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信任之聲四面八方傳來，與之傳來的還有呼喊渤海軍萬歲的雄壯吼聲。

    “信我……”朱高煦緊握手中丈六鐵槍，沉著眸光，死死盯著眼前朝他步步緊逼的胡兵：“那我就帶你們回家?。　?/br>
    “回家？”長槍之后，聽得懂官話的哈剌兀與脫魯忽察兒紛紛嗤笑。

    “殺！！”

    三百余殘兵放聲嘶吼，這一吼讓哈剌兀與脫魯忽察兒的笑容僵硬了，但卻不是因為渤海軍。

    “后面??！”哈剌兀反應最快，他回過頭去，所看到的是一片火紅。

    “殺！！”

    漆黑一片的丘陵上，火光星星點點的朝這邊沖來，軍馬踐踏聲遠超哈剌兀他們沖鋒的聲勢。

    萬軍沖殺，那個留著大胡子的黢黑漢子揮舞長劍，放聲大吼著。

    在他身后，數(shù)千甲騎沖殺而來，震透松花江。

    “給俺殺?。　?/br>
    《渤海紀事本末》：洪武二十九年春四月癸巳，元將哈剌兀以兵三萬圍吉林。上以軍民萬人拒之。連兵三日，元兵數(shù)敗而死者多。

    后三日，元將哈剌兀詭計夜襲哈達嶺，上率騎五百出城戰(zhàn)之，哈剌兀伏兵數(shù)千。

    亂軍中，上持長槍左右奮擊，搏殺數(shù)十人，中流矢十數(shù)，褁創(chuàng)與戰(zhàn)，乃被圍。

    是夜，太宗率輕騎馳援而來，元兵解圍去，上復得其救。

    太宗率騎逐之，元兵皆走渡江，是役獲馬三千，斃敵萬眾。

    ————

    《明世宗實錄》：洪武二十九年春四月癸巳，元將哈剌兀以兵十萬寇邊。上以兵三千拒之。連兵三日，元兵數(shù)敗而死者多。

    已未，元將哈剌兀詭計夜襲哈達嶺，上率百騎出城戰(zhàn)之。

    元兵伏騎數(shù)千，為上所識，與左右言’胡兵怯，何懼哉’，乃持長槍入陣奮擊，殺百余人，復入陣，斃敵數(shù)十，中流矢。

    元將哈剌兀懼上而欲撤，恰太宗率輕騎馳援，上遂與追之。

    是役，斬首三萬，得馬數(shù)千。

    第162章 死傷甚重

    “撤！！”三魂驚掉七魄，當哈剌兀和脫魯忽察兒見到數(shù)千甲騎朝他們殺來的時候，他們根本沒有聯(lián)想到別人身上。

    除了大明，沒有任何一方勢力能在這么短時間里拉出這么多甲騎。

    “撤??！”聲嘶力竭，哈剌兀調轉馬頭就要往南邊逃竄。

    不止是他，所有兀良哈輕騎紛紛跟隨他南逃。

    “撤！”脫魯忽察兒也反應過來，他招呼剩余的探馬赤軍，但是卻沒有跟哈剌兀往同一個方向逃竄，而是往雞西堡這條死路逃竄。

    一時間，圍繞在渤海軍四周的長槍紛紛撤去，所有探馬赤軍跟隨脫魯忽察兒開始撤退。

    渤海軍得到了喘息，朱高煦也失去了破釜沉舟的機會，但這個機會……他寧愿不要。

    似乎是先前的發(fā)狂得到了報應，他身體仿佛被抽空了力氣，一屁股坐了下來。

    不止是他，所有渤海軍紛紛癱軟在了地上。

    “給俺殺！一個都別放跑！”

    “殿下，您退后些，這地方危險！”

    “俺要身先士卒！”

    “殿下……唉……”

    千軍萬馬前，朱棣一馬當先，此刻的他，似乎比朱高煦更像一個一騎當千的猛將。

    他的這番勇猛，卻讓朱能、丘福等人頭疼不已。

    無奈，他們只能率人保護朱棣，拱衛(wèi)他四周。

    他們的目標是隨軍數(shù)量最多的哈剌兀，他與數(shù)千輕騎被明軍甲騎追趕，左右甚至有明軍輕騎包夾。

    左右輕騎仗著馬力充足，夾擊擠壓哈剌兀的輕騎，但對此哈剌兀根本不在意，他帶著數(shù)千輕騎往南逃竄，拋下了一些被纏住的輕騎。

    “別在意這些小魚小蝦，給俺殺前面那條大魚??！”

    朱棣揮舞長劍，黑夜之中火光大盛，大明燕府旌旗在黑夜中飄揚，數(shù)千甲騎揮舞長槍，拉弓射箭。

    從北往南，他們一路追殺哈剌兀向南而去。

    也在這時，一支近千人的輕騎來到了朱高煦他們的面前。

    “敢問哪位是渤海郡王！”

    馬背上，一名身材比朱高煦還要高大魁梧的漢子詢問，朱高煦聞言也站了起來：“孤便是渤?？ね踔旄哽??！?/br>
    聽到朱高煦的話，那漢子瞳孔一縮，顯然沒想到朱高煦會這般魁梧高大。

    他翻身下馬，走到朱高煦身前，卻高過朱高煦半個頭。

    “末將密云指揮使平安，見過殿下！”

