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jié)
然則靖國公領(lǐng)命辦的是連平府的鹽務(wù),辦完即可回京稟告去,至于后續(xù)是否繼續(xù)任命辦西南他府的鹽務(wù),還得往后再說。 不過此番節(jié)節(jié)順?biāo)?,即便是不立即稽查西南他府的鹽務(wù),也可敲山震虎,能教那些個貪東西收斂著。 “你果真是個人才,我舉薦你前來西南辦理鹽務(wù),果真是選對了人物。” 靖國公多歡喜,不吝對祁北南的夸贊。 “待回了京,必是向陛下陳你之功?!?/br> “若非是公爺抬愛,我哪有這般機遇前來為民做事。旁的不求,若是能趕在年前回去京城,與家人團年,那便是再好不過了?!?/br> 靖國公笑道:“早知你是眷家之人,這廂出來半載,又至年下,外頭已見年節(jié)氣,屬實是教人更為念家?!?/br> “若是尾聲之務(wù)辦的快,定是圓你所想?!?/br> 祁北南恭敬道:“多謝公爺體恤?!?/br> 京城這頭。 “這京都里頭的冬啊,真是夠冷的。雪一下來,整日整日的落,出門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甚么都不見?!?/br> 蕭護哆嗦著身板子從外頭回宅來,嘀咕了一句京里的冬冷。 “爹出門去不坐車馬轎子就罷了,怎的連把傘也不打?!?/br> 蕭元寶抬眼見著從外頭回來的蕭護頭頂和肩頭上都積了一層雪,忍不得埋怨了一句,起身要從銅爐前與蕭護掃去肩頭的雪。 “不肯在屋里陪我就罷了,出去還這樣不知照看自己?!?/br> 一側(cè)正在做針線活兒的蔣夫郎見他要起身來,先他一步起身將他按回去:“你好生坐著,身子重了本就不便,還當(dāng)同以前獨一個兒的時候灑脫似的?!?/br> 蔣夫郎把蕭元寶的一舉一動瞧得緊,他把蕭元寶當(dāng)做自己親哥兒似的喜歡,如今他有了孩子,更是要緊了。 “爹哪里是不肯陪著你,不過是想出去與你買點閑嘴吃?!?/br> 蕭護自抖去了雪,轉(zhuǎn)從胸口前掏出了一包糖炒栗子拿與蕭元寶。 “我走得也不遠,只不想外頭的雪跟夏月里的雨一般大,才喚個叫賣栗子的買了一包,竟就弄了這些雪在身上。” 蕭元寶歡喜的接下來,取了一顆出來吃,栗子且還燙著。 糖炒栗子都開了個小口,好剝不說,個頭還大。 他剝了放進嘴里,粉糯又還有些甜滋滋的,他忍不得多吃了兩顆。 再要吃蔣夫郎卻不許了:“當(dāng)心上了火氣?!?/br> 蕭元寶便也聽話的放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見著蔣夫郎針線籃子里頭縫做的一雙虎頭小鞋甚是可愛,撿起來左右看了一番:“都快快完工了?!?/br> 入了冬以后,接連的雪日,外頭冷且不說,屋檐上四處懸著冰棱子,地上也跟著結(jié)冰。 雖是日日都有人清掃著,可保不準(zhǔn)還是有人跌摔。 冬月初上,白巧桂生產(chǎn),他趕著過去瞧人。 那會兒且還沒落雪,只是霜大,出門的急,險些也打了個滑,可卻教一家子都嚇了個好歹。 連他自個兒也都嚇得不輕,索性是過去看著白巧桂平安的產(chǎn)了個女兒,這才緩了口氣。 只打那后,天氣愈發(fā)冷,他也有些怕冷,就再不如何出門了。 蕭護和蔣夫郎怕他在家里頭悶,也都陪著。 等著天落雪后,就在屋子里頭烤火觀雪,嘮嘮話兒,頗有些以前在村里頭落雪天一般。 樂子雖少,可一家子都在家里頭烤火,覺得很踏實,一日倒也好過。 “這眼瞅著是快要過年了,也不見北南來信。不曉得那頭冷是不冷,這模樣是趕不回來過年了?!?/br> 蕭護聽著外頭放鞭炮的聲音,忍不得道了一聲。 蕭元寶笑道:“爹竟是比我還掛記他一些?!?/br> “他上回來信說那頭公務(wù)重,日日都忙著。這稽查鹽務(wù)不是小事情,沒有個一年半載的哪里成事,人走時,春夏秋冬的衣裳都齊備了去,我早不指著他能回來過年?!?/br> 蕭護道:“他做官,是辦公務(wù)要緊,左右家里頭有我與你老師看著?!?/br> 蔣夫郎道了一句:“你看了個甚,也就圖哥兒看著你人看個歡喜高興?!?/br> 想著這人勞碌命,閑老爺不做,來了京都里頭沒十天半月的,就央了寶哥兒在京郊又新添置了些土地田產(chǎn),又辦個莊子出來。 等著開年那頭興建好,又要上那頭去勞碌。 蕭護笑了聲,尋不得話出來反駁。 蕭元寶好笑,平日里頭見這兩個不愛多話的長輩拌句嘴,也怪是趣事。 臘月三十日上,是春節(jié)。 京里頭的炮竹煙花是一茬接著一茬,這日團圓飯擺在大飯?zhí)美镱^吃。 蕭元寶挺著個大肚子,也在灶上做了一道雞汁燜筍出來,雖是這節(jié)氣上,忍不得想要大展身手做上那么一桌子的菜。 