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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風雨大宋在線閱讀 - 風雨大宋 第216節(jié)

風雨大宋 第216節(jié)

    杜中宵道:“火炮沒有辦法,只能讓地方整修道路,方便炮車行進。至于炮彈,可以選一合適州縣地方自造,強似遠途搬運。自造的雖然差一些,用還是能用的?!?/br>
    趙瑜笑道:“話是如此說,可人總有攀比之心。對于前線官兵來說,憑什么其他地方用的都是鐵監(jiān)產(chǎn)的炮彈,他們就要用自產(chǎn)的?差得確實有些遠?,F(xiàn)在又無大戰(zhàn),慢慢囤積便了。等到過幾年,鐵路能夠修到鎮(zhèn)戎軍,便就一切不同。有了路,有了車,從京城出發(fā)數(shù)日可達,那里就不是遠在天邊了?!?/br>
    陜西路的鐵路朝廷花了無數(shù)力氣,鐵監(jiān)提供了大量的實物支持,剛剛修到鳳翔府寶雞縣。下一步準備從寶雞修到鎮(zhèn)戎軍,這條線一旦能夠開通,就打開了直接進攻黨項的通道。過了鎮(zhèn)戎軍后一馬平川,有鐵路支持,可以二三十萬大軍齊進,黨項無論如何是擋不住的?,F(xiàn)在修到寶雞,黨項也老實許多,不管在哪個方向都不敢輕舉妄動。不然鎮(zhèn)戎軍方向一牽制,黨項就被動了。

    朝廷擬議中在陜西路要修的另一條鐵路,是從京兆府到延州。京兆府也就是永興軍,也就是古都長安,此時分長安、萬年兩縣。這是天下特殊的地方之一,由軍事地位重要,一般不用京兆府的名字,重臣出守稱為知永興軍,而不像其他地方稱知某州知某府。

    京兆府和延州之間,是大片的黃土高原,其間溝壑縱橫,道路非常難走。雖然開發(fā)數(shù)千年,中間道路早已被探查清楚,要修鐵路還是很不容易。遇山開路,遇河搭橋,那里修路的成本高了太多。已經(jīng)修好的鐵路,多是在平原地區(qū),京兆府和延州之間的鐵路一旦修通,修路技術就上了一個臺階。

    聽趙瑜介紹西北的局勢,杜中宵連連點頭。與黨項作戰(zhàn)的關鍵在交通,一旦道路通了,沿路的關中和中原連成一個整體,可以支撐前線對黨項的作戰(zhàn),一切就完全不同。黨項的兵力極限,也就是能阻擋宋軍一二十萬人,宋軍前線軍需困難,黨項才有勝利的機會。有了鐵路,宋軍完全可以在前線集結(jié)四五十萬兵馬,橫掃黨項就不是問題了。

    這就是黨項與契丹不一樣的地方,地盤有限,人口有限,軍事力量也有限。黨項對契丹,兵力處于劣勢,必須依靠兩國之間大片的沙漠無人區(qū),才能有勝利的機會。黨項對宋朝,地理優(yōu)勢占的地位更加重要,依托地理,對宋朝軍隊形成局部優(yōu)勢,才能可攻可守。一旦宋朝可以在前線集結(jié)大量軍隊,黨項的國力決定了它無法相對。而契丹不同,哪怕宋朝在前線集結(jié)傾國之兵,契丹依然有足夠軍事力量能夠使兩方勢均力敵。除非宋朝完成了南方開發(fā),能進行軍事動員,把力量投放到前線,才能壓制契丹。

    一條條鐵路,就是天下軍事力量的集結(jié)方向?,F(xiàn)在是以經(jīng)濟為主,對鐵路到達的地方進行開發(fā),最熱鬧的地方是荊湖南北路。一旦反過來,從這些已開發(fā)和正在開發(fā)的地區(qū)向北方投放軍事力量,各國的軍力對比就變了。哪怕是添油戰(zhàn)術,宋朝也有源源不斷的人力物力投向前線。

