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棠驅(qū)策妄相飛至能量波，意念聯(lián)動向那處。

    轉(zhuǎn)眼，她置身蒼穹，所見事物皆是灰色，旋轉(zhuǎn)一圈，整個世界只有一個地方呈現(xiàn)出異樣顏色，在極高之處，倒懸一條黑色瀑流。

    瀑流不知從何起源，也不知道落在哪里。它似乎從來在哪里，又似乎被人裁剪出來，貼在這里。總之它就是那樣不可思議的流淌著。

    看得久了，焦棠感覺意識離原身越來越遠，回去的力量越來越弱，她趕緊打住，放棄通靈。

    甫一恢復(fù)神智，便聽見齊鐸焦急喊聲，焦棠回復(fù)他：「怎么了？」

    齊鐸一聽便說：「你剛剛靈魂出竅了？」除非靈魂不在，否則無論何時，都不該接收不到腦內(nèi)的信息。

    焦棠不置可否，又催促：「有事快說?！?/br>
    齊鐸默了默，改口道：「我找到許燎的落腳點了?！?/br>
    他省去諸多過程，只說明最重要結(jié)論：「清洗會通過電臺的線路來控制全城。我們正在趕去傳媒大樓?！?/br>
    焦棠應(yīng)一句隨后到，她本就疲困的精神被黑色瀑流吸引，出現(xiàn)了短暫枯竭的現(xiàn)象，于是她選擇徒步下樓。

    越下到地面，越是唏噓。整座八目城一夕間變成死城，尸首橫七豎八，沒有不以絕望腐爛之姿死去的。從古至今，因為不能替資本家打工而淪陷的城市，翻遍歷史書，除八目城，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座了。

    剩余存活的極少數(shù)人，全是麻木不仁，或提著公文包，或舉著不存在的手機，念著一堆工作術(shù)語。

    一個奔跑的人撞在焦棠肩膀前，身上沒一處好的，還罵罵咧咧，喊著耽誤了他上班的時間。

    焦棠讓開一步，無言以對。

    尤利婭歸天后，分裂人向郊區(qū)游蕩，它們生來使命是哺育土地，因此都要“開疆辟土”。

    從尤利婭說辭中推測，無臉者凌駕系統(tǒng)之上，不余遺力地引渡魂體世界的靈魂來到交集世界，似乎是打算建立一個沒有時空概念的凈土世界。

    但它也極不愿意看到交集世界在玩家的推動下，出現(xiàn)超越它控制的情況，因此出現(xiàn)異象的“現(xiàn)場”都有可能遭到關(guān)閉。

    焦棠心中憂慮加重，邱老道在這個時候放棄尤利婭這枚棋子，必定是尤利婭已完成喚醒無臉修行者的“任務(wù)”，失去價值。

    如此推斷，無臉修行者降臨的概率很高，時間也正迫近。

    一路無事，剩余的路，焦棠通過空間跳躍，上到傳媒大樓頂層。

    玩家中，徐戈雅與關(guān)疏籬無大礙，高望征和第三夢受傷較重，二人是依托齊鐸上來的，此時被安置在走廊內(nèi)。

    齊鐸見她到來，先是納悶說：“有點慢。路上遇上事了？”

    焦棠見他神色自若，突然不愿意透露自己精神力短暫枯竭的事，轉(zhuǎn)口說：“不是什么大事。”

    優(yōu)秀的術(shù)士不存在靈力不夠用的意外。

    齊鐸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又說：“沒事就好。我們搜了整棟樓，沒有看到一個人影。我對建筑結(jié)構(gòu)空間做了剖析，也沒有結(jié)論。你怎么看？”

    焦棠擔(dān)心地下洞xue的“客隨主便局”再出現(xiàn)，謹慎道：“許是一些障眼法在作祟，我再檢查一遍。”

    她遂從頂層往下跑，每一層都用凈土能力探察是否有殘留的陣法。

    跑到一層地面，沒發(fā)現(xiàn)異常，心中疑慮不減反增，這不符合邱老道等人的作風(fēng)，一群亡命之徒，以嗜血為樂，即使棄樓而去，也一定留個陷阱給未死的玩家踩。

    她回望懸燈的天花板，問齊鐸：「你們怎么上去？」

    “當(dāng)然是由樓梯上去?！饼R鐸的聲音出現(xiàn)在背后，他一副只是路過的悠閑。“你今天動作有點慢，我以為你又碰上什么不大不小的事。”

    焦棠：“我碰上的都是小事?！?/br>
    齊鐸輕聲抿了抿嘴，頗有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意思。他繼續(xù)問：“你是不是懷疑電梯有問題？”

    上一場直播公寓的突破口正是電梯井，如邱老道這般懶得變換花招的術(shù)士，若不是狂妄自大到嚇人，就是自身研習(xí)的術(shù)法有缺陷，只能選擇這種最保險的方式。

    “是?！苯固恼Z氣堅定，她倒要看看一個電梯井還能玩出哪幾種花樣。

    “我進電梯，你在外面守著?！彼Р酵Ｔ谝粯请娞葸^去。

    齊鐸拉住她：“我一起去?！庇盅a充道：“高望征他們在外面接應(yīng)，不會有事?！?/br>
    焦棠狐疑：“你遠距離制造了什么檢測的東西嗎？”

    “算是吧。高望征和徐戈雅能應(yīng)付，走吧?！饼R鐸先一步去按電梯上行鍵。

    電梯門打開，內(nèi)部明亮無塵，十分正常。

    焦棠攔了攔齊鐸，二人同時邁進去。

    電梯門緩緩閉合，旋即天花板角落傳來樂聲，聲調(diào)不大，繾綣舒雅，聽得人昏昏欲睡。

    焦棠沉聲道：“許燎嗎？”這種能夠侵入神經(jīng)的音樂，是許燎的拿手好戲。

    齊鐸轉(zhuǎn)頭看焦棠，她周身罩在暖黃的光中，如同老照片里一個活過來的人。不僅她，電梯四壁似乎也正拓寬，成為四堵暗黃屋壁。

    整個空間變成一座鄉(xiāng)野老宅，唯獨曲調(diào)未變。焦棠頭重腳輕，看什么都蒙著一層霧，輕聲與齊鐸說：“幻聽、幻視、幻感，經(jīng)歷這三個階段，毒性深入骨髓，我們要自救就難了?！?/br>
    齊鐸盯著老宅中間酣睡的老太婆，她懷中的收音機循環(huán)播放樂曲，若上前去關(guān)掉，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正想嘗試，焦棠召喚出妄相，溜到老太婆身前，輕手輕腳將一根手指伸到收音機的暫停鍵上，還未觸及，忽然燃起一道青煙，它化作一團黑青色的膠質(zhì)，散發(fā)出瀝青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