    平安作揖躬身，而當朱高煦得知他名字的時候，也下意識打量起了他。

    這位當下的北軍猛將確實身材魁梧，見到他后，朱高煦反倒不覺得后世史料之中說他身負數(shù)百斤的說法了。

    就這個個頭和身材，舉不起四五百斤的東西簡直浪費。

    朱高煦在打量平安，平安也在打量朱高煦。

    不同的是，朱高煦知道平安能打，但平安并不知道朱高煦也很能打。

    正因如此，當他看到朱高煦手里握著一桿丈六鐵槍的時候，他才瞳孔一縮。

    下馬來到他身前后，所見他身披雙甲，平安更是心里一緊。

    明軍明甲四十五斤沉重，雙甲即九十斤，能穿著這樣重量甲胄還能上陣殺敵的，他平保兒從軍十余年還從未見過。

    想到這里，他看了看四周，這才發(fā)現(xiàn)四周落馬死者無數(shù)，許多尸體死狀凄慘不說，更要緊的是他們的扎甲甲片凹陷得厲害。

    鈍兵可以破甲不假，但這個破也有限度，頂多將甲片砸得略微變形，傷及敵軍肺腑，卻不會像當下四周尸體一樣，甲片幾乎被打砸成了‘凹’狀。

    “此子，勇力驚人……”

    平安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隨后便對朱高煦繼續(xù)道：“殿下可以收割此地敵軍首級與甲胄馬匹，末將先率軍去追剛才逃往河谷中的那支賊兵?！?/br>
    “將軍且慢……”朱高煦攔住了平安，隨后將哈達嶺的敵軍數(shù)量告訴了平安。

    不過對此平安卻道：“殿下放心，此次奔襲，雖然燕王殿下只帶了五千精騎前來，但遼東都司已發(fā)兵卒四千余往此地而來?！?/br>
    “稍許末將過去，只需要派兵將那些山上的賊兵圍住即可。”

    “如此便多謝將軍了。”盡管知道日后自己與平安必然交手，但眼下的朱高煦確實很感謝平安。

    “末將告退。”平安沒有與朱高煦過多寒暄，他并不結黨結派，并努力回避著與諸藩王親近。

    待他轉身上馬，不多時便率千余精騎向雞西堡殺去。

    朱高煦見狀，也對身后還能行動的三百余渤海軍道：“打掃戰(zhàn)場，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其它兄弟，讓林粟派軍醫(yī)與挽馬車來救治傷重的弟兄們?！?/br>
    “是……”三百余渤海軍，臉上盡數(shù)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在朱高煦的號召下，他們開始清掃戰(zhàn)場，而兩名騎兵脫下馬甲與甲胄往后方雞西堡返程。

    朱棣還在追殺哈剌兀，而那脫魯忽察兒則是帶著八百甲騎提前到了哈達嶺山下，下令大軍全數(shù)撤退下山，騎馬準備突圍。

    數(shù)千大軍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哈達嶺，如潮水般褪去。

    哈達嶺山坡上，無數(shù)尸體躺在山林間，張純與王義靠在一棵樹上，渾身血跡。

    活下來的渤海軍和遼東軍將他們扛下了山，一時間軍醫(yī)成為了緊缺的人才。

    數(shù)百傷員被先后送下山，雞西堡內躺滿了傷員。

    “沖！”

    脫魯忽察兒率領數(shù)千輕騎開始突圍，與正面率上千輕騎的平安碰撞交手。

    沒有了甲騎的壓陣，饒是明軍皆是著甲輕騎，卻依舊攔不住這數(shù)千輕騎的突圍。

    在留下的數(shù)百人后，脫魯忽察兒率領輕騎突圍成功，與哈剌兀一南一北的開始奔逃。

    朱高煦率領的渤海軍親眼看著脫魯忽察兒逃跑，饒是他想要上馬再戰(zhàn)，可那股氣力褪去后，身上四處傳來的痛感告訴著他，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不止是他，許多渤海甲騎兵卒亦是如此。

    這一夜，他們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也完成的足夠好了。

    可當脫魯忽察兒率領三四千輕騎突圍成功，朱高煦便看到了亦失哈率領的水師沿江而下。

    看著四艘舟船，朱高煦詢問過自己的內心，要不要帶著兄弟們上船，將戰(zhàn)果擴大。

    可是當他低頭看著隨自己出戰(zhàn)的五百甲騎之中有近一半人躺在地上的時候，他放棄了這個選擇。

    即便他想要乘船追擊，可脫魯忽察兒并不傻，他可以不走松花江沿岸，直奔草原而去。

    閉上眼睛，朱高煦將甲胄一重重的解下。

    “殿下！”

    亦失哈帶著水師尋了一處淺灘，放下數(shù)艘小舟靠岸。

    從舟上下來了五六名軍醫(yī)，以及二十余名扈從。

    “末將來晚了，請殿下降罪！”

    亦失哈焦急的跑步而來，跑到朱高煦身邊后，當即看了看他的現(xiàn)狀。

    “不怪你，你是按照時辰來的，是我沒有撐到……”

    朱高煦皺著眉回應，甲胄上插滿了箭矢。

    見此情況亦失哈連忙為他脫甲，而甲胄之下的衣袍并沒有太多血跡。

    可饒是如此，亦失哈也能從朱高煦皺眉的舉動猜到他所受傷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