    現(xiàn)在北方的鐵路網(wǎng)正在形成,不是與契丹和黨項開戰(zhàn)的時候,重點在開發(fā)南方,平滅叛亂。杜中宵對時局的理解,認為中央朝廷應該有此規(guī)劃。幾年時間,足夠朝廷認識到鐵路的重要性,應該有計劃地修建戰(zhàn)略鐵路。一旦完成,局面跟現(xiàn)在就完全不同了。

    第222章 觀軍

    清晨天氣涼爽,路邊的草路上掛著露水,吃飽了的鳥兒在樹上唱歌。

    杜中宵和趙瑜等人騎馬,沿著來路回山中去。昨天大軍已經(jīng)展開,接下來的幾天,將進行大規(guī)模的軍事演練,其中一部分使用實彈。這樣一次演練,用的軍火,吃的糧草都不是小數(shù)。營田務廂軍有營田務支撐,還有常平司和鐵監(jiān)撥來的實物,才能夠支撐。

    進入演練區(qū)域,就見到山間高地有大大小小的營帳,規(guī)格整齊,甚是嚴整。

    趙瑜道:“看軍容如何,先看營帳。提舉手下的營田廂軍,布置有法,紀律嚴明,非其他地方的廂軍可比。對了,看這里的帳篷整齊劃一,與常見的軍帳不同,不知有何特異之處?”

    杜中宵道:“廂軍比不得禁軍,日子過得緊,從帥篷到普通士卒的睡帳,都是油布制的。這幾年營田務種了不少棉花,時間長了,終于長出適合的品種,這兩年種了許多。除了制成衣務之外,一些粗布涂油之后拿來做了軍帳。凡是軍中所用,有幾種規(guī)格,全部統(tǒng)一。扎營的方法是人人皆學的,各種不同的規(guī)格一切皆有步驟。陣地按營劃定,各營安排屬下駐扎,布置營帳。營級的帳篷一個樣子,下面的都、隊等等都是一樣,只是組成的數(shù)目有別。士卒睡帳以十人為準,制式一樣,各自布置?!?/br>
    趙瑜點頭:“看來要點還是一切皆有條例,整整齊齊?!?/br>
    此時的軍帳,高級的自然是皮帳,其次是氈帳,都價錢不菲。油布便宜,但性能有效,正規(guī)軍一般不用的。營田廂軍因為有棉布,制得特別厚重,涂油之后做軍帳,也能夠防風防雨。里面的襯布同樣是棉的,舒適性還能過得去。與皮和氈相比,油布的保養(yǎng)相對容易,軍中大量使用。

    趙瑜是帶著任務來的,見了杜中宵后,前來觀看演練,先觀軍容。這是一支軍隊的臉面,也能表現(xiàn)出一支軍隊的氣質(zhì)。營田廂軍最大的特點就是整齊。營房材料相同,制式統(tǒng)一,只是各級規(guī)模不同。營級及以上,因為有指揮部,是單獨一種制式,同樣制式、不同數(shù)目的營帳組合而成。營級以下,則只有辦公帳篷、休息帳篷和伙房帳篷三種形式,除了規(guī)模,幾乎完全相同特別整齊、特別有規(guī)矩、軍容嚴整,是趙瑜對營田廂軍的第一觀感。這種軍隊是他從沒見過的。參軍多年,軍紀森嚴的軍隊趙瑜見得多了,有的營帳,一見就有一種肅殺之氣。人到了跟前,自然而然連話都不敢大聲說。營田廂軍不同,在整齊的紀律下,有一種輕松的氛圍,讓人不會感到那樣壓抑。

    越過后勤輜重和后衛(wèi)部隊,到了中軍,要不了多久,便到了杜中宵的帥帳。

    帥帳的制式與一般的指揮帳篷相同,不過是由多組組合而成,看似沒有章法,其實分布都有自己的道理。便于集中,同樣便于散開,也方便軍情的上通下達。幾組帳篷看起來一樣,不是這里的人,根本分不清哪里主帳。趙瑜見了,忍不住心中一猜,那組人員進進出出的特別忙碌的,應該杜中宵的主帳了。

