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樂得不行，說道：“不知仲父何日出征，朕率文武為大軍送行。”

    “約在十月一日出征！”

    “善！”

    君臣又聊了些出征細(xì)節(jié)問題，在殿中用完膳，直至黃昏才結(jié)束。

    霍峻帶著一身的疲憊，乘車馬回到府上。

    相國府，步練師出堂親迎霍峻，伸手主動脫下外袍，并吩咐侍女為霍峻端來熱水。

    堂內(nèi)，步練師煮了壺茶，問道：“近日不在南山授書，怎常常往來宮中，且今日還穿上甲胄?！?/br>
    霍峻握著妻子的柔荑，如實(shí)說道：“我不日將出征。”

    “出征？”

    步練師露出驚訝之色，問道：“今曹魏已滅，天下太平，何須由夫君出馬？”

    “陸伯言、龐士元、蔣子通皆為嫻熟兵事之輩，以上諸君不能御？且士載精通兵略，何不讓小輩歷練?！?/br>
    “不一樣！”

    霍峻將步練師摟到懷里，靠在寬敞的憑幾上，說道：“曹魏雖滅，但卻有鮮卑在北。之前鮮卑據(jù)漠南作亂，今更是入主漠北。如不能平之，則鮮卑勢大難遏?！?/br>
    “士元、子通深諳兵事，但在草原、大漠用兵，二人恐難以適應(yīng)。而伯言雖精通軍略，為國辟地關(guān)西，但卻不善奔襲之法，恐難以勝任主力之責(zé)?！?/br>
    “莫非國中真無人可用？非用夫君出征不可？”步練師不太樂意，問道?！盎蛟S有人！”

    霍峻苦笑了下，說道：“但今乃我朝初征大漠，為夫取勝希望更大些?！?/br>
    天下離開誰都能轉(zhuǎn)，但有些事離開某些人，短期內(nèi)確實(shí)辦不成。

    用陸遜、諸葛亮二人為帥，或是說讓霍范為帥，出兵遠(yuǎn)征鮮卑不行嗎？

    事情沒發(fā)生，誰都說不準(zhǔn)。

    但以南漢當(dāng)下情況來看，此役經(jīng)不起失敗，故選帥出征自當(dāng)用勝率最高之人。故不用霍峻出征，還能用誰出征？

    “安生日子沒過幾年，夫君卻又要遠(yuǎn)征？”

    步練師幽幽嘆了口氣，說道：“倒不如像那孔明，天天處理公文，省得奔走忙碌。或是像那仲宣，天天出臺入閣，偶爾忙碌幾日?！?/br>
    霍峻雙手搭在妻子的肩頭，笑道：“你怎不見自遷都以來，孔明瘦了多少，鬢發(fā)又白了多少。每日被案牘所累，又何談輕松？”

    諸葛亮自總理朝政以來，屬于是天天忙碌，996根本不足以形容其辛勞。用諸葛亮的話來說，天下百廢待興，太多事需要處理，他不處理，輕則有害百姓，重則傷及國政。

    為了了解地方治理情況，天下約有一百八十個郡的郡太守，諸葛亮可以清楚說出他們的名字、功績。

    且諸葛亮每年會擇機(jī)挑選三十余郡太守入中央，直接向尚書臺述職，而非向州刺史述職。

    步練師移動身子，靠在霍峻的胸膛上，柔聲說道：“非妾不愿夫君建立功績，僅是夫君從軍半生，不留暗疾則為幸事。今年歲漸長，而又率兵遠(yuǎn)征草原，怕身體吃不消?！?/br>
    “妾真心疼夫君！”

    說話間，步練師摸著霍峻已有白發(fā)鬢角，有些心疼說道。

    “呵呵！”

    霍峻嗅著妻子身上迷人的香味，笑道：“行不行，今夜不如一試？”

    步練師白了眼霍峻，怪嗔說道：“為老不尊！”

    “嘿嘿！”

    霍峻緊緊摟住步練師，享受著幸福時光。

    步練師想起什么，說道：“夫君，據(jù)嫂子來信言，兄長前些日騎馬出獵，不幸從馬上摔了下來?！?/br>
    “兄長身體如何？”霍峻關(guān)心問道。

    “僅是摔傷，未有大礙?！?/br>
    步練師說道：“妾已讓昶兒帶上禮品，前去看望兄長。”

