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怎么辦？”

    一名貴族詢問羽奴思，羽奴思卻黑著臉抬起手。

    “一百人不行就一千人，一千人不行就一萬人，我就不信突破不了！”

    第568章 四面胡歌

    “唏律律?。　睄{口之中，隨著上千騎兵烏泱泱沖殺而來，身處壕溝之中的吉林衛(wèi)并不慌張，而是冷靜端起燧發(fā)槍，等待軍令下達(dá)。

    “放！”

    “噼噼啪啪——”

    硝煙升騰，數(shù)以百計的鉛彈被打出，擊倒沖鋒的近百名騎兵。

    他們連人帶馬栽下，許多有了準(zhǔn)備的西虜騎兵一躍而起，躍過栽倒的騎兵，繼續(xù)向前沖鋒。

    然而相比較他們向前沖鋒的速度，吉林衛(wèi)排槍的速度更快。

    “噼噼啪啪——”

    一輪又一輪，面對從狹長峽口沖來的騎兵，吉林衛(wèi)絲毫不慌，不斷收割著試圖沖鋒的西虜騎兵。

    身處后方的羽奴思見狀，當(dāng)即也不再留守，直接揮手道：“全軍挺進(jìn)！”

    隨著他一聲令下，一萬四千余騎兵發(fā)起了沖鋒。

    即便峽口不足以讓所有騎兵都沖鋒，但明軍四千余人卻不可能用血rou之軀堵住整個峽口。

    只要沖出一個豁口，那他們就還有機(jī)會逃到河中。

    “沖！”

    “殺！！”

    “噼噼啪啪——”

    喊殺聲震動峽口，明軍的排槍聲都略顯勢弱。

    “不要戀戰(zhàn)，迂回到二重壕溝！”

    陳懋沉穩(wěn)下令，而前線的吉林衛(wèi)千余兵卒也開始沿著壕溝邊打邊撤。

    二里深的營盤，每隔二百步就有一重壕溝，整整四重壕溝，而壕溝之后還有用來抵御北邊婁曾母的夯土墻。

    必要時刻，這道夯土墻也能用來阻擋羽奴思大軍的北上。

    “噼噼啪啪——”

    排槍聲音不絕于耳，饒是如此，卻還是被羽奴思麾下西虜騎兵硬頂著后退了三重壕溝。

    西虜?shù)娜藬?shù)不見變少，明軍這邊陳懋表情凝重。

    顯然，這群西虜都清楚，如果不能及時突破峽口，他們都將會葬身此處。

    九死一生，總比十死無生要好，所以他們才會爆發(fā)這樣的勇氣。

    “伯爺，再這么下去，最后一重壕溝也要丟掉了?！?/br>
    郭登著急作揖，陳懋聞言頷首：“炸藥包點火！”

    “是！”郭登立馬應(yīng)下，隨后開始命人將隱藏好的火線點燃。

    西虜騎兵還在沖鋒，排槍路上不斷有人倒下，卻又不斷有人靠近。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最后一重壕溝也要被占據(jù)，此時峽口兩邊崖壁突然爆炸。

    “轟——”

    “唏律律！”

    “躲開！躲開……”

    無數(shù)落石與垮塌的泥土滾滾而下，許多騎兵猝不及防被吞沒。

    一時間，西虜大軍被垮塌的泥土分割為前后兩段。

    無須任何軍令，吉林衛(wèi)所有兵卒便紛紛從壕溝之中爬出，排成線列開始不斷排槍。

    被堵在陣前的千余騎兵在面對數(shù)千吉林衛(wèi)兵卒的進(jìn)攻下顯得那么無力，沒有付出太大的傷亡，這千余胡騎就被盡數(shù)殲滅。

    “回撤，加固夯土墻！”

    陳懋清楚那么點泥土和落石攔不住胡騎，所以他抓緊時間，準(zhǔn)備將最后一重的夯土墻加固一遍。

    他拿出懷表看了看，此刻已經(jīng)是午后，想要撐到夜晚十分困難，但依靠夯土墻，加上落石和泥土阻礙了胡騎的特格爾車，他們并非不可能完成此項任務(wù)。

    “把土石搬開！”

    羽奴思眼看自己就要徹底占領(lǐng)明軍所掘壕溝，突然遭到突襲，這讓他心里不是滋味的同時立馬下令。

    剛才的作戰(zhàn)中他已經(jīng)看到了明軍后方還有一道夯土墻，這說明他必須要用到特格爾車。

    不清開道路，他們就用不了特格爾車。

    思緒間，上萬人開始清理下落的土石。

    盡管峽口被和河流分割開來，但河流兩側(cè)還是較為寬闊，實際上下落的土石沒有造成太多傷亡，只是打斷了他們的進(jìn)攻節(jié)奏。

    不過兩刻鐘，阻礙他們的泥土與落石便被清理，特格爾車被人推動上前。

    此刻，明軍已經(jīng)撤到了夯土墻后方，而朱祁鉞也剛好擊退了婁曾母守將扎尕和的七千兵馬。

    面對明軍的馬槍和長槍，那些沒有甲胄的牧戶毫無疑問就是炮灰。

    不過被射殺數(shù)百人，他們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開始潰逃。

    朱祁鉞抓住時機(jī)，率領(lǐng)騎兵追著扎尕和麾下的二千余精銳打，不過追逐十余里，便把扎尕和嚇得后撤二十余里。

    待朱祁鉞擊退扎尕和后返回，他便瞧見了己方已然退到了峽口的最后一重防線，心里不免有些緊張。

    引爆崖壁消耗了大量火藥，此時留給明軍的火藥已經(jīng)不多，每人也頂多只有五個基數(shù)的彈藥。

    每個基數(shù)十二，五個基數(shù)就是六十。

    陳懋聽著下面人的匯報，盡管表面依舊沉穩(wěn)，但心底是怎么想的，沒人知道……

    “嗚嗚嗚——”

