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下的女人抬起手腕，伸向小姑娘。

    “你……”小姑娘喘著粗氣：“你現(xiàn)在?過得這么幸福。是要掐死我嗎？”

    “怎么會。”

    江襲黛勾起唇角：“你是我的從前，難不成是我還沒和曾經(jīng)?的陰影和解嗎?！?/br>
    “……”小姑娘跪在?地上，卻不敢去接那只手，“我好臟啊……什么時候才能看見光呢……”

    “按你一直做的那樣，活著走下去。會有的，當(dāng)然，也不全?是因為遇見她。”

    第126章

    跪在淤泥的小姑娘一直盯著她的手, 兇戾的神情漸漸軟化。

    她抬起小手，慢慢地，謹(jǐn)慎地搭在女人干凈柔韌的掌心。

    江襲黛握緊了那只手。她慢慢放下繡花傘，并且彎下腰, 將那小女孩拉過來, 給了她一個渴望的擁抱。

    淤泥與鮮艷的紅裙涇渭分明, 卻又?交織在一起。

    江襲黛閉上眼睛, 呈保護的姿態(tài)擁抱著她，聽?到自己懷里的小女孩抽噎了一會兒，最后放聲大哭起來。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人……抱過我啊……”

    她哭了很久，哭得天地失色, 哭聲弱下來以后, 她又?問：

    “你要走嗎？我害怕……”

    “和我一起留在這?里好?不好?？”

    衣袖被牽住。

    江襲黛笑了笑, “不。她還等著我回去?！?/br>
    “她比我更重?要嗎?！毙」媚锼坪趼?不太懂，她嗚咽道：“曾經(jīng)?你很恨我……我聽?見你的每一聲心跳都在恨我?！?/br>
    “你喜歡的人……總是比我重?要……”

    “你從來沒有在意過我的感受, 哪怕走到了仙界之巔。因為從來沒有人喜歡過我, 所以你也?覺得我是壞的……”

    “我即是你, 你即是我?！?/br>
    江襲黛摸了摸女孩的頭：“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恨你了，畢竟后來覺得你挺可愛的。雖然是……”

    她彎了眼睛：“是燕徽柔先發(fā)現(xiàn)的?！?/br>
    “你很強大。”江襲黛神情溫柔下來：“堅韌不拔，執(zhí)迷不悔, 邪風(fēng)歪雨里，隨手灑點雨露亦能生長怒放?！?/br>
    “畢竟，一個人能不受任何期望地活著, 也?是一種本事。”

    “你說是嗎?！?/br>
    那小姑娘的腦袋上覆著她的手，那是一雙沾過累累罪孽的手, 但是掌心卻依舊是溫暖的。

    “我自然要回去，以后的路還有很長。既來了‘天上’, 我也?會如曾經(jīng)?一樣好?好?生活下去。”

    “和你一樣。”

    江襲黛憐惜地摸著她：“和你一樣，無論什么地方?，都能恣意生活。”

    “要知道，沒什么能困住你我的。唯一能困住本座的，回頭看?來，只有‘心囚’罷了?！?/br>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心囚？我不要被困住。要如何破之？”

    “貪嗔癡愛，是非人我……”

    覆在發(fā)梢的五指一頓，最后釋然道：“一切放下。”

    就像她最終擁抱了過去的自己一樣。

    而不是想著掐死她。

    夢境破碎了。

    點點碎片如同潔白的花瓣一樣，如一陣春風(fēng)吹碎雪，彌撒了整個空間。

    小姑娘眼底里的淚光還在閃爍，映照出了紅衣女人身后滿天的白色花瓣。

    江襲黛閉上眼，感受著從夢里墜落的失重?。

    她抽動了一下腿部，昏昏沉沉地抬起眼簾。

    奢華的殺生門瓊?cè)A殿消失不再。

    她看?見的是潔白的天花板，還有燕徽柔擔(dān)憂卻疲倦的臉。

    “燕燕?！?/br>
    果?然，感覺只是一小會兒的功夫，她便確切地有些想念她了。

    江襲黛看?見燕徽柔捧著自己的一只手，燕徽柔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低下頭爆發(fā)出幾聲如釋重?負的嗚咽。

    “太好?了?！毖嗷杖崧耦^，哽咽得不能自已：“醒來了……”

    江襲黛有點詫異，她不就睡了覺嗎？燕徽柔怎么哭得像是她死了一樣。

    她動了動手指，想要摸摸燕徽柔的臉頰。也?正是在這?時候，江襲黛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平躺在病床上，身上拿特殊膠帶固定?，連接滿了各種奇怪的小管子，小管子們?則連接著不知用途的各類監(jiān)測儀器。

    她渾身發(fā)軟，手也?抬得綿軟，只碰到了燕徽柔的發(fā)梢。

    “我怎么了，燕燕?！?/br>
    燕徽柔埋在床邊，肩膀輕輕聳動著：“……有生命危險。江襲黛?！?/br>
    “高?燒太久，溫度久久降不下來?！彼鹜t的眼眶：“大家都束手無策，眼睜睜看?著你的各項數(shù)值一路暴走?！?/br>
    “不過，還好?。”燕徽柔輕聲呢喃道：“剛才給了緊急針對你研制的新藥，還好?現(xiàn)在穩(wěn)定?下來了，溫度也?有在慢慢降?！?/br>
    “太好?了……”

    燕徽柔看?起來哭得很可憐，像是幾天沒睡覺了。嘴上雖然說著慶幸的話，她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根本止不住。

    燕徽柔想要抱抱江襲黛，但是又?怕把?好?不容易退燒的她再次傳染些什么別的現(xiàn)代病毒，只能抑制住這?種沖動，坐在一旁擦眼淚。

    “不過是一場小疾。怕什么?！苯u黛翻過臉來，神情倦怠：“別哭?？薜孟裰换ㄘ垺！?/br>
    “對我研制的新藥？這?般有效么?！苯u黛有點意外：“沒成想那群白衣服還有點本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