    沒想到杜中宵并沒有帶趙瑜去那里,而是帶到了另一組帳篷,口中說道:“在不遠處,有專門待客的帳篷。鈐轄前來觀軍,便就不要到那里去了。我吩咐人為你安排睡帳,可先派隨從去收拾一番,演練時要在這里住上幾天。我們先去帥帳,看看現(xiàn)在情形如何了?!?/br>
    說完,杜中宵吩咐一邊的軍需官李復圭,給趙瑜安排住處。加入廂軍后,李復圭兼任了常平司的主勾當公事,事情都是由下面的官吏做,他主要負責營田廂軍的物資和后勤。

    進了帥帳,趙瑜才發(fā)現(xiàn)里面非常開闊。與一般的帥帳不同,盡頭是杜中宵的帥案,特別闊大,上面擺滿了軍令及各種文書,中間攤開一種地圖。帥案一邊,還有一張小的幾案,不用問,是幫杜中宵處理公事的最親密人員。中間不似一般帥帳空曠,而是放一張巨大的桌子,一端鋪著地圖,另一端是個沙盤。兩邊的位子大多有案,而不是只設座次,看來這里一般不升帳。

    平常帥帳最大的用處,一是軍官聚飲,同時商量軍情,制度上就是將領定期會餐。另一個作用,就是升帳,要么布置軍令,要么處罰屬下。前線軍帳里,若是沒有砍過幾個人頭,沒有打過軍棍,就會讓人覺得是很怪異。這處帥帳,看來只能商議軍情,會餐、處罰都不合適。

    劉幾和楊畋各自到了案旁,看擺在上面的文書。軍隊已經(jīng)展開,一天的時間軍情變化很大,許多事情要他們處理。杜中宵到帥案略看了看,便吩咐一邊的士卒,去泡茶來。

    到離門的不遠的空曠處,杜中宵與趙瑜坐了,道:“鈐轄,營田廂軍全部出動,規(guī)模非同小可,諸事雜亂,多擔待些。劉鈐轄和楊鈐轄處理事務,我們坐著喝茶,說些閑話?!?/br>
    趙瑜忙道無防,道:“提舉,聽說營田廂軍兩萬余人,敢問全部到了山中么?”

    杜中宵道:“那倒是沒有,此次演練還有其他事情,需要人去。此次進入山中演練的,約有一萬多人,主要軍官全部到了。演練主要是將領和統(tǒng)兵官,士卒倒在其次?!?/br>
    營田廂軍的數(shù)量現(xiàn)在很敏感。上次竇舜卿到了后,經(jīng)過了幾次揀汰,最后剩下兩萬三千多人。整個架構(gòu)都在,不過營一級多是架子,只有軍官和骨干,普通士兵很少。基本是每旅有一營齊裝滿員,其他只存架構(gòu)?;鶎榆姽俪松霞壙粗械慕尤握撸溆喽际禽啌Q。炮兵和騎兵的專業(yè)兵種,除了輜重后勤經(jīng)過了一定的減員,倒是沒有變化。三衙直屬的上四軍,每軍不過三四十指揮,營田廂軍過兩萬人就太多了。位列管軍的捧日開武和龍神衛(wèi)兩位都指揮使,轄下兵馬不過三五萬人,營田廂軍人數(shù)這么多,杜中宵這個提舉就太過惹眼。除非邊疆帥臣,屬下統(tǒng)領幾十萬兵馬。

    上了茶來,趙瑜喝了之后贊道:“提舉這里好茶。自從信陽軍改蒸青為炒青,制出來的茶葉格外出色,成了貢茶之后,京城許多富貴人家也這樣喝了。上次我陛辭面圣,賞的便是上品信陽軍茶?!?/br>
    杜中宵道:“軍中一切簡便,哪個耐煩把團茶細細研了喝?對了,前些日子信陽軍制了一種發(fā)過酵的紅茶出來,也是散茶,別有一番風味。一會我吩咐士卒,給鈐轄包一些帶回去?!?/br>
    趙瑜急忙謝過。這種新生事物要想推廣開來,得看是哪里制的,是哪些人在用。京西路的營田務和常平司這些年財政充裕,制出了許多新式貨物,通行天下,深得人們贊眷。他們制出來的茶,又是兩個衙門日常飲用的,自然就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可。從最開始的綠茶賣不上價錢,到現(xiàn)在開始詳細分類,明前綠茶的價錢盡快漲上去,已經(jīng)遠貴于市面上的團茶了。

