈殿看看。” “你回去有何用?” 荀玄微溫和的語氣里透露出不贊同,“今夜后宮鎖拿涉案人等,千秋門如論如何也叫不開的。亮出郡主身份也無用?!?/br> “那我去門外等?!比畛鹕硗较伦?,“門總是要開的?!?/br> 才走出兩步,有腳步聲跟上。蕭昉也放下酒杯起身,背著手跟著她身后走。 “怎么不問我一句?我可以送你進(jìn)千秋門?!?/br> “明圭?!避餍⒓纯坛雎曌柚?。 蕭昉裝作沒聽見,繼續(xù)和阮朝汐說話。 “不瞞你說,我手里有撞車。真到了事急從權(quán)的時候,就算叫不開門,也可以撞開門。但小阿般,你三兄有一句說得沒錯,現(xiàn)在的要命時刻,你回去有何用?一不小心連自己都搭上了。我若是你的話,今晚就在水榭好好地住一晚,明早等門開了再回?!?/br> 但阮朝汐主意已定。她毫不遲疑應(yīng)道,“勞煩蕭使君送我進(jìn)千秋門。我掛心宣慈殿里的諸人?!?/br> 蕭昉笑道,“可以可以。我不止可以送你進(jìn)千秋門,還可以護(hù)送你去宣慈殿。如此一來,可算是抵得上回你救下小皇孫,免我一場牢獄之災(zāi)的人情,蕭某總算不欠你了?!?/br> 阮朝夕聽他說得篤定,繃緊的眉眼終于放松了三分,“多謝蕭使君。” “嘖,來來去去都是生疏客套的蕭使君。認(rèn)識這么久了,撈不著一句‘外兄’也就算了,我們畢竟毫無血脈關(guān)聯(lián)。——至少按輩分稱呼一句蕭二兄?” 蕭昉不滿地道,“之前在尚書省錄供,你的供狀都是我親自cao持。御前出事當(dāng)日,眼見情況不對,荀九郎連夜奔逃出京,又是我半夜放的行。大大小小的幫忙加在一處,當(dāng)不得一句‘蕭二兄’?” 阮朝汐和他并肩走出兩步,緊繃的姣色眉眼又松動幾分。 “九兄順利出京的事,我之前聽說了。沒有牽累到九兄,令人心懷暢快。確實要多謝……蕭二兄助力?!?/br> “哎!”蕭昉心滿意足,“忙活了那么久,總算撈到一句好聽的了?!?/br> 阮朝汐身側(cè)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荀玄微從身后走近,淡定聽著他們交談。 沿著河岸往東,轉(zhuǎn)南過長夾道,緊閉的千歲門就在前方了。 蕭昉帶了五百披堅執(zhí)銳的左翎衛(wèi),隊伍末尾拖了輛沉重撞車,黑壓壓堵在萬歲門下高聲喊門。把守禁衛(wèi)緊張地大聲應(yīng)答。 趁著兩邊此起彼伏喊話的功夫,荀玄微對阮朝汐道,“等下我不能陪你去宣慈殿。” 阮朝汐了然點頭,“我知曉。外臣不能入后宮,這是慣例?!?/br> “不。并非是所謂慣例的緣故。”荀玄微遠(yuǎn)眺夜色籠罩下的殿室重檐,淡淡道,“蕭昉深夜領(lǐng)兵在千秋門下喊門,同樣不妥當(dāng)。但事急從權(quán)的時候,慣例就是用來打破的。我不能陪你去宣慈殿,原因不在此?!?/br> 阮朝汐微微一怔,轉(zhuǎn)過頭來。“三兄想說什么?” 荀玄微不答反問,“阿般,再想想。你當(dāng)真要進(jìn)千秋門?當(dāng)真要去宣慈殿查看?今夜有些事,你原本不必插手的。” 阮朝汐思索著,直視前方,“不能不去,不能不看。人不去,則心難安。” 前方傳來鐵索轉(zhuǎn)動的沉重聲響。千秋門在眼前緩緩打開。 蕭昉言語間軟硬兼施,以兵馬和撞車強(qiáng)硬威脅,又好言好語保證,只是讓壽春郡主帶幾個親衛(wèi)進(jìn)去看看宣慈殿情況如何。把守千秋門的中郎將抵擋不住,下令打開了門。 李奕臣過來催促,阮朝汐深吸口氣,道,“三兄,我去了。” 荀玄微輕嘆了聲,“是你會做的事。去罷?!?/br> 李奕臣和姜芝在左右持刀護(hù)衛(wèi),阮朝汐加快腳步穿過門洞。之前喝的一小杯酒意上涌,她絲毫不覺得怕,起先快走,逐漸變成小跑,身后的頎長身影停在千秋門外,衣袂在夜風(fēng)里揚起,目送她去遠(yuǎn)。 她只往后一瞥便回身,撩起長裙擺,穿過黑暗巷道,疾步往宣慈殿方向奔去。 蕭昉一旦叫開了門,之前的承諾統(tǒng)統(tǒng)隨風(fēng)而去,只把撞車留在門外,五百精兵呼啦啦全往千秋門里沖,千秋門守將急得大喊,“關(guān)門!關(guān)門!” 緊急關(guān)門,然而還是放進(jìn)了二三十個。蕭昉在門外大聲招呼,“兒郎們跑!跟隨郡主去宣慈殿看看如何了!” 宣慈殿此刻殿門大開,幾個宮人提著燈籠,剛把梵奴送出殿外。明亮的燈光流瀉出來,映亮了十丈方圓的地面。 梵奴睡眼惺忪,一看便是睡夢中被叫醒,由楊女史和羅大監(jiān)輪流抱著,其余三四個宮婢跟隨前行,禁衛(wèi)前后護(hù)衛(wèi)簇?fù)?,一行二十余人迎面走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