只精力是不如以前,獨做了一個菜出來,就教蔣夫郎叫去廳上等著吃了。 蕭元寶獨坐在教炭熏的暖呼呼的廳上,見著外頭的雪更是大了些,隱可見著天邊上炸開的煙花。 原本是沒起心思念叨那人,這朝熱鬧之中的一晌寂靜,竟是教人無聲的就念起了那人來。 眼瞧著屋里屋外,好似哪里都是那人的身影,耳邊也響著他的說話聲兒。 心里頭一掛記,就覺得有些發(fā)悶不是個滋味。 也不知是雪天不便還是如何,當(dāng)真是過年里頭,也沒收得他一封信來。 蕭元寶低頭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輕聲道:“也不知你爹這晌在做什麼,可有空閑能夠念叨一下咱們父子倆?!?/br> 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一陣沙啞的聲音: “又何止是念叨二字可攬概的。” 第117章 蕭元寶抬頭, 便見著廳外立著個身系墨色斗篷的人,身上積帶了好些雪花。 挺拔如青松的人,似是教風(fēng)雪滄桑了一圈, 人都瘦了好些去。 那張本是不見多少rou的英俊面頰, 這朝更現(xiàn)骨相。 下巴一圈,青茬橫生,眼底下一片烏青。 一雙沉靜的眸子中,閃爍著溫?zé)崴釢墓狻?/br> “阿南……” 蕭元寶一瞬間喉嚨發(fā)緊, 遲疑的喚了一聲,隨后渾身的血液才后知后覺的涌動起來,他扶著腰站起身, 想要前去迎人。 靜靜站在門外的那人卻是先他一步快著進了屋來, 先扶住了行動變得很是遲鈍的他。 祁北南一路馬不停蹄趕著回來, 京城一片風(fēng)雪大, 屬實有些難以行走。 不過遠在城外的山道上, 見著城中節(jié)氣歡慶, 反倒是激起了諸人歸家的心, 到底是趕在團圓飯前到家了。 他頂著一身冷寒, 知自己眼下這幅尊榮定是狼狽又滄桑。 曉得的是他前去順利的稽查了鹽務(wù),不知的還以為他前去打了一場敗仗灰溜溜的回了京。 歡喜團圓的節(jié)氣上, 本是想體體面面的回來,先回屋去換了衣裳再來看蕭元寶, 只是沒進宅子的大門姑且掛記人掛記的厲害,進了園子, 再是忍不得多等那一刻鐘, 還是先來了飯廳這頭。 只過來,便見著燭光溫黃的飯?zhí)弥? 蕭元寶靜然坐在長椅間,正與肚子里的孩子念叨著他。 走時身形還清瘦著多輕盈的人,此番肚子已經(jīng)隆得大,孩子不是一日之間長到八個月的,可他卻是自知道消息時,頭一次見著便已經(jīng)八個月。 他心頭情緒萬千,頗有些不是滋味。 所幸是他趕著回來了,否則這年節(jié)都不能陪著夫郎孩子過,實在有些失了丈夫和父親的職責(zé)。 蕭元寶摩挲著祁北南的手,兩只眼睛緊緊的看著面前的人。 只覺他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冷冰冰的,且還變得好生的粗糙,掌心上也起了好些的繭。 “怎也不來封信說要回來,這樣也能在外頭去接你呀?!?/br> 蕭元寶見著這模樣回來的人,不知在外頭吃了多少苦頭,心里心疼的緊,說起話來聲調(diào)都變了。 “本以為也是要年后才能回了,不過沒想到尾聲清查的快,公爺體恤,便提前回京了。臨時來信未必比我先到,再者我也想給你和孩子一個驚喜。” 祁北南安撫著人:“好在是回來的時間趕得巧?!?/br> 蕭元寶聞言抿了抿嘴,眼睛泛了些紅:“瘦了好些。” “不礙事,原平那頭的飲食不慣,日里吃用的少,這才看著瘦了些?!?/br> 祁北南寬慰道:“再來風(fēng)雪趕路回來,一行都是些男子,不如何整理儀容,瞧著便潦草?!?/br> 說罷,他輕輕放開了蕭元寶:“我這身子上冷,帶了許多外頭的寒氣,不敢久抱你,若是過了寒氣給你和孩子,那可不好。” “待我洗漱一番,也好見爹,不好教他瞧我這幅尊榮?!?/br> 蕭元寶笑了一聲:“你甚么模樣爹又不是沒有見過,都不怕教我瞧見,還怕他瞧見不成?!?/br> “女婿還得是像個模樣些?!?/br> 蕭元寶知他刻意打趣,也是怕他身子上這樣冷,一會兒得了風(fēng)寒。 便柔聲道:“你先回屋去,我喚灶上給你送熱水來。” “好。” 祁北南在蕭元寶白皙紅潤的面頰上親了一口,這才闊步往辛夷軒去。 “回來了!” 蕭元寶前去廚灶那頭,吩咐送水去,順道與蕭護個蔣夫郎說了祁北南家來了的事情。 家里人喜出望外,頗是驚喜。 蔣夫郎正在灶上忙活,聽此,道:“我再做兩個他愛吃的菜,幸是預(yù)備的菜rou多,時下做也快。” 蕭護也樂道:“這朝倒是好了,有人同我一道吃酒?!?/br> 蕭元寶笑著答應(yīng),囑咐下人往水里放兩片老姜驅(q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