    那邊劉幾和楊畋處理了公務,一起過來坐著喝茶,說些閑話。

    趙瑜道:“我來之前,京中重臣和將領議論,南方儂智高亂子越來越多,波及數(shù)州,想讓楊鈐轄重回荊湖路領兵,準備南下平亂。圣上不許,以天章閣待制任顓知潭州,那里本是要鈐轄去的。”

    楊畋拱手:“在下備位領軍,但憑朝廷差遣。以前在荊湖時,僥幸平賊,今時已不同往日。任待制何等人物?他去知潭州,遠勝于我?!?/br>
    潭州是是荊湖南路首州,也是進剿儂智高的大本營。前些日子天章閣待制任顓上任,一路坐火車到江陵,從那里經(jīng)鼎州到潭州。路上沒有停留,杜中宵等人沒有與他相見。

    楊畋本就是在荊湖路平蠻立功,現(xiàn)在廣南蠻亂,朝中當然就有人想起了他。不過現(xiàn)在的局勢,杜中宵曾多次上書,愿帶廂軍南下剿賊,皇帝便讓楊畋留了下來。

    杜中宵感覺得出來,皇帝對廣南事務的安排已經(jīng)大致定型。主帥必然是狄青,不知道他會從陜西路帶多少人馬。自己的營田廂軍作為補充,如有必要,可能會配合狄青南下。儂智高攻廣州不下,在秋天之前必然會回廣西路,不然就會面臨被各處到來的兵馬包圍的危險。到時內(nèi)外夾攻,神仙也難救他。

    大隊兵馬南下,主攻方向必然是廣西路?,F(xiàn)在火車通到江陵府,之后一路水路,交通十分便捷。如果自己作為狄青的附屬,很有可能,與他在潭州分兵,過五嶺沿端州入廣東,斷儂智高后路。

    如果不是有這樣的計劃,楊畋很可能已經(jīng)被調(diào)走,到地方籌備戰(zhàn)爭事務了。這樣的安排,杜中宵覺提有些失望。自己只是輔助,斷的是儂智高的后路而不是他的歸路,運氣不好打不上打仗,營田廂軍的戰(zhàn)力難以發(fā)揮出來。不過只要參加戰(zhàn)事,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第223章 軍制暗合

    幾個人一邊喝著茶,向趙瑜介紹了營田廂軍的情況,以及戰(zhàn)時指揮和日常管理系統(tǒng)。

    營以下,戰(zhàn)時指揮和日常管理大致相同,人員和架構(gòu)不變。只是臨戰(zhàn)時,指揮上旅一級可能會指派軍官到營中,作為營指揮官的備份,同時監(jiān)督執(zhí)行上級命令。不過營一級的指揮,一定是由營的幾位軍官負責,指派來的軍官只起輔助的作用,不能直接發(fā)布命令。只要有命令發(fā)出,此軍官便犯軍紀,下級執(zhí)行了同樣犯軍紀。他最直接的任務,是確認上級命令執(zhí)行不走樣,僅有對命令的解釋權(quán)?;蛘邥驗閼?zhàn)斗任務,旅向營加強一部分軍隊,或是步軍,或是騎兵和炮兵。

    戰(zhàn)時上級指揮機構(gòu)向下一級派出軍官,不是必須,但經(jīng)常會這樣做。都是在明確了戰(zhàn)斗任務時,派人監(jiān)督執(zhí)行。這是監(jiān)軍的本意,不過不再派上級親信,而是由大家相互熟悉的人相互合作。派來的軍官級別,與下級指揮官相同,或稍有差別,沒有明確的上下級關系。層級越低,戰(zhàn)斗明令就會越明確。營一級可能會被命令攻擊哪處軍陣,奪取哪處要地,具體指揮由下級負責。到了隊一級,就非常詳細,怎么組織隊形,攻擊哪里,做到什么是完成任務,靈活性就不大了。

    組織架構(gòu)是固定的,但戰(zhàn)時的層級是靈活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隨著戰(zhàn)場形勢,命令針對的下屬層級可能會變。如小規(guī)模戰(zhàn)斗,班隊的層級就可能提高,自以自由指揮作戰(zhàn)。