    “伯爺，西虜又來了！”

    郭登作揖行禮，陳懋從地上起身，順勢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雁翎刀。

    “給我打！”

    “噼噼啪啪——”

    號角聲響起后不久，西虜故技重施的使用特格爾車作為掩體前進(jìn)，明軍依舊采用打人打腳，亦或者是打車輪這類戰(zhàn)術(shù)與西虜鏖戰(zhàn)。

    盡管燧發(fā)槍的精度不如線膛槍，但幾十人集中攻擊車輪的話，那還是有很大把握將木質(zhì)車輪擊毀的。

    持續(xù)不斷地硝煙將人臉染黑，盡管吉林衛(wèi)已經(jīng)十余年沒有參與戰(zhàn)爭，但他們畢竟是從各軍選拔的佼佼者，并沒有露出任何膽怯的子彈，有的只是沉穩(wěn)聽令。

    他們熟練的接槍射擊，并在射擊過后轉(zhuǎn)身將長槍交給身后的袍澤，拿著另一支裝好彈藥的長槍扣動扳機(jī)。

    一名扣動扳機(jī)的兵卒身后是兩到三名為他裝填彈藥的袍澤，這讓明軍可以在一分鐘內(nèi)連續(xù)不斷地打出十輪乃至十二輪排槍。

    許多特格爾車被摧毀了車輪無法行動，也有部分特格爾車突破了燧發(fā)槍的彈幕，但只要他們露出缺口，明軍就會從除正面以外的其他角度射擊，將試圖推車的人擊斃。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過二百步的距離，他們整整拉鋸了兩個時辰。

    這樣的烈度，讓明軍的彈藥消耗速度遠(yuǎn)比他們自己預(yù)想的還要快。

    隨著日落西斜，眼看己方士氣低落，羽奴思也不得不下令收兵休整。

    他們將特格爾車擺在峽口北邊，杜絕了明軍夜襲他們。

    至于南邊，他們自信明軍主力還沒有攻破吐魯番城，故此并沒有設(shè)防。

    返回大帳，羽奴思將頭盔脫下后，狠狠拿著馬鞭甩了幾下椅子。

    跟著走進(jìn)來的貴族雙手一攤：“我們兩日便奪走了他們兩重布置，最多明日就能拿下最后一重夯土墻，你沒有必要自責(zé)?！?/br>
    “自責(zé)？”羽奴思疑惑看向他，輕蔑道：“我只是在生氣這么久過去，也先不花居然還沒有消息傳給我。”

    “他應(yīng)該帶兵來支援我，跟我一起打通峽口！”

    “死守吐魯番就是死路一條，他去南疆更是死路一條！”

    羽奴思有自己的心思，如果也先不花不管南疆，選擇和自己逃命，那自己的主要地盤在北邊，而他的地盤在南邊。

    越往北走，自己的實力就越強(qiáng)，而他的實力就越弱。

    這么一來，等他們撤回亦力把里的時候，也先不花自然就沒有實力和自己爭了。

    想到這里，羽奴思拿起水囊喝了一大口，透露著幾分痛快。

    與此同時，在西虜選擇鳴金收兵的時候，明軍這邊也清點了還能戰(zhàn)斗的人。

    “戰(zhàn)死二十七人，重傷一百七十六人，輕傷五百七十五人，包含輕傷，能戰(zhàn)斗的還有四千七百九十七人！”

    “西虜那邊，這三日僅是北邊就留下了一千五百多具尸體，南邊估計更多，但尸體都被他們帶走了，我們無法得到結(jié)果，但仔細(xì)想想應(yīng)該死傷不低于三千人?！?/br>
    郭登匯報著敵我雙方情況，席地而坐的陳懋看著面前篝火聽完一切，而后嘆氣道：

    “明天不過是第三天，我們最少還需要撐三天?！?/br>
    “是！”郭登沒有提出什么質(zhì)疑，只是頷首應(yīng)下。

    見他這般，陳懋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在安靜等待時間過去。

    不過相比較他們，有的人現(xiàn)在就比較狼狽了。

    從午后開始，明軍主力便開始向著莫賀城峽口進(jìn)發(fā)。

    也先不花和布卡別克被朱勇、毛忠驅(qū)趕向莫賀城峽口，根本沒有向南逃遁的機(jī)會。

    現(xiàn)在的他們，只能祈禱羽奴思已經(jīng)攻破莫賀城峽口，不然他們?nèi)咳f多人恐怕都要葬身莫賀城峽口了……

    正因如此，他們晝夜不停的往莫賀城峽口趕，一路累死了不少馬匹，更掉隊了不少人。

    這些掉隊的人，大多都直接投降明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