    自天下太平之后，霍篤因年歲關(guān)系，不再出任鎮(zhèn)守地方重職，而是掛著左將軍之職，不負(fù)具體事務(wù)。

    霍攸之則出任代郡都督，與太史亨負(fù)責(zé)幽州邊事。

    “昶兒近日忙些什么？”霍峻問道。

    步練師想了想，說道：“自娶了杜氏女，性情成熟不少。近日常與伯先一起，似乎有謀取官職之念?！?/br>
    霍峻笑了笑，說道：“仲先總算長大了，小喬算是如愿了?！?/br>
    二兒子太跳脫了，從小到大不太喜歡讀書，小喬沒少cao心，常常掉眼淚。

    長大之后，霍昶性情依舊如此，除了沒有為非作歹，幾乎是驕縱少年郎的代表。

    入了長安，霍峻為霍昶選了杜恕的女兒做妻子，而因成婚緣故，霍昶漸漸改變了性情，渴望干些事出來。

    霍峻沉吟少許，說道：“過兩日，招兒女回府，聚上一聚?！?/br>
    “好！”

    第756章 后宅家宴

    九月二十七日，霍府大宴。

    因要出征緣故，霍峻在府上設(shè)家宴，并邀兄長一家赴宴。除霍范遠(yuǎn)在河北外，霍弋、霍昶、霍潔、霍汶等已成家兒女悉數(shù)前來赴宴。在步練師組織下，霍峻那幫寵妾也列席參宴。

    家宴人數(shù)高達(dá)三十余人，上有六旬老人，下有蹣跚幼兒。席間眾人暢飲歡笑，笑容滿面，宴中氛圍熱烈。

    宴上，以霍弋為首的兒女們，向霍峻、霍篤一一敬酒，口中的敬酒詞多是?；艟L命百歲，遠(yuǎn)征克勝的祝賀話語。霍峻來者不拒，與兄長接受兒女們的祝福。

    望著宴上和諧、熱鬧的場景，霍峻笑容中洋溢著幸福，緊握住步練師的柔荑，心中充滿了對妻子的感謝。能有個持家有方的妻子，屬實(shí)乃人生幾大幸福之一。

    趁著宴上熱鬧間隙，霍峻低聲說道：“我得有賢妻，人生已無憾事。”

    步練師眼睛瞥了眼夏侯徽，笑瞇瞇說道：“妾看媛容不錯，夫君何愁無賢妻？”

    “不一樣！”

    霍峻眨了眨眼睛，說道：“世間賢女眾多，但能合我胃口者，僅夫人一人。余者或艷或賢，但在為夫心中皆不如夫人?！?/br>
    步練師心中泛起甜意，說道：“多吃些菜，省得醉酒！”

    “謹(jǐn)遵夫人令！”

    霍峻夾起蝦rou送到妻子漆碗中，而后才為自己夾魚rou。

    “哎！”

    忽然間，宴上響起夏侯徽的聲音，以及孩子的哭喊聲。

    眾人尋聲望去，卻見孫子霍啟與小兒霍櫟因?yàn)闋帄Z玩具，兩名幼兒揮舞互相推拉起來?；魴祿尩酵婢?，但卻被夏侯徽送與霍弋的兒子霍啟。而霍櫟不滿母親將他玩具給別人，當(dāng)場哭鬧起來。

    見狀，小張又將霍啟手中的玩具拿過來，準(zhǔn)備重新還給哭泣的霍櫟。

    “不必如此！”

    夏侯徽紅著臉，推著小張的手，說道：“啟兒少有到府上，櫟兒當(dāng)讓。”

    “姨娘客氣了！”

    初見與自己歲數(shù)還小的姨娘，小張有些不知所措，說道：“棟弟輩長，啟兒為子侄，豈能與棟哥兒相爭。”

    說著，小張看向丈夫霍弋，希望霍弋能出面干預(yù)下。

    霍弋硬著頭皮，說道：“姨娘，棟弟年幼，我為兄長，理應(yīng)照顧。”