    旅級之上,包括師和軍一級,日常管理的職能很弱,主要職能是戰(zhàn)時指揮,包括日常演練。演練和出戰(zhàn)的時候,這些級別才會完備并得到加強,炮兵和騎兵及輜重等專業(yè)軍隊,才會明確歸屬。一般來說旅對應于普通戰(zhàn)斗,兩軍列陣,負責一個戰(zhàn)場區(qū)間。師則負責一個方向,除了戰(zhàn)斗隊,各種附屬部隊一應俱全。軍則負責一路,有明確的戰(zhàn)略任務,統(tǒng)一組織各軍種完成命令。帥府是臨時設置的,統(tǒng)一指揮幾路軍隊與敵作戰(zhàn)。不但指揮軍隊,同時管理協(xié)調(diào)民政為軍事服務,約同于現(xiàn)的經(jīng)略使司。

    趙瑜詳細聽完,點頭道:“提舉如此布置,倒與現(xiàn)在朝廷安排暗合。帥府是經(jīng)略使司,軍則是各路都部署,下面的師與旅,其實就是鈐轄和都監(jiān)。只是營比現(xiàn)在的營人數(shù)更多,軍官也多,營之下比現(xiàn)有的更加復雜。如此說,就容易讓人明白?!?/br>
    杜中宵道:“鈐轄說得對,不過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地方。現(xiàn)在的鈐轄和都監(jiān)一級,都涉及民政。前線地區(qū),一般的鈐轄和都監(jiān)都兼任寨主,有的還任知州。而營田廂軍布置,只有帥府才能兼理民政?!?/br>
    趙瑜道:“沿邊地區(qū)駐軍眾多,來源不同,自然難免政出多門。將領兼任地方官,也是為了更好作戰(zhàn)。當在,不如提舉在營田務廂軍的布置,整齊劃一,一目了然。此是好事,我會審明三衙和樞密院,沿邊幾種其實可以慢慢改成這樣。”

    這其實是杜中宵以前沒有想過的,自己參照后世制度,重新整理了軍隊架構(gòu),沒想到此時已經(jīng)有了框架。只是此時的安排,缺少從上到下的垂直管理,運轉(zhuǎn)不靈,指揮更加渾亂。如鈐轄和都監(jiān),是按照將領級別和所管軍隊的人數(shù)劃分,職責重復。按照制度,鈐轄領兵五千人,都監(jiān)領兵三千人。他們所帶兵馬的人數(shù)不能與營田廂軍比,其他各種附屬部隊更加沒有明確規(guī)定,非?;靵y。

    以帥府與沿邊經(jīng)略司對應,則下面的管理層級就非常清楚。軍對應于軍事路的都部署,師對應于兵馬鈐轄,旅則對應于兵馬都監(jiān)。下面是營,同樣是常設單位,軍隊的基本組成部分。

    大致框架沒有差別,但中間的管理和指揮制度,則天差地遠。以軍事路而論,大的如河北幾路,都部署統(tǒng)轄十幾萬兵馬,遠比營田廂軍的人數(shù)多得多。如果再加上他們能夠直接指揮的廂軍、鄉(xiāng)兵,以及各種名目的弓箭手、勇敢、壯丁,動輒幾十萬人,遠不是一軍可比。小軍事路,如特殊的鄜府路,兵馬加起來也有兩萬人左右,加上附屬人員也與營田廂軍相當。

    兵馬鈐轄和都監(jiān)都是從監(jiān)軍演變而來,慢慢成為指揮作戰(zhàn)的將領。大的鈐轄,如趙瑜,可以管一路兵馬,只是作戰(zhàn)時帶兵五千。小的鈐轄,其實只管一州兵馬,戰(zhàn)時有帶五千人的權(quán)力,其實根本沒有五千人可帶。都監(jiān)同樣如此,有路都監(jiān),有州都監(jiān),甚至還有縣都監(jiān),有的寨主同樣稱都監(jiān)。與鈐轄一樣戰(zhàn)時帶兵三千人,但實際管轄范圍有多少兵馬難說得很。

    可以說路級以下,鈐轄和都監(jiān)非?;靵y,經(jīng)常朝廷搞不清楚,樞密院和三衙也搞不清楚,有的連自己都會弄錯。平時管理就混亂無比,更何況是戰(zhàn)時。

