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還要再勸，轉(zhuǎn)念一想，點了點頭：“也對，只要自家人不發(fā)難，地方也不敢亂來。副所長也不是這種人……”

    副所長，冷成周。

    喬名晉微不可察地瞇了瞇眼。

    少將拍拍他肩膀：“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就別亂跑了，去會議室?guī)兔Π?。正好他們在檢查設備，有你再過一遍，我放心?！?/br>
    喬名晉：“好?！?/br>
    -

    看到火苗躥升的一刻，息玥暗中躁動多年的心，終于平靜下來。

    也許自己一直是反社人格，她心想。

    別人的驚慌能讓她感受到平靜。

    正如這一.夜，劍拔弩張的硝.煙味幾乎充斥著整個中央星區(qū)，可她沉沉地睡了個好覺。

    直到被元序梆梆梆的拍門聲吵醒。

    息玥打開房門，帶了點起床氣：“你是不是光精神分裂，還有狂躁癥？！”

    “你才精神分裂……”元序深吸一口氣，放棄斗嘴，“轉(zhuǎn)發(fā)給你的消息看了嗎？”

    “消息？”

    息玥這才看到光腦上的未讀信息：寥寥幾行軍議會召開通知，和一份議程文件。

    正瀏覽著，元序開口了：“還以為就算統(tǒng)帥想見你，也只是私底下的，沒想到做出召開臨時軍議會這么大動作。剛接到通知的時候，我還以為即將面臨來自全星際的審判，沒想到……統(tǒng)帥怎么想的，還沒正面交鋒呢，就主動示好了？”

    一番話說完，息玥也瀏覽完議程了。

    項佳在一旁說道：“何止是示好，簡直是示弱?！?/br>
    幾條議程里，沒有一條指責33號軍團，正相反，全都是褒獎。

    第一條，33號軍團下轄8個星區(qū)在行政層面合并成一個星區(qū)，統(tǒng)稱為33號星區(qū)。

    ——杜絕了因為更換主帥而分裂的隱患，讓33號軍團更加團結(jié)。

    第二條，給予33號星區(qū)一定程度上的自治權(quán)。

    ——保障了息海的改革不會倒退。

    第三條，破格提拔元序的軍銜為統(tǒng)領。

    第四條，允許33號軍團在職權(quán)范圍內(nèi)妥善安置息海子女，并且由資產(chǎn)管理中心出面，免除息家所有剩余債務。

    此外還有不容忽視的第五條：用奇金塑造息海遺像，入駐中央星區(qū)名人堂。

    前面的暫且不論，光是第五條，就足以安撫33號軍團的怒火。

    中央星區(qū)名人堂，可是只有對星際做出過重大貢獻的高級軍官才有資格進去的。息海，重大貢獻？

    但凡消息靈通點的人都知道，息海生前，每一次參加軍議會都是萬夫所指的角色。當然，這和統(tǒng)治者們私底下借錢給他并不矛盾，軍議會是場面，場面上總要維護星際法典的面子。

    誰讓息海做出的改革，處處都違背法典。

    但第五條議程，可是實打?qū)嵃严⒑Ｉ八鲋拢趫雒嫔戏Q作“重大貢獻”了。

    “息海沒走通的路，沒想到在你一通撕破臉的cao作下，走通了……”元序很是感慨，“統(tǒng)帥不戰(zhàn)而降，你怎么看？”

    息玥熄滅屏幕，捂嘴打了個哈欠，淚眼花花地瞥了他一眼。

    “什么怎么看，補完覺再說。”

    砰一聲，又關上了房門。

    -

    統(tǒng)帥府不在98號星區(qū)，而在南側(cè)緊鄰的100號星區(qū)。

    論自然風景，全星際都沒有比100號星區(qū)更鐘靈毓秀的，青山，河流，湖泊籠罩在另一個獨立的小型屏障之內(nèi)，讓星區(qū)中心方圓十公里內(nèi)，自成世界。

    統(tǒng)帥府靠山迎湖，湖邊有個靜坐的老人，白發(fā)妥帖，皺紋慈祥，臉上帶著點笑，望著頭頂屏障。

    清晨熹微光芒下，深藍機甲的冷成周從那處穿進，安靜地落在老人身旁。

    側(cè)面不遠處，又響起沙沙的、規(guī)律的腳步聲。

    另一個冷成周包裹在黑色風衣內(nèi)，沉穩(wěn)靠近。

    機甲冷成周讓開位置，微微低下頭，安靜侍立。

    風衣冷成周看都沒看他，坐到老人身邊的長椅上：“統(tǒng)帥真要為她打破規(guī)則？”

    老人無聲一笑。

    他已有八十歲，眼睛沒有絲毫渾濁，望著清澈的湖面。

    “能發(fā)出命令，能付諸實踐，就不算打破規(guī)則?！彼Z速很慢，“等你坐上我的位置，就懂了?！?/br>
    冷成周沒什么表情：“根據(jù)我演算，這些議程形成決議，有78%的可能性導致規(guī)則在未來被打破?！?/br>
    “那根據(jù)你的演算，不安撫住她，又有多少可能性守護住規(guī)則？”

    “……我，算不出來。最近24小時內(nèi)，她的行為可預測性從99%驟降到1%?！?/br>
    “那換個測算對象。”統(tǒng)帥說，“沒有臨時軍議會和決議，她有多少概率取代你，推翻我，成為前所未見的下一任統(tǒng)帥？”

    冷成周靜默片刻，回答：“99%。”

    他又問：“難道沒有別的辦法獲取更大勝算嗎？”

    “系統(tǒng)或許有，我們……”

    統(tǒng)帥搖了搖頭，也沉默了一會兒，才拍拍長凳，轉(zhuǎn)而問了一個問題。

    “你知道，為什么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也要經(jīng)歷生老病死么？”

    “因為規(guī)則？”冷成周道，“所有人都有生老病死，唯獨統(tǒng)帥沒有，也會引起懷疑?！?/br>
    “只是一方面，而且是最不重要的一方面。”

    統(tǒng)帥又把視線頭像遠方，微微瞇起眼：“不過你說得沒錯，因為規(guī)則。我再問你一個問題，程序生命能抵達的終點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