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動四方 第235節(jié)
士卒碰面彼此間往往從今日的伙食,或詢問對方出巡否,逐漸轉移到:你今日完成軍中任務否? 沒有? 那趕緊咳兩聲,莫要耽誤了。 咳嗽四起的第三日,幽州軍建起了“病疫營”,將軍中一部分“病卒”從大部隊中剝離,特地安置到距離大軍兩里地外的位置,同時發(fā)散人手到周圍尋草藥,將草藥熬煮燉水以抑疫病。 幽州軍此番動靜不小,隱藏在暗處的斥候皆看在眼里。 又是兩日后,又一批“病卒”脫離大部隊,同樣去了病疫營,原本兩百人的病疫營迅速擴張到八百人。 同日,病疫營不遠有士兵開始挖土,同時也有士卒點起火堆,火堆一連燒了數(shù)個時辰,看著像是在焚尸。 * 沉猿道關內(nèi)。 “報!”荊州士卒匆忙入內(nèi)。 廳里正在飲酒的中年男人抬頭,但見他面如獬豸,端是一副威嚴氣派的長相,他是叢六奇派駐沉猿道的武將方岡,方岡此人孔武有力,號稱有百夫之勇。 匆忙入內(nèi)的士卒打斷了堂中的飲酒尋樂。 “何事稟報?”方岡震聲道。 士卒拱手,“方假節(jié),方才斥候來報,沉猿道外、那批已先行脫離大軍的幽州兵卒集體挖土坑,并以木柴點火,狀似焚尸。” 話落,堂中不少人哈哈大笑。 “看來幽州軍中已然一片兵荒馬亂?!?/br> “疫病如虎,卻又無色無形,就算那霍霆山乃神將轉世,又兼有拔山之力,也休想憑一支哀兵殘將多不勝數(shù)的軍隊獲勝?!?/br> “說起來,還是多虧周毒周先生才思敏捷,方有此等驚天妙計?!?/br> “那是。北公孫、南周毒,你當真以為此話是旁人隨口一說,不過爾爾?” “嘿,這不是以前只聞周先生名聲,未真正見識到其厲害之處嘛?如今周先生露的這一手,著實令我拜服?!?/br> “再靜待些時日吧,現(xiàn)在幽州軍尚有精力焚尸,等他們通通病得起不來之際,就是我們行動之時?!?/br> 堂中眾人議論紛紛,皆道勝券在握。上首的方岡心情大好,讓斥候再探后,命人去取美酒,“拿五壇裴氏佳釀來,今日不醉無歸!” 聽聞是裴氏佳釀,在場不少酒癡精神一振。 嘗過裴氏佳釀的,著實很難再對旁的美酒鐘情,但和裴氏佳釀滋味一般美妙的,還有它的價格。 一壇二十兩,且只在長安售賣,其他州一概不售。 有精明的商賈從長安進貨,運到其他地方高價倒賣,這番cao作下來,一壇裴氏佳釀的售價可遠不止二十兩。 如今飲得起裴氏佳釀的,赫然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美酒很快端來了,五壇佳釀方岡自留了一壇,其余四壇皆派給下首的眾位。他親手揭開酒壇封布,濃郁醇厚的酒氣霎時飄了出來,方岡深吸了一口氣,迷醉不已。 沉猿道是個天險,加之如今幽州軍都成瘟雞了,更無什可擔心的。 繼續(xù)飲酒。 酒過三巡后,忽然有人道:“我聽聞裴氏佳釀的創(chuàng)造者裴夫人艷絕天下,不僅容貌出塵,更是德才兼?zhèn)?,香皂、佳釀,乃至長安盛京閣內(nèi)大批量售賣的冰,皆是此人一手運作?!?/br> 有人笑著捻了捻自己的小羊胡子,“傳聞霍幽州對這位裴夫人極為愛重,連之前去北地都得帶著她,這回南下討伐咱們荊州一定也不例外?!?/br> “等擊敗了霍霆山,那位裴夫人或者可以請到我們軍中來?!?/br> 方岡瞇了瞇眼睛,“倘若她能在疫病中活下來,以后我保她繼續(xù)錦衣玉食?!?/br> 至于如何保,在場的男人相視一笑,心知肚明。 * 幽州軍營。 霍霆山看著面前的支支吾吾的小兒子,不耐煩道:“霍二,讓你匯報個情報,你閃爍其詞半日。這是長了舌頭就只會嘗個味道,旁的都不會了?若是這般,切了也罷?!?/br> 霍知章心里發(fā)苦,再次將秦洋罵了一頓。 斥候這一塊原先是秦洋負責的,但方才他碰到對方,秦洋主動提起他之前欠下的人情,說是有一事相求。 當時他尚不知人心險惡,想著欠了人情總歸要還的,遂也沒問是何事,先行一口應下。 對方的請求適度,只不過讓他代之轉述一件斥候探得之事罷了。他那時覺得小事一樁,用于還人情還有點占了對方便宜。 然而等他聽完具體事況,他只想反悔再罵人。怪不得方才他答應后,秦洋瞬間如釋重負,那家伙是輕松了,可這包袱如今壓在他背上啊! “父親,我和您說個事,您莫要生氣?!被糁碌吐暤?。 霍霆山?jīng)]說話,只是瞥了兒子一眼。 霍知章咽了口吐沫,聲音又小了一個度,“父親,方才斥候來報,沉猿關內(nèi)正在興土木,據(jù)說是將一處舊的閣樓重新翻新,并將之命名為‘赤鸞苑’。” 