    如果沿邊幾路像營田廂軍這樣,把鈐轄和都監(jiān)整齊劃一,其實就是大規(guī)模整編軍隊。其中利益錯綜復雜,牽連極廣,很難成功。

    杜中宵整編的軍隊跟現(xiàn)有制度暗合,說明了有些道理是共通的,不是現(xiàn)在的人不明白,宏觀上他們很清楚。軍事路不只是一級編制,其實也是軍事布置,軍政合一,戰(zhàn)時可以作為一路作戰(zhàn)。只是道理雖然明白,要理出個頭緒來,就難得太多。此時有軍事指揮機構(gòu)的,其實是經(jīng)略司,兼管隨軍轉(zhuǎn)運使。路一級是純軍事,基本不涉及民政。但鈐轄和都監(jiān)是由監(jiān)軍變來,歷史非常復雜,就難說得很了。

    以內(nèi)地而論,大州知州帶安撫使,如現(xiàn)在京西路的賈昌朝,此州為本路軍事首州。一般州府,知州首先是知軍事,管本州兵馬。而后才是知州事,管民政,為知州。鈐轄其實與知州官位相同,應該是管幾州兵馬,有專門的任務,如趙瑜的捉捕盜賊。下一級的知縣和縣令是不管軍的,知縣就是知縣事,而不是跟知州一樣知某縣軍縣事。知縣帶兵,一般會加一個兼本縣都監(jiān)或監(jiān)押。這樣的層級還算清楚,都監(jiān)在軍中的地位,相當于知縣在地方上的地位,可稱縣團級。鈐轄則是管幾州縣兵馬,與知州位同,可以稱為州軍級。但實際上,鈐轄還分許多種,有路鈐轄、州鈐轄,還有駐泊鈐轄和在城鈐轄,沿邊幾州還有兼任知州知軍的。都監(jiān)直接來源于監(jiān)軍,更加復雜。有行營都監(jiān),有路都監(jiān)、州都監(jiān),還有縣都監(jiān)。有各種各樣的駐泊都監(jiān),還有在城都監(jiān)。從管理上,鈐轄和都監(jiān)根本分不清楚。

    從宏觀上,其實朝廷很清楚,軍事層級應該怎么設置,原則上如何指揮。但牽涉到歷史沿革,牽涉到實際利益,牽涉到樞密院和三衙對軍隊的管理,還牽涉到皇權(quán)把持軍權(quán)的各項布置,就亂成一團麻。

    有的層級,軍權(quán)大得嚇人。而有的層級,則軍權(quán)又萎縮得可憐,日常管理還能勉強應付,戰(zhàn)時指揮就一塌糊涂。日常統(tǒng)軍和戰(zhàn)時指揮不分,皇權(quán)無法完全控制軍權(quán),不但皇帝提心吊膽,朝廷大臣們同樣也膽戰(zhàn)心驚。戰(zhàn)時指揮與日常統(tǒng)兵無法分開,有命不能行,有過不能罰,打起來各部無法配合,不管多少軍隊都無法形成一個集合體。

    對于將令,帥臣看重其作戰(zhàn)能力,而朝廷和皇帝則看重其統(tǒng)軍能力,兩者無法統(tǒng)一。后果就是帥臣想重要的人,總是受到排擠,而要懲罰撤職的人,受到各方保護,無法管理。當然這些年的例外就是已經(jīng)進入樞密院的狄青,由班直外任,又得到了帥臣的賞識,算是照顧了雙方。

    第224章 炮的威力

    坐了不多時間,幾位主將進來,向幾人見禮。

    姚守信道:“提舉,炮兵已經(jīng)布好陣地,什么時候開始,聽候軍令!”

    杜中宵道:“此次演練,戰(zhàn)陣指揮的是楊鈐轄,對面是劉鈐轄,兩人各自排兵布陣,我坐在這里看你們?nèi)绾巍<热桓鞣蕉家雅抨囃戤?,那便去看一看,接下來就是兩位鈐轄的事情了。”

    趙瑜奇道:“怎么,此次演練還有攻守雙方么?我以為就是劃好陣地,演練各軍按時到位。成陣之后,陣形變換,各部進退,以觀軍容。如果分成兩方有攻有守,又有實彈,傷人怎么辦?”

