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語嫣大約知道他沒想那么遠，但表哥聰明過人，兵法和武功一樣，一通百通，臨時翻一翻就夠了。表哥還有我呢。我可以補他之不足，就像我閱盡天下武功一樣，表哥很需要我，他就算去了再遠的地方，也離不開我。“好呀，等你起兵復(fù)興大燕，我來做軍師。”我還可以點撥將領(lǐng)的武功。

    慕容復(fù)安靜了許久，裝作很快活的樣子，望著表妹笑了笑：“我不會辜負祖輩遺念。”

    王語嫣不在意這長時間的沉默。表哥在燈下實在是好看，只要靜靜看著就夠了。

    尊如海，人如玉，詩如錦，筆如神。能幾字、盡殷勤。

    看了好一會，慕容復(fù)喝了半盞茶：“表妹最近有什么趣事嗎？”

    王語嫣呢喃道：“我正在等你，你就來了?！?/br>
    慕容復(fù)點點頭。

    他對于這樣的話，也只能點點頭。想說自己可以多來幾次，但事務(wù)繁多，恐怕失約辜負表妹。

    王語嫣送他到窗口，對坐這一會已經(jīng)讓她心滿意足：“表哥?！?/br>
    “怎么了？”

    王語嫣有點擔(dān)憂：“那個官員是什么人？他說要賣五十萬兩白銀的軍火，是真是假？你驗貨了嗎？”

    慕容復(fù)笑道：“料那狗官不敢騙我?！?/br>
    王語嫣還有什么不懂，沒驗貨，也沒去看到底有沒有貨，表哥很容易輕信別人呢。

    表哥總是這樣單純，心無狎邪：“表哥，我覺得你還是派人去驗貨的好，參合莊的銀子不是白來的。這些貪官污吏，連皇帝老兒也敢騙，全家獲罪都在所不惜，難道那皇帝不掌握生殺大權(quán)么。”

    慕容復(fù)：“我知道了?！?/br>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難道那廝沒聽說過？

    談生意時對我百般恭維，不像是未聞我名的庸碌之輩。

    王語嫣看出他沒聽進去，本想住口，但參合莊的存銀總共只有五六十萬兩，表哥遇到這種事，一定會覺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傾囊購入。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奪取幾座城池的范圍，復(fù)國成功，再沒錢，更難辦了。

    “真宗神宗時期，官吏工匠就層層貪污，鐵器如泥，火器冒煙。各營生產(chǎn)的軍械武器質(zhì)量不一，又和官員督造時貪污多少有關(guān)。表哥，一定要提防他們以次充好，坑了皇帝沒關(guān)系，別坑了你。如果庫房里只有次品，到時候你殺他也晚了。我看書上說，優(yōu)等火器能存放十年，劣等的只能存放一兩年?！?/br>
    慕容復(fù)這下聽進去了：“表妹，你說得對?！彼麄儙旆坷镉猩系然鹌鲉幔?/br>
    慕容復(fù)不覺得自己會被騙，更不覺得一些狗官膽敢欺騙自己，他們或許敢欺騙皇帝，但我，我姑蘇慕容復(fù)的威名天下皆知。有哪個不怕死的敢對我不敬？

    表妹婦人心性，凡事總是瞻前顧后，但她也很聰明，通常是對的?？晌乙膊淮罂赡苄佩e人。

    “我表妹說的有些道理?！?/br>
    公冶乾問：“公子，王姑娘說什么了？”

    慕容復(fù)搖著扇子，吹著冷風(fēng)，心頭的火熱略微退下去一點。他本來指望囤積五十萬兩的軍火，將來振臂一呼，讓天下英雄好漢為我沖鋒陷陣?，F(xiàn)在想想，表妹說的對，萬一偷工減料呢，萬一過了保質(zhì)期呢——神兵利器武功絕學(xué)沒有放壞一說，火器和美人的胭脂一樣，過幾年就不能用了，也不能受潮，更怕上銹。

    我可以對其予取予奪，本料他們不敢欺瞞我，仔細想想，能騙皇帝就能騙我！

    “宋朝軍紀松弛，邊境連年被劫，對抗契丹精兵靠的是一群乞丐頭子。表妹擔(dān)心他們以次充好，或是根本沒有好東西?！?/br>
    他們一貫看不起宋朝朝廷，也瞧不起叫花子，統(tǒng)統(tǒng)給打五十分。

    “公子英明，王姑娘是賢內(nèi)助，讓風(fēng)波惡去探查一番?！?/br>
    慕容復(fù)沉思片刻：“行。”風(fēng)波惡有正經(jīng)事時不和人較勁，可以的?！耙覀}庫賬本，一一對照。檢查質(zhì)量好壞，也盯著點那個狗官，別讓他拿汴梁城里的破爛玩意敷衍了事，少和人置氣，多辦正經(jīng)事?！?/br>
    風(fēng)波惡的性情很好，從不欺凌弱小，就算對面是販夫走卒，他也絕不自恃武功精妙過人而打殺百姓，而是耐下心來和對方對罵，哪怕對罵一天一夜，也絕不打人一下。

    慕容復(fù)每次都勉強忍了，自我開解說這是一種品德高尚的行為。

    ……

    官員們談?wù)撠蜁r，只是斟酌著說了幾句‘約束眾丐’‘不驚擾勒索百姓’。本來毫無交集，只有武官們對江湖事稍有了解，又沒有交情，部分人秉持著‘仰慕已久未曾謀面’的狀態(tài)，又不方便明說，只好含糊其辭。

    林玄禮對此略感失望，他原本認為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應(yīng)該很愛喬峰，在洛陽這里理應(yīng)有他的粉絲團。仔細想想，對著一位親王表示對江湖豪俠的崇拜仰慕，這極有可能坑到英雄本人。

    依舊輕騎減從，除了去看熱鬧的王妃，帶路的石都頭之外，只帶了兩個侍衛(wèi)。一行五人直奔洛陽城外三十里處。

    中途在十里長亭小歇時，林玄禮扶著柱子：“吃太飽了，我緩緩。”

    王繁英樂不可支，在他大吃羊rou面片湯的時候就知道得有這么一回。

    冷不防，旁邊的樹叢里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竄出來一條獵狗，沖著旁邊好奇的小孩一頓狂吠，作勢要上前撕咬。

    石都頭：“去去去！！”

    獵犬的主人提著弓箭在小道中躥行過來：“哎呀！冒犯了冒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