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她睡了
季非虞將冰美式遞給她時,杯壁已經(jīng)滲出一層細(xì)密的水珠,順著他的指尖滑落,在紙杯托上積了一小灘水漬。 “給,你自己看吧。”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他的手機(jī),他的聲音很淡,聽不出情緒。 齊鷺接過咖啡,指尖無意間碰到他的手,順帶著染了點水漬。 杯子里漂浮的冰塊,邊緣已經(jīng)開始變得圓潤,在深褐色的液體里緩慢消融。 他們選擇坐在了商場角落的休息區(qū),四周人聲嘈雜,卻仿佛與他們無關(guān)。季非虞靠在椅背上,長腿交迭,目光落在遠(yuǎn)處,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看。 “她睡了?!?/br> 齊鷺的呼吸微微發(fā)緊。她點開詳情,發(fā)現(xiàn)這條消息是在那天凌晨叁點零二分發(fā)出的,而那個時間點,她正躺在陸瞻白的懷里,大概率已經(jīng)睡死過去了。 “……” 往上翻翻又再往下劃劃,于十幾條是否回家的詢問之下,多通未接來電的顯示之上,她的賬號確實發(fā)送了這么一條消息。 只是她的手機(jī)上是沒有這條記錄的。 他人代發(fā)的口吻,抹去痕跡的刻意,昭示的含義不言而明。 另外一杯咖啡放在桌上無人問津,冰塊已經(jīng)化了大半,杯壁上的冷凝水不斷往下淌,在大理石桌板上畫出一道蜿蜒的水痕。 那道水痕一點點擴(kuò)散,邊緣模糊。 已經(jīng)瞧過了五六遍,齊鷺終于泄氣般地接受了事實狀況——陸瞻白故意用她手機(jī)發(fā)了消息又刪除了記錄,而季非虞發(fā)現(xiàn)她撒謊了。 如果她說這是陸瞻白發(fā)的,但她無法解釋為什么要隱瞞去哥哥家,又或者她說是朋友發(fā)的,可如何澄清這曖昧的用詞和刪除痕跡的用意呢? “我可以解釋的?!?/br> 一開口竟覺喉嚨干澀,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抿了口自己那杯咖啡,任苦味在舌尖蔓延。 季非虞的視線落在她緊繃的手指上,伸手捧起她的手掌,拇指撫過她潮濕的掌心,指腹輕輕按壓著虎口處的軟rou,動作溫柔得像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 “這么緊張?手心都出汗了?!彼怪?,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眸底的情緒看不真切。聲音輕得近乎呢喃,仿佛真的只是在擔(dān)憂她的不適。 體溫透過相貼的皮膚傳來,齊鷺的喉頭不經(jīng)意一動,想抽回手,卻被更緊地握住。 杯壁上的水珠一顆接一顆地滑落,一場無聲的倒計時臨近尾聲。 “不說話是因為在想他?”對面的男人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被戒指留下淺痕的無名指有意地蹭過她的指節(jié)。 “所以,我輸了?” 救命,他的反應(yīng)好恐怖。 “沒有!你沒輸!”她慌亂地?fù)u頭,發(fā)絲掃過泛紅的面中。 季非虞的眉梢?guī)撞豢刹斓靥袅颂簦骸斑@么說你真的有做對不起我的事?” “不不不沒有沒有!”發(fā)散的質(zhì)問急得女人反手抓住他的衣袖,布料在指間皺成一團(tuán)?!拔覄偛攀钦f得太著急了!” 青年靜靜地望著她泛白的指節(jié),忽然探身低頭吻了吻她顫抖的眼睫。 “好?!彼麥?zé)岬暮粑鼮⒃谒羌?,“那回家后,慢慢解釋給我聽?!?/br> 在無人再開口的詭異氛圍中,兩人牽著手回了家。 主要是齊鷺感到緊張,曾經(jīng)也有相似的情形,偶爾是沒來得及拒絕誘惑,大部分情況下是對象的疑神疑鬼,而她總是用冷暴力結(jié)束關(guān)系——不回消息,不見面,直到對方主動離開。 但現(xiàn)在一方面她真的有點舍不得結(jié)束,另一方面跟陸瞻白的關(guān)系實在是太尷尬了。 要按事實解釋與在人前裸奔有什么區(qū)別。 可是不說清楚會分手的吧,她只好極其難為情地開口。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有點悶悶的聲音落到他耳中,“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我和我哥哥的關(guān)系?!?/br> “是他將我照顧大的,他……對我有點過度保護(hù)。”齊鷺咬了咬唇,“那天我去他家是因為他生病了,我不想讓你多想,所以沒說?!?/br> 她終于說出口了,季非虞的眼神微微一變。 “可我已經(jīng)多想了怎么辦?” “我也很苦惱怎么擺脫他的。你都看到了,給玩偶安攝像頭,趁我不知道時偷偷發(fā)讓你誤會的消息,以前的男友也是被他拆散的……” 突兀湊近的吻打斷了訴說。 薄唇貼上她的,將她未說完的話盡數(shù)吞沒。他的呼吸混著淡淡的薄荷氣息,卻又試圖從她嘴中品嘗未飲咖啡的苦澀氣息。 齊鷺下意識想后退,可他的手掌已經(jīng)抵上她的后頸,指尖輕輕揉捏著敏感的肌膚,讓她無處可逃。 指尖下意識地攥緊了他的襯衫前襟,終于尋得說話的間隙,卻又瞥見他的目光,升騰起迷蒙的霧,不知何時泛起紅暈的眼尾,令人聯(lián)想起被水浸濕的花瓣。 “你還在生氣嗎?先讓我說……唔……”她還想繼續(xù)為自己辯駁幾句,可下一秒—— 齒關(guān)又被舌尖撬開,長驅(qū)直入,像是要確認(rèn)什么,又像是想要徹底占有。 青年收緊懷抱,細(xì)碎的吻輾轉(zhuǎn)至她耳際,溫?zé)岬臍庀⑤p輕噴灑:“不再聯(lián)系他可以嗎?”聲音很輕,含著誘哄的意味,“為了我愿意嗎?” “當(dāng)、當(dāng)然?!?/br> “說好了?!蔽侵匦侣浠卮浇牵胺椿诘脑挕?/br> 未盡的話語消失在交纏的呼吸間。陽光在地板上緩慢移動,最終爬上他們的衣角,將兩人交迭的身影鍍上一層金色的光邊。 直至他的呼吸也徹底亂了,指尖蜷縮著按在她的肩膀上。 這事大概算翻篇了?她差點以為要分手了。 “還親嗎?還可以親噢……” 她輕哼了一聲,勾著他的脖頸舔了舔?qū)Ψ降拇桨辏又陨酝碎_了點距離。視線相接,唇瓣即將再度貼合之際…… ?!?/br> 齊鷺的手機(jī)突然震動起來,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卻沒有立刻放開她,反而懲罰性地在她下唇輕輕咬了一口,才退到正常交談的距離。 “……不接嗎?”季非虞微微喘息著問,聲音啞得不像話。 “不重要?!彼浿曊f,指腹蹭過他的唇角,拭去一絲曖昧的水痕。 手機(jī)仍在震動,屏幕上跳動著陌生號碼,可她連看都沒看一眼。 他的視線始終鎖在她臉上,像是在確認(rèn)她的反應(yīng)。 電話響了幾聲便被毫不留情地掛斷,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可這回輪到他的唇齒被堵住,化作一聲模糊的嗚咽。 濕沉的呼吸間,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季非虞情不自禁扣緊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往懷里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