    杜中宵道:“實彈都是計劃好的,不出意外,不會有傷人的事。雙方攻守,是由兩方從紙上擬定計劃,帥部自有參謀定輸贏。剛才看見人進進出出的地方,便是帥部參贊人員做事的軍帳。”

    趙瑜點了點頭,剛才還以為那是杜中宵的帥帳呢,沒想到最忙的地方是做事的。

    一邊說著,眾人出了軍帳,各自上馬,隨著姚守信向布好的炮兵陣地行去。

    此次演練姚守信是跟楊文廣一方,來的自然是楊軍炮兵陣地。演練中炮兵和騎兵一樣,第一營歸屬一方,主帥帶其余部隊歸屬另一方,各自與步兵一起分屬兩位鈐轄指揮。非特殊情況,主帥不上戰(zhàn)場,在后方運籌帷幄。杜中宵一方面是演練的總導演,也是雙方裁判。

    演練的陣地是一片山間平地,其間幾座土丘連綿。雙方步軍布好陣勢好,都把本方的幾個小高地作為炮兵陣地,配以小股騎兵,同時做瞭望之用。陣地間有兩三處小土丘,被雙方盯住,此時無人占領,但都在不遠處布置了準備攻取的軍隊。綿延到平地周邊的山頭,兩翼各自布置了騎兵,準備迂回。

    趙瑜第一次見到雙方使用火器的戰(zhàn)法,甚是新奇,把看到的記在心里,不時詢問。與禁軍的戰(zhàn)法略有不同,此時雙方都在高地布置炮兵,主將所在則在后邊的小山頭附近,位于背面。而禁軍作戰(zhàn),主將必然要登高望遠,觀察戰(zhàn)場形勢,設置帥旗。必要時,主將會帶親兵和精銳部隊直沖敵陣,有時此一舉就能決定戰(zhàn)局。而這里的布置,雙方都是主將遠遠躲在后面,似有畏懼之嫌。

    聽了趙瑜的疑問,趙滋道:“鈐轄,這可不是怕死,而是我們打得多了,不得不如此。如果一上來主將就沒了,這仗還怎么打?雙方都各自有炮,射程不一,如果把主將位置放在炮火之下,那么對方的第一件事,就是集中火炮,把主將炸掉。是以各方主將的所在,必然是偏后,而且位于山頭背面。哪怕對方發(fā)現(xiàn)主將所在,也沒有辦法。緊臨高地,是要在高地上面設置將佐,隨時觀察戰(zhàn)場形勢,以利指揮。必要時主將也可以上去,親臨觀察。前面每一個位置,都有各級將領統(tǒng)領一方,非緊急,不用帥旗。”

    趙瑜聽了笑道:“都監(jiān)說的過了,我在軍中多年,每臨陣無不是主將當前。哪怕對方有再多的弓弩手,也沒聽說能夠以此擊斃主將。真有危急,左右有親兵,躲還是躲得過?!?/br>
    趙滋搖了搖頭:“鈐轄若是不信,讓這里的炮兵放幾炮就是?!?/br>
    趙瑜對一邊的楊文廣道:“都監(jiān),既已到了這里,何不讓炮兵放上幾炮?我新到京西路,也正要看一看火炮的厲害。實不相瞞,我在京城的時候,見過不少鐵監(jiān)鑄的炮,還沒有如此威能?!?/br>
    楊文廣道:“以前軍中少用開花彈,還不厲害。最近鐵監(jiān)新制了開花彈出來,一炮打來,糜爛數(shù)十步,小瞧不得。我們軍中的炮,比禁軍的多,放得也比禁軍的準,無法相比。演練時如果被對方看到了主將所在,又在他們的火炮射程之內(nèi),決無幸存之理,已經(jīng)輸了?!?/br>
    趙瑜見到的火炮雖然威力巨大,但禁軍打得不準,而且從沒見過火力覆蓋。楊文廣和趙滋怎么說也是不信,非要他們放幾炮看看。

    營田廂軍與一般的禁軍不同,平時以垂直管理為主,戰(zhàn)時才設統(tǒng)一的指揮官,實行回避制度,楊畋與楊文廣分處兩軍。這里是劉幾的陣地,聽幾個人說個不休,劉幾對楊畋道:“鈐轄,我們便在前方找處空地,放上幾炮讓趙鈐轄看看如何?趙鈐轄來自京城,不親眼見一見,總是不信的?!?/br>
    楊畋想了想,指著中間的一處高地道:“便是那里吧。傳令下去,對面我方人員離開那處高地,不得接近一百步之內(nèi)!何時恢復,等候軍令!”

