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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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老皇帝倒是沒在榻上歪著,甚至擺出了和兒子談心的架勢,讓人準備了熱茶點心,打發(fā)走所有伺候的宮人,叫秋東在他對面落座。 秋東大喇喇的坐了,嘴上也沒閑著: “沒記錯的話這可是咱爺倆十六年來第一回如此親近,都說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可別是什么鴻門宴吧?” 皇帝面上看不出惱怒,指著桌上的對角棋揚眉: “來一局?朕記得你小時候最愛玩兒這個?!?/br> 秋東完全不給他爹面子,捏著一個棋子隨手把玩,直言道: “哦,那您記錯了,我小時候最煩擺弄這些玩意兒,一坐就是大半日,腰酸脖子痛的。 只不過阿兄覺得我性子跳脫,在課堂上捉弄老師的行為不對,應該磨一磨性子,才壓著我擺弄這些玩意兒。” 老皇帝斜眼打量小兒子,可算是明白他非暴力不合作的態(tài)度了,意興闌珊扔掉手中棋子,面上沒了刻意裝出的慈和,語氣平平道: “你對朕有意見!” 秋東也學著他的樣子,將棋子扔回棋盤上,發(fā)出噠一聲,很認真的問了回去: “這點您是第一天才知道嗎?” 老皇帝不語,他知道小兒子對他的態(tài)度向來不冷不熱,兩人僅有的相處也都是不愉快的回憶,但他自負的認為,小孩子不管有多行事不羈,但內(nèi)心總歸是渴望父母疼愛的。 然而到了今日,他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小兒子好似一點兒都不需要父愛。 這就有點不好辦了。 不過沒關(guān)系,不管小兒子需不需要他這個父親的關(guān)心,只要他一日是他的父親,他就得對著他低頭。 此路不通,無非是換條路走罷了。 老皇帝起身,從書案上將一早準備好的圣旨遞給秋東,背著手站在窗口向外眺望,語氣低沉又嚴肅: “江南那邊有一筆稅收要運回京,數(shù)額巨大,朝廷理應派欽差前去押運。你翻過年就十七了,是時候開始學著辦差,勿要整日將心思放在吃喝玩樂上。 這欽差,就由你去吧,別叫朕失望。” 不知內(nèi)情的聽了這話,還真要被他一副拳拳愛子之心給感動壞了。 秋東將視線從圣旨上收回,望向老皇帝,對方脊背微彎,頭發(fā)花白,肥胖的身軀下,是一個不愿意輸給時間,不想自然老去,無望的試圖逆天改命的靈魂。 不知道他那些“豐功偉績”之人,只會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垂垂老矣的老人。 不過誰要真被他這幅表象給騙了,才是真的要尸骨無存。 秋東隨手將圣旨擱在桌上,嗤笑一聲: “數(shù)額巨大?到底是多大?江南有巨額稅收要押運至京城,全京城除了您還有誰知道?您可別說就您一人知道。” 皇帝轉(zhuǎn)身,打量這個幾乎能與他平視的小兒子,眼神冷漠,語含警告: “不該聰明的時候瞎聰明,糊涂一點不好嗎?想要個具體數(shù)額?那朕不妨告訴你,至少八百萬兩白銀,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胃口可不小,正好是他那馬球場這兩年下來的進賬。且是純進賬,根本不算馬球場高額的成本支出。 單是秋東不斷在各地建馬球場,養(yǎng)馬球隊,買馬,和當?shù)毓俑粦舸蚪坏?,就是一筆無法忽略的開支。何況還有滿朝皆知的,馬球場每月都有一筆不菲的銀錢送進東宮,交由太子支配。 所以馬球場明賬上真沒什么錢。 但皇帝可不管那些。 所以秋東也不會告訴對方,馬球隊暗中剿匪所得,其實才是大頭。用那筆錢,費久沉在各地收購糧草,乃至嘗試做生意已經(jīng)有了盈余。 秋東問:“若是沒有呢?” 皇帝眼神意味深長: “你是個聰明孩子,一定會有的!” 哦,就是殺雞取卵,即便把馬球場轉(zhuǎn)手出去呢,反正皇帝要的八百萬兩是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至于秋東的死活,皇帝是不管的。 作為一個叛逆兒子,秋東轉(zhuǎn)身就走: “這圣旨我不會接,沒那點石成金的本事!您另請高明吧,或許下回做夢的時候能實現(xiàn)夢想呢!” “你不接也沒用,朕已經(jīng)叫人去江南道給馮如海傳旨了,圣旨出了京城,滿朝皆知。” 也就是說,即便秋東躲在豐都城,手里沒錢的馮如海照樣會把“八百萬兩”讓人押送到他手里。 想方設(shè)法,不惜代價。 然后秋東要怎么交給老皇帝貨真價實的八百萬兩白銀,就不關(guān)馮如海的事了。 甚至都不用懷疑馮如海能不能辦到,在皇帝顛倒黑白的幫助下,一切皆有可能。 秋東冰冷的盯著皇帝的雙眼,拳頭緊握。 哐啷一拳,直接砸在旁邊桌上,杯盞應聲而碎,桌面瞬間出現(xiàn)深深的裂痕,驚的躲在暗處的暗衛(wèi)們亂了呼吸。 雖然暗衛(wèi)們并未在秋東面前現(xiàn)身,但心里無一不震驚的想: “整個天下,唯一敢在陛下面前動粗的,唯二殿下一人也!” 秋東不僅動粗,他還給老皇帝留下一句: “連兒子手里這點錢都不放過,你還要不要臉了?你修的那仙,問的那道,若是曉得你做的這些事,不會覺得惡心嗎?” 言罷,握著圣旨,大跨步出了殿門。 留下憤怒至極的老皇帝,砸了殿內(nèi)所有瓷器,呼哧呼哧跟個破風箱似的在一地狼藉中,雙眼泛紅,扶著門框喘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