    話未說完，霍啟因玩具被母親拿走，也開始了哭鬧。

    “別哭！”

    霍弋見兒子哭了起來，開口呵斥。

    夏侯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抬頭看向榻上丈夫霍峻。而霍峻見孫子和女子發(fā)生矛盾，竟也有些不知道如何處理。

    一時間，宴上小兒哭鬧不停，雙方父母都有些尷尬。

    幸步練師準(zhǔn)備充分，吩咐侍女抱走兩名幼兒，笑道：“小兒愛哭鬧，不必多加理會。不如讓他們至庭院玩鬧，片刻就能停歇。”

    夏侯徽依依不舍看著孩子離去，但在步練師的吩咐下，卻又不敢開口拒絕。

    隨著哭鬧的孩子離場，讓宴上的氣氛重新熱鬧下來，兒女們互相交流，詢問近況如何。

    夏侯徽、小張因掛念自家兒子，呆了半會，遂離堂至庭院。

    望著宴上熱鬧場景，霍篤謂霍峻，感觸道：“子孫滿堂，福貴至極，蓋你我之幸事?！?/br>
    霍峻笑了笑，說道：“馬上建功，封爵立業(yè)，揚(yáng)名于世，兄長應(yīng)無憾事！”

    “仲邈勝兄多籌，莫非還有憾事？”霍篤反問道。

    霍峻輕抿口酒，笑道：“鮮卑未平，不敢言安?！?/br>
    霍篤微嘆了口氣，說道：“昔兩漢無不是值國力鼎盛之時，率兵遠(yuǎn)征大漠，驅(qū)平胡虜。今仲邈與諸公何須這般著急，非在天下太平之初，興中國之師遠(yuǎn)征?！?/br>
    聞言，霍峻愣了愣，苦笑說道：“今朝事，今日畢。昔前漢因白登之圍，不得已息兵寧戰(zhàn)。今如能早平鮮卑，不累后人，不亦樂乎？”

    相比劉秀選擇與胡和平，劉邦是不得已與匈奴和親。

    在白登之圍初期，劉邦率領(lǐng)著漢軍壓著匈奴打，冒頓考慮到漢軍戰(zhàn)斗力，選擇誘敵深入計(jì)策。

    劉邦為速平匈奴，率輕兵行至平城，不料中冒頓之計(jì)，率部被圍。即便如此，匈奴依舊啃不下漢軍，不得已之下，冒頓才與劉邦議和。

    游牧民族的戰(zhàn)斗力與中原亂戰(zhàn)中廝殺出來的武夫們比，根本說不上強(qiáng)。畢竟牧兵一體的胡騎，與廝殺出來的武夫在戰(zhàn)斗力上，難以相提并論。

    霍篤略有遲疑，擔(dān)憂說道：“仲邈，胡騎長于鞍馬，來去如風(fēng)。我軍習(xí)慣步戰(zhàn)，今何以滅之？”

    霍峻思慮少許，簡要說道：“胡眾雖來去如風(fēng)，但王庭卻有跡可循。如能得王庭位置，精騎襲之，平之易爾！”

    游牧民族強(qiáng)在機(jī)動，強(qiáng)在可遷移性。且游牧民族以單于部落為主，如果單于兵馬被破，縱胡人眾多，也會因群龍無首，而無需畏懼。

    漢軍如果能抓住游牧民族的特性，主動適應(yīng)戰(zhàn)術(shù)打法，游牧民族斷不是中原王朝的對手。

    故衛(wèi)、霍擊匈奴，竇憲滅北匈奴，李靖滅南突厥，藍(lán)玉撲魚海大捷，無不是采用騎兵突襲戰(zhàn)術(shù)，直取王庭，然后分兵剿滅余部。

    見霍峻有主意，霍篤不再多說，僅是叮囑道：“仲邈將兵之能遠(yuǎn)勝為兄，然大漠地理、氣候不比中原，望弟謹(jǐn)慎用兵?！?/br>
    “善！”兄弟談話間，霍弋趨步至跟前，說道：“父親，兒聞方士朱建平善相術(shù)，今父親不日遠(yuǎn)征，兒特請建平至府，為父親占卜兇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