    傳令兵叉手唱諾,取了傳令的印符,騎馬飛快地去了。劉幾同樣傳令本軍,暫時遠離高地,那里作為試炮的場地。要了多久,雙方各自重新布置,派人回來稟報。

    得了命令,姚守信指揮軍士,重新標定炮的參數(shù),調(diào)整射擊方向和角度?,F(xiàn)在軍中的火炮全部都有炮架,上面設了標尺,調(diào)整比以前方便多了。幾個觀察炮手測量了方向,定好射擊角度,向姚守信回報。

    姚守信從這處陣地的指揮官那里取了小紅旗來,拿在自己手中,對站在中間的劉幾道:“鈐轄,炮兵準備好,請下令!”

    劉幾拿起望遠鏡,看了看那處小山頭的情況,道:“中間第二號高地,對準山頭,以上面最高的大樹為中心,覆蓋射擊!實心彈校正,開花彈炮擊,射擊以一刻為準,每炮十發(fā)!”

    軍中畫了幾天的地圖,就是現(xiàn)在用的。戰(zhàn)場范圍之內(nèi),每一個地標都定位,有明確標志,而且有明確名稱。為了方便,各自編號,每個編號的地形有明確的標志物。劉幾這方,選定的高地標號是二,標志物是上面的大樹。如果大樹被打掉,備用的標志物是旁邊的大石頭。

    軍中那么專業(yè)人員,演練和指揮還有不少參謀人員,炮兵練得那精細,都是有用處的。幾年時間的磨合,軍中已經(jīng)慢慢開始形成軍語的雛形。非專業(yè)人員,連命令都下達不明白。

    姚守信得了劉幾命令,向炮手重復了一遍,手中小旗急揮,高聲道:“實心彈校準!”

    隨著令下,十幾門火炮一炮接著一炮向小高地開火,各炮手通過觀察校正。第二炮就換上同等規(guī)格的開花彈,以自由射擊的形式,向小高地進行覆蓋射擊。

    趙瑜看得目瞪口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使用火炮的方式,更加沒有見過這種威力。最開始的兩炮實心彈倒也罷了,后面幾十發(fā)開花彈落地,小高地被打得一片狼籍。也就是沒人,只見到樹木雜草枯枝漫天飛舞,亂石碎土飛揚。如果剛好有一支部隊在那里,基本沒有生存的可能。

    直到硝煙漸漸散盡,劉幾對趙瑜道:“鈐轄,軍中炮的威力如何?”

    趙瑜結(jié)巴了幾次,才道:“我在西北就見過火炮,到了京城之后又特別到禁軍中,參與試射了許多次,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打法。不要說是開花彈,就是全用實心彈,被擊中的地方也難有人存活。怪不得兩位主將都把指揮的位置設在后方,似剛才樣子,一旦被盯住,第一輪就被打掉了!”

    楊文廣道:“我們都是戰(zhàn)陣廝殺過的,若不是演練中吃了無數(shù)的虧,怎肯如此小心布置陣地?”

    趙瑜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不如此布置,仗根本就無法打了。不過,這樣用炮,cao炮的炮手必非一般人。不是常年累月練出來,哪里有這樣的準頭,這樣的速度?聽說營田廂軍中的炮兵和騎兵與步兵不同,里面多是節(jié)級和效用。炮用成這樣,他們是普通兵員就著實可惜了?!?/br>
    杜中宵在一邊沒有說話。其實現(xiàn)在的炮,從原理上說還是初級,并沒有什么技術性的進步,更多還是觀念和使用上,以及cao炮專業(yè)知識的普及。沒有這些專業(yè)知識,炮也能用,但威力就不可同日而語。只能像現(xiàn)在的禁軍那樣,用來攻城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