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霄終于笑開：“叫jiejie你又不會少塊rou?！?/br>
    “不叫你jiejie你也不會變成男生??！”

    吉霄愣了愣。最終還是決定把事情問得更清楚，再跟方知雨確定一次：“你覺得……我是男生更好嗎？”

    “不??！”方知雨奇怪，“為什么這么問？你想當(dāng)男生？所以你之前才騙我？”

    吉霄看著?眼前人，認(rèn)真地吐露心聲：

    “不，我一點?也不想，”她?說，“我只想當(dāng)女生……也喜歡穿裙子。對不起，之前不該想著?對你說謊?！?/br>
    這么想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jīng)覺得這不是什么大事。

    “沒關(guān)系，我無?所謂的，”記得當(dāng)時的自己對少女說——

    “吉霄，對我說謊也沒問題，只要是你?！?/br>
    第57章 覺察

    后來, 方知雨曾不止一次回到這片春日草地?，在夢里，在追憶里。關(guān)于那個場景的所有觀感, 都被她?抽出來重新體驗過, 反復(fù)咀嚼，假想吉霄就在身旁。少女低頭看她?的樣子，手的溫度, 說過的話語……全都一一回放。就像重復(fù)播一部舊電影，影院是?她?自己?。

    她?想，這電影若真的播放，膠片一定會發(fā)出沙啞的雜音。

    所以事到如今，她?仍能清晰地記得春風(fēng)如何來, 日光多熾熱, 她?在其間昏昏沉沉。初潮在涌動?, 人滯重又酸澀，胸腔內(nèi)滿是?不安, 又有什么新鮮得異乎尋常?？傆泄呻y言的燥熱，唯有牽著身旁人的手才能平息。

    她把臉貼近少女的手背。

    戀心輪廓模糊, 是?玫瑰藏在霧中。遍布朝露, 如夢似幻?？床灰娂t色，卻?嗅到它芬芳, 再蒙昧年幼，也覺得沁心入脾。

    在那樣的春光里, 她?睡著了。并不知道春天就要結(jié)束，鮮活即將凋零。后來墜入冰原, 她?被藤蔓層層纏繞。要很多年后，才有人踏入殘垣、吹散云霧, 讓她?看清玫瑰的形態(tài)。

    愛的光暈，遲到的果實，只需一眼就完全明白、徹底臣服。美麗從來都是?霸權(quán)。

    方知雨透過書?柜望向浴室。

    女人婉孌的身形在半透明玻璃上?，此刻也好似在霧中、帶露水。令她?想觸碰，想舔吻，想與她?緊貼……

    想看得再清楚些。

    一旦意識到欲望，便倉皇收回視線，只怕心又被暗影籠罩。

    跟吉霄交往至今，對性*事的恐慌已經(jīng)基本克服，尤其是?搬入新居后?，F(xiàn)在，即使在床上?做完全部，她?也不會?喊出“石頭”，藥物也不需要，可以就那么安然地?在吉霄身側(cè)入睡。或許是?因?為被獲準(zhǔn)進(jìn)?入了吉霄的私人領(lǐng)域，總覺得在這里，能得到更穩(wěn)定的庇護(hù)。

    但還是?有沒跨過去的坎——

    上?床可以，但開燈還是?不行。

    黑暗中，她?可以背過暗影，藏起來與戀人偷歡，但是?在光的領(lǐng)域，她?不敢被吉霄注視，也不敢細(xì)看吉霄?？傆X得只要不躲進(jìn)?黑暗，她?的忘情與喜悅就會?被鬼神?察覺。因?行樂死?去的人會?再度浮現(xiàn)，到她?面前陰翳地?質(zhì)問。

    方知雨抱緊雙臂。

    不能這樣，明明決定了要放下過去向前走。最近身體狀態(tài)很好，癥狀也很久沒發(fā)作。所以是?她?跟吉霄提出，或許可以試一試，開著燈。

    總要克服的，她?不想吉霄為此妥協(xié)。

    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想今晚無論如何也要順利才好。然而越緊張，恐懼就越容易滋生。

    就在這時，從浴室出來的人從后走近，擁住她?。

    “站在這做什么？”女人一邊找到她?的手握住，一邊問她?。

    她?不想講出隱憂，生怕今晚吉霄又說，不試也可以的?！笆裁炊紱]做。”她?答。

    “那就是?有空？”吉霄說，“陪我喝點酒？”

    酒平時多是?吉霄自己?喝。方知雨對此沒興趣，倒是?常常在旁看著女人想，以前她?最痛恨的兩件事，分明就是?酒和煙?，F(xiàn)在看來人果然會?變，但同時也證明了，這個人是?真失憶。

    當(dāng)?然，夜間一杯紅酒也算不得什么，小酌怡情。

    但今晚吉霄主動?邀她?喝……可見很明顯，她?可沒忘記待會?兒要做什么。

    方知雨接過酒就仰頭?！奥c喝?！奔鲆贿吥钏?，一邊起身去挑cd。

    很快，音響中流淌出熟悉的樂聲。

    “《哈爾的移動?城堡》？”

    “對呀，”吉霄說，“之前沒告訴你，我也很喜歡這部動?畫呢，蘇菲小姐。”

    那你知道，看這動?畫那時，坐在你身旁的是?我嗎？

    跟吉霄共度的那些曾經(jīng)所覆蓋的從來不止苦楚，還有美好。

    哈爾打開門，說他要給蘇菲一個禮物。然后他們朝前邁步，到達(dá)異世空間。這里杳無人煙，宛如一座被隔絕的島嶼。眼前是?花海，雪山和湖泊。

    方知雨對這一幕記憶深刻。當(dāng)?年看的時候她?就在想，要是?她?也能跟身邊這個人逃到門背后的世界，那該多好。想帶吉霄離開，去一個能同她?自由嬉戲的地?方。但是?事與愿違，直到很年后的今日。

    這個人明明什么都忘記了，卻?選了一首好曲子，讓人輕易就陷入過去。

    在琴聲中繼續(xù)聊天，推杯換盞，推心置腹。酒精的影響上?來，便和毫不知情的故人擁吻。帶著懷念，遺憾，愧疚，以及同等?沉重的珍視之心，猶如墜入蛛網(wǎng)的飛蛾，被前塵徹底捕獵，再難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