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有問題。那擁抱跟接吻呢？赤*裸相對，炙熱地?fù)崦?。哪一對“朋友”會做這樣的事？

    見老友仍不表態(tài)，何風(fēng)一針見血：“你確定，你沒有利用別人的疾病去?達(dá)成某種掌控？”

    多致命的一問。令她自慚形穢到想?作嘔：推卻了那么多次，最終決定答應(yīng)方知?雨的理由是什么？真?的只是出于利他的善意，沒代?入任何私人情感？真?的沒想?過借此圈住對方、并且試圖徹底改變她，讓她以后不要再看向男人，而是看向她？

    她根本答不出，“我沒有”。

    到此何風(fēng)看透了一些事。但她知?道現(xiàn)在不是追問的時候。

    “你別這副表情嘛……”醫(yī)生裝得一臉輕松地勸解老友，“一切說不定根本沒你想?的那么嚴(yán)重？你跟她走近也不過一個來月，別人可能根本沒把所謂的治療當(dāng)回事啊，就是跟你口頭一說？”何風(fēng)說服她，“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她真?的把你當(dāng)成了治療者，那也才過去?一星期。無論是哪種情況，你現(xiàn)在去?提出終止都還遠(yuǎn)遠(yuǎn)來得及?！闭f到這又諄諄告誡：

    “或許你覺得很難開口，會令她失望。但是吉霄，等拖到隱患爆發(fā)你再去?跟她調(diào)整角色、整理關(guān)系，只會讓她和?你都更受傷?！?/br>
    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她多懂這道理?？傆X得別人都是傻子，自己?聰明。

    直到身在其?中，她才深刻體會到有些話?是理智的、正確的，卻冰冷尖銳得像刀。

    她把這刀插向自己?。

    ……

    目的地就在附近，吉霄找合適的位置停靠。

    自從昨日跟方知?雨在地鐵站告別，就像被打入地牢不見天日。到現(xiàn)在還在揣測對方那句“別說了”。表達(dá)的什么意思？心情好還是不好。如果心情不好，為什么？

    在婚宴上也是，一直心不在焉。刷了陣朋友圈，終于被她從丸子更新的狀態(tài)中捕捉到她們今晚聯(lián)誼的用餐地點(diǎn)。剛吃完飯就跟一對新人簡單告別，一路開到這里。

    人是來了，但是要做什么全無定數(shù)——

    或許只是來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確認(rèn)方知?雨開不開心。

    她自認(rèn)看人很準(zhǔn)，總能一眼就識破別人缺什么、想?要什么，打蛇打七寸、一哄一個準(zhǔn)。但她的清晰對方知?雨是無效的。因?yàn)榉街?雨是個異數(shù)：

    在杭州算情投意合嗎？她覺得算的。她的心意雖然從來不是秘密，但到了那種關(guān)頭還是直白到露骨。在春夜里抱著?對方不愿放手，跟她說了多少次喜歡——在她面前她還剩什么？

    但是回來路上探問，清醒過來的女人給她的回答依然沒有改變。聽過多少次了，都是她喜歡男人、對她沒感覺，只是為了治療……

    她能怎么辦？

    她不能怎么辦。即便如此，她還是在方知?雨家樓下吻了她。甚至想?就這樣吧。說她卑鄙也無所謂，她要利用方知?雨默許的借口把這段荒唐的關(guān)系繼續(xù)下去?——

    如果上周沒見過何風(fēng)。

    如果沒從她的親友、老同學(xué)、那個該死的心理醫(yī)生口中聽到危機(jī)和?隱患，那么此刻她在哪？早該在哪間溫室里跟方知?雨繼續(xù)美?夢吧？女人會不會枕在她臂彎，讓她撫摸她微笑起來的眉眼？……

    現(xiàn)實(shí)卻是，別人找方知?雨去?聯(lián)誼，她沒制止。

    其?實(shí)何風(fēng)的建議不盡然對。她知?道的。要怎么對？何醫(yī)生都不知?道事情的全貌：

    她跟方知?雨之間的糾葛遠(yuǎn)比她能講出來的更繁復(fù)、更久遠(yuǎn)。

    糾葛讓她昨天中午吃飯，表面不在意，心卻全系在方知?雨身上?？此龑π≌瑹o防備地?fù)P起下巴，任對方親昵地靠近她脖頸、挑起她吊墜。呼吸都在別人臉上，方知?雨的神情卻沒有任何異樣。對女人的親近多不設(shè)防，是啊，因?yàn)槭侵迸?/br>
    問她是不是戀愛了？她答不是。再后來丸子出現(xiàn)。問她去?聯(lián)誼嗎？她拒絕了。為什么不去?，難道戀愛了？

    方知?雨再次極力否認(rèn)，堅(jiān)定地說她是單身。可是半個月前，她臉頰都哭濕了地跟她接吻。那不是戀愛？對了，是治療。

    她看人多準(zhǔn)，卻判斷不了方知?雨是想?去?那場聯(lián)誼，只是不得不為了動機(jī)繼續(xù)表演，才在她面前假意推脫；還是根本不想?去?、真?的不喜歡。

    表象指向兩種可能，換個局外人來早推出正解，她卻做不到——

    因?yàn)橛屑m葛橫亙在她們之間，繁復(fù)且久遠(yuǎn)。

    吉霄把車停在道旁的懸鈴木下。

    從這里看出去?，幾十?米外的餐廳燈火輝煌。映在玻璃櫥窗上的模糊人影有男人，也有女人。男人和?女人，構(gòu)成一個她不熟悉的世界。

    方知?雨本該屬于那邊，卻因?yàn)槟承├碛善x了軌道、撞入她懷里。這個春天因此變得令人沉醉，卻還不足以讓她忘記這個人身上的矛盾和?動機(jī)。

    小時候，她家附近有一座福音堂，房頂上有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吉小紅不信這個，卻時不時會在禮拜天的上午帶著?她和?吉然兩個小尾巴進(jìn)?里邊。去?福音堂，也去?觀音廟。大?約是心無所依，對方是耶穌還是觀世音其?實(sh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照顧她。不照顧，那就換一個。

    是假信徒，所以去?的日子沒定數(shù)。但常常會挑下雨天——因?yàn)橄掠甑臅r候，就算是禮拜天，面館的生意也比平時閑。在陰雨綿綿的日子去?神佛之地，看著?吉小紅在菩薩或者十?字架面前虔誠地閉眼，吉霄總會想?，大?人的愿望是不是比小孩子的更難實(shí)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