霍霆山眉梢微揚,“這閣樓建于何處?” 既能令斥候來報,這赤鸞苑定然不簡單,莫不是建于高處,方便瞭望? 霍知章:“……假節(jié)府中?!?/br> 霍霆山皺起長眉,沒明白這所謂的赤鸞苑在府中,還有什好匯報的:“你吞吞吐吐大半日,就想說這?” 霍知章硬著頭皮繼續(xù)道:“方岡揚言,等大勝幽州軍,摘了父親您的首級后,便將母親請入赤鸞苑中。” 他越說越小聲,哪怕故意模糊了用詞,將“囚”換成“請”,后面一些難聽的也未說,依舊能感覺到厚重的威壓和寒意撲面而來。 寒冬忽至,冰冷刺骨,林中打盹的斑斕猛虎睜開了嗜血的獸瞳。 霍知章后背出了一層毛汗。 他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心里再次將秦洋那老狐貍罵一頓。秦洋這家伙比他年長十多歲,虧得他還做這種坑害后輩之事,真是不要臉。 男音低沉,無波無瀾,“閻王未喊他,方岡這廝倒是急著去報到。” 霍知章縮了縮脖子。 * 傍晚用夕食時,裴鶯敏銳的察覺氣氛好似有些不對,她旁側的男人雖未冷著臉,但并不似平日那般松散隨意。 裴鶯疑惑問,“霍霆山,軍中事務出岔子了?” 男人斂眸,語氣平靜地說,“并無,病疫營一切妥當,日日‘焚尸’挖土,絕無令人懷疑之可能?!?/br> 疫病看不見摸不著,對方斥候也不敢靠得太近,他們沒有望遠鏡這等神器,自然不會看見焚的和埋的根本不是尸體。 聽聞病疫營無礙,裴鶯想了想,又問司州,“后方的司州如何?” 霍霆山:“還在等候,想著撿漏呢。” 司州的半數(shù)主力在后面已非一日兩日了,而隨著幽州軍這方疫情加重,司州軍往后一退再退,如今與他們間隔百里有余。 裴鶯疑惑。 不是病疫營,也不是司州,這人作甚繃著臉,一副想屠城的模樣? 對上裴鶯澄清的杏眸,霍霆山稍頓,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仿佛吐出了暴戾和其他的什么。 男人恢復了以往的慵懶,“荊州名山秀水不少,再過幾日等我拿下了沉猿道,我?guī)Х蛉巳ヌご骸!?/br> 裴鶯見他已與平日無異,懷疑是否方才自己多心了,不過聽霍霆山說起踏春,倒令她想到了旁的。 “要麻痹他們起碼還需一段時日,少則十天,多則一個月。等你拿下沉猿道,都入夏了。說起來春日已過,種下的棉花也該出苗了,而去年秋種下的甘蔗,如今差不多也成熟了?!迸狷L說。 甘蔗和棉花的成熟周期都是七個月,但棉花尋回來的時間稍晚,當時已是冬季了,無法播種,只能等來年春天。 霍霆山勾起嘴角,“再過些時日,我讓明霽送些白糖來。” 白糖是個稀罕東西,除了裴鶯以外,其余無人不嗜甜,故而當初先行熬制的白糖吃干凈了。 裴鶯思緒飄散,想到了長安的盛京閣。再過些時日,盛京閣該上新白砂糖了。 * 日子一天天的過,轉眼二十日過去了。 “大將軍,據(jù)斥候來報,司州那小撮軍隊開始整軍了,看來司州方要坐不住了?!鼻匮髤R報道。 拔營整軍的意圖無非兩種,其一后撤和大部隊匯合,其二是進軍。 至于進軍何處,依然是幽州方。 霍霆山轉了轉手中扳指,“坐不住挺好,代表著荊州也要等不及了。如今他們已結盟,多半會前后夾擊。” 在他們司、荊二州看來,收割時機已至。同樣的,這個時機亦屬于他們幽州。 第137章 帶領司州三千兵馬在側的司州武將叫辛郃, 這人原先是個校尉,在李嘯天手下算不得多受重用,此番接到單獨領軍的任務, 他最初欣喜若狂。 李司州總算看重他了! 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 隨著斥候不斷來報, 幽州軍焚尸和挖土的動靜愈演愈烈, 這位辛校尉猛地反應過來。 不對,幽州軍不尋常, 這怎的瞧著是—— 染疫了! 他心急如焚, 忙去信上峰李司州, 三千人的小分隊距離大軍不遠, 信件當日來回。 后面一看信件,辛郃險些一口老血哽出來。 幽州軍竟真染疫了。 那可是疫病啊,兇如猛虎, 一個不慎得去見閻王。 辛郃忙命三千人馬拔營撤開幾里, 和幽州拉開距離, 卻也僅此而已。 軍令如山, 李司州讓他領軍駐守在幽州軍側, 時刻監(jiān)視對方的動向,無召令不得回。倘若他敢領人回去,保管一回到大軍軍營,等待他的就是軍法處置。 可幽州那邊日日死人, 到后面他們似已無力挖坑埋尸, 只能用焚燒之法處理,這個轉變令辛郃心驚膽戰(zhàn)。 那邊的疫情竟厲害如此? 若等幽州軍自覺無望, 回過神來是否會和他們這支司州小隊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