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huì)……

    *

    江襲黛在等著燕徽柔洗完，結(jié)果一等等了許久。

    她軟在床榻的被褥里，甚至無聊到開始盤腕上新帶著的一串紅玉。

    約莫捏在拇指下，擠弄了個(gè)好?幾百個(gè)來回以后，江襲黛終于失了耐性。

    沐浴一次，至于折騰半個(gè)多時(shí)辰嗎？

    她走?到最里的那間僻閣，抵了一下房門，紋絲不動(dòng)?。

    “燕徽柔?！?/br>
    燕徽柔再怎么柔弱，總不至于是?悶死?在里頭?。她勉勉強(qiáng)強(qiáng)也算個(gè)修道之人?了。

    不至于？

    江襲黛又敲了幾聲：“燕徽柔？”

    ——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燕徽柔今日累了一天，熱水泡著泡著睡過去了，水流沒到口鼻也不知，萬一給?她窒息暈倒了？

    江襲黛想到這里，心跳忽地慢了半拍，蹙眉暗啐一聲那小女孩真是?麻煩極了。她不再猶豫，掌心運(yùn)起靈力，試圖將門強(qiáng)行推開。

    而就在這時(shí)，門里面?zhèn)鱽硪宦曁фi的動(dòng)?靜。

    開了。

    燕徽柔裹著白絨絨的毯子，臉頰上還帶著云蒸霞蔚的淺粉，她的聲音水蒙蒙的：“門主？”

    江襲黛見人?還好?好?站著，心放了下來，眉梢也松了些許，只是?難免隨意訓(xùn)了她一句：“一待待那么久，怎么還不出聲了？”

    燕徽柔披散著長(zhǎng)發(fā)，她聞言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忍不住揪緊了裹著自己的毯子：“沒事?。就是?……”

    她道：“腿上的傷口有些痛，我?沐浴時(shí)小心了些，難免多耗了些時(shí)候?！?/br>
    江襲黛才欲開口，燕徽柔卻?將話頭?搶了過去，語氣微妙地快了些許：“然后我?有些累了，走?神時(shí)沒有聽見門主喚我??！?/br>
    “……”

    “下次不許這樣了。你要?應(yīng)本座一聲——?dú)G？”江襲黛怔了一下，目光隨上她，秀眉蹙起：“怎么小丫頭?，你是?膽子大?了不成？”

    ？

    燕徽柔微微一愣，才意識(shí)到自己把堂堂殺生門門主甩到了身后，頭?也不回地走?過了江襲黛，堪稱十足的挑釁了。

    她停住腳步：“門主，我?有些冷……想去快些穿衣服?！?/br>
    今日這是?怎么了。

    江襲黛倒是?沒有生氣，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的背影，只是?一下子也瞧不出什么端倪來。

    “且慢。莫急著穿衣，讓本座瞧瞧?！?/br>
    燕徽柔剛打開衣柜，拿出自個(gè)的睡裙——如今江襲黛的這間臥房，倒是?常備著她的款式了。

    燕徽柔一手拎著胸前，一手拿著衣裳，詫異道：“嗯？”

    忽然間。一雙柔荑摁上她的肩膀，燕徽柔忍不住將手里的東西揪緊了一些，她望著滿目琳瑯的衣柜，陌生地感受著身后靠來的力道。

    那雙手輕輕勾住了她圍在身軀上的軟毯，往下拽了拽。

    燕徽柔的背上，被那只手觸碰著，有一種難言的痛意與癢意在皮膚上交織著。

    “早先問了你疼不疼?！?/br>
    那只手沒有多碰那里，只是?在周圍戳了戳：“劃了這么大?道口子，還不疼的么?！?/br>
    江襲黛似乎自床頭?柜上拿起了什么瓷器，“啵”地一聲拔開。

    燕徽柔嗅到了淡淡的草藥味道，她微微放松了身軀，沒有動(dòng)?彈。

    “燕徽柔?！?/br>
    那女人?的嗓音似乎溫和了些許：“本座也是?個(gè)不愛上藥的，主要?是?不喜歡一股子藥味。有時(shí)候也沒那個(gè)條件上?！?/br>
    “你不是?看過了，本座褪下衣物以后一身是?疤，難看得緊。你還年紀(jì)輕輕的，愛惜自己一些。”

    “背后幫你擦了，腿上你自己來。”

    她溫?zé)岬闹讣饽橹鶟?rùn)的藥膏，往燕徽柔背后一點(diǎn)?點(diǎn)?抹開。

    燕徽柔搖頭?道：“傷疤紋成了花兒，還挺漂亮的，怎會(huì)難看?！?/br>
    江襲黛輕嘖一聲：“那么還是?不要?希望你自己也有一朵了。疼不死?你?！?/br>
    燕徽柔彎起眼睛：“洞牢里那么多年我?都熬過來了，這些都是?小痛罷了。”

    背后涂藥的那只手一停。

    良久，又若無其事?地涂了起來。

    江襲黛的聲音淡了些許，在室內(nèi)盈盈地回落，有些飄渺：“燕徽柔，想去清虛派報(bào)仇么？當(dāng)時(shí)是?誰綁的你？你只管報(bào)上名來，本座閑著也是?閑著，得了空子，便……”

    燕徽柔低下頭?：“……我?都記不清了，也不是?很想記起?！?/br>
    江襲黛把手上的藥擱下，悉悉索索似乎又打開了另外一種，她專注地涂著藥，云淡風(fēng)輕道：“無妨。有空子屠了整個(gè)清虛派便是?，總之是?不會(huì)漏的?！?/br>
    燕徽柔：“門主，不要?這樣。且不說有沒有殺錯(cuò)人?，貿(mào)然引起修仙界公憤，到時(shí)候您又得打斗了，腥風(fēng)血雨的?！?/br>
    “不過還是?……”燕徽柔閉上眼：“謝謝您記掛著我?。但別去為了我?再起殺伐之事?。我?會(huì)擔(dān)心的?？梢詥幔俊?/br>
    背后傳來了女人?唇齒間的一聲輕嘆：“曉得了，就你麻煩?！?/br>
    “不過……”

    藥膏已經(jīng)涂完了，江襲黛拿手指在她腰上揩了一兩下，省得手指黏糊糊的。

    “燕徽柔，還記得那天說的嗎。你只要?不背叛本座，殺生門一定?會(huì)站在你這邊?！?/br>
    忽地提到這個(gè)話題，江襲黛對(duì)她多了許多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