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襲黛也笑了笑：“不過倒是挺好?的?！?/br>
    “什么好?？”

    “至少你曉得娘親是誰，她們從前很喜愛你？”

    “是，很愛我。只是如今都已經(jīng)過世了?！?/br>
    “哪怕過世了，至少你認(rèn)得過?！蹦桥藫沃?下頷，目光投向燕徽柔身后?，神態(tài)溫柔許多，似乎是在回憶：“我出生就一個(gè)?人活著?，也沒有親人。按理來說，人都是要有一個(gè)?母親的，我想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我寧愿她已死了?！?/br>
    “……為什么？”

    “總比丟下我要強(qiáng)。”

    燕徽柔低下頭：“嗯。”

    “不過，”江襲黛回過神，柔聲道：“如果?她也愛過我，想必會有苦衷，倒也沒什么好?怨的?！?/br>
    燕徽柔無聲地揪緊了腿上?的衣裳，她微微怔住，抬頭望去。

    屋外春陽溫和，逆光打在江襲黛身上?。

    那一雙嫵媚眼眸望向自己，是微微彎著?的，里頭波光澄明，并不帶半分?怨恨。

    被這樣看著?，燕徽柔幾乎以為自己坦白了——她幾乎要坦白了，心臟微微鼓噪著?，咽喉十分?酸澀。

    但她不能說出口，她還沒有想好?要怎么談這件事。

    江襲黛無意的話像是棒打棉絮，一下砸去，騰起?的飛絮久久無法落地，亂成一團(tuán)，宛若大雪落了她一身寂寥。

    燕徽柔張了張嘴，又?閉上?嘴，把晦澀咀嚼碎了，一點(diǎn)點(diǎn)吞咽下去：“那……還要吃點(diǎn)別的嗎？”

    “嗯？”江襲黛笑了笑：“自然。不過你不是不讓吃太多糖么，如今怎的改了性子？”

    燕徽柔溫和地說：“我喜歡看你嘗到甜后?高?興的樣子。”

    “還是那么會說話。如今本座第二喜愛吃梅花糕、還有……可惜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楊梅了?！?/br>
    江襲黛站起?身來，腳尖靜悄悄往門邊邁了幾步——她還有自己的事要做呢，正好?借著?做點(diǎn)心把燕徽柔困在此處。

    燕徽柔今日對她出奇地好?，往日總要?jiǎng)裾]一兩句，如今卻是乖乖地挽起?衣袖去做了。

    江襲黛回過頭，敏銳地看出燕燕心情?好?像不太好?，雖然還是神情?溫和地看著?自己，時(shí)而淺笑嫣然，但是總有一點(diǎn)勉強(qiáng)。

    她并沒有多想，只當(dāng)是燕徽柔知道了過往的事。

    ——江襲黛從她的臉色也能看出來，燕徽柔以前應(yīng)當(dāng)過得也挺不好?的。不然又?怎么會孤身一人，淪落到被囚禁那般境地？

    江襲黛在這種感情?上?，從來能夠與她共情?。情?緒低落時(shí)，最好?受的便是不去想，畢竟明白想也不作用，前塵一塌糊涂，還不是要掙扎著?過下去。

    但實(shí)在又?不想瞧見人，吵吵鬧鬧會煩。

    所以她在以前，總是回到自己熟悉的黑暗里，關(guān)起?門來，然后?買醉喝酒。

    飲得多了，渾身癱軟無力，身子會更難受——人身子難受時(shí)，注意力興許被轉(zhuǎn)移，心里便也沒那么難受了。

    但其實(shí)還有一個(gè)?更溫和的法子去安慰她。

    江襲黛走進(jìn)瓊?cè)A殿，上?了二樓。梳妝臺上?已經(jīng)被相當(dāng)謹(jǐn)慎地放了一個(gè)?小盒子，上?面還蓋了一層布作掩飾。

    江襲黛拿指尖撫過木質(zhì)的盒子，她輕輕勾了一下精致的卡扣，木盒打開來，里頭又?是一堆五花八門的東西?。

    江襲黛還沒有碰過這些?東西?，她一一拿起?來，對著?光瞧了許久，擺弄半晌。

    ……該死的。聞弦音光把這物什拿來，連個(gè)?解釋都沒有。

    這奇形怪狀的拿著?抽人她倒是會，但是要怎么用？江襲黛還沒有看到人使過，不免陷入了沉默。

    若兩個(gè)?都不懂還好?，她自覺也不丟份兒?。

    但是偏偏，燕徽柔看起?來很懂的樣子。

    身為一個(gè)?有些?年歲的老祖宗，江襲黛不愿意在燕徽柔面前虛心學(xué)?習(xí)此一道。

    而她又?實(shí)在臉熱于問自己徒弟——臉皮忒薄的門主大人，只好?自己嘗試著?琢磨。

    江襲黛將那層薄衣裳抽出來，扔在一旁。這個(gè)?她知道，穿上?就好?了。

    繩子和紅綢，應(yīng)當(dāng)是捆人的。江門主精通尸塊的八百種捆法，但是還沒有嘗試過捆過活的，有點(diǎn)兒?新鮮。

    花紋詭異的蠟燭。

    江襲黛敲了一下指腹，那蠟燭燃燒了起?來，發(fā)出陣陣異香。

    她蹙眉，仔細(xì)地瞧著?這東西?燒了半晌。

    照明的？旁的實(shí)在想不到了。

    還有一串玉珠子，兩頭的圓又?小，中間的大一些?。

    若按江襲黛第一印象來瞧，她指定會認(rèn)為這是用來按摩的。譬如摁著?兩端，在腿上?滾一滾，放松一下。

    但是既然被聞弦音收羅到了這個(gè)?寶盒之中，那往下三路想指定沒錯(cuò)。

    靠著?這樣半猜半蒙，江襲黛把它們通曉了個(gè)?大概。無非是分?為“外用”以及“內(nèi)用”。

    唯一讓她有些?不大確定的是，那一尊雙頭的玉勢。通體潔白，兩端雕成了如意的形狀，還帶有一些?微妙的角度，看起?來有些?神奇。

    那是上?次捏在燕徽柔手中的同一款式。

    她拿捏著?這一尊玉勢，瞧了半晌無果?，便準(zhǔn)備小試一下，以備晚上?不時(shí)之需。

    江襲黛彈指一揮，室內(nèi)燈火全部熄滅，紅帳纏綿地落了下來，將她的整個(gè)?身影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