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陽光和水汽
“我和程飛沒有談戀愛。”課間十分鐘,幾個女生又湊在一起談?wù)搼賽墼掝}時,方草說。 “呀,你們分手啦?”前桌女生驚訝詢問。 “沒有分手,是本來就……” “可是你們不是已經(jīng)都……”同桌女生努了努嘴。 “對啊,他還來接你放學(xué)。因為什么分的手???”前桌女生湊近一點:“不會是他劈腿了吧?” 方草:“???” “我聽說技校的學(xué)生天天除了打架就是談戀愛,你男朋友都十七了,長得又帥,以前肯定談過好幾次了。他是不是很花心啊?是不是你發(fā)現(xiàn)他和別的女生聊天了?還是和前女友藕斷絲連?” 方草搖頭:“我沒見過他前女友,也沒聽他提過……哦,有一次有人給他打電話,他說那個女生想跟他復(fù)合,那個可能是吧?!?/br> “哎呀,果然……渣男!那你跟他提分手,他有沒有挽回?” “我還沒跟他說,也不是提分手……” “那你傷心嗎?”同桌女生安撫地拍了拍方草的胳膊。 “不傷心啊。我現(xiàn)在不想談戀愛。” “那你還挺灑脫的?!鼻白琅f:“我們女生就應(yīng)該這樣,讓花心男見鬼去!” 幾個人一起笑了。 同桌女生:“看來談朋友最好還是找我們本校的,年齡差不多,那種一看就很會玩的有點危險。挺佩服方草的,發(fā)現(xiàn)不合適就當(dāng)斷則斷。” “對,這種事情就是早斷早好,趁現(xiàn)在還不會太傷心。女人太容易被愛情迷惑了。最慘的就是自己陷進(jìn)去了,結(jié)果男的只是玩玩而已。找男朋友不能光要帥,最重要的是要對感情專一,對你一往情深。當(dāng)然還得聰明……” “還得幽默,還得有錢是吧?你以為是在看電視劇啊,現(xiàn)實中哪有那么完美的男的。” “我不管,我就要找個歐辰那樣的?!?/br> 放學(xué)后,方草走到學(xué)校門口,看到程飛照例坐在摩托車上等著她。 她走過去,程飛發(fā)動車子。 “程飛?!狈讲萁凶∷骸爸x謝你來接我,但我不坐你的車了,我坐公交車就行。以后你也不用再來接我了?!?/br> 程飛頓了下,笑了:“你弟把咱倆的事告訴你家人了?” “不是。齊硯也不是我弟弟?!?/br> “哦不是一家的啊,那是鄰居?他怎么跟你爸媽說的?” “沒有……” “要不……你把他叫過來,我們帶上他一塊兒吃頓飯出去玩玩?我跟他說清楚我們就是好朋友,我會對你很好的?!?/br> “程飛,是我自己不想……”方草向后退了半步,心里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她沒主動說過自己的情況,程飛也從來沒問過。她也只是在聊天過程中聽到程飛提起過他有一個jiejie。 這樣也能談起戀愛來嗎?談戀愛到底都在談些什么?。?/br> “你不想什么???咱又沒干什么壞事,不就是一塊兒聊聊天偶爾出去玩玩,有什么的啊?!背田w歪著頭嘖了一聲:“你不會是被老師和家長看到男的和女孩在一塊就覺得大逆不道那套給洗腦了吧?” “不是,是我自己不想你來接我了,我也不想……” 接連聽了幾個不是,程飛面露不爽再次打斷她:“那好吧。我今天要往宿舍搬點東西,一個人弄不了,本來想帶上你幫我拎一下,你不樂意的話,我再找別人吧?!?/br> “拎東西嗎?”方草抓著書包帶想了想:“我?guī)湍惆?。?/br> 不管怎樣,程飛曾經(jīng)幫助過她。 “但只是拎東西。還有以后你真的不要再來接我……” “那還不趕緊上車?!背田w不等她說完,笑著沖她挑了挑眉:“再啰嗦天都黑了。扶好我的腰,萬一摔下去,我還得先送你去醫(yī)院?!?/br> 方草抓住了他身體兩側(cè)的衣服。 從程飛表哥的手機店里拿了兩件被褥和一個裝著床單被套及幾件衣服的行李袋。被褥綁在車座后面,方草把行李袋的提手纏到自己手腕上,再次坐上摩托車后座,跟著程飛去往他的學(xué)校。 技校離得不算太遠(yuǎn),但一路往西地騎過去,所處的位置已經(jīng)有些偏僻。 摩托車在一扇大鐵門前停下。 方草下了車,程飛把摩托車停在門外。 “干什么的?”保安室看門的大叔拉開推拉窗探出頭來。看到程飛,大叔沒說話,縮回身,重新把目光對準(zhǔn)里面的電視。 程飛笑著沖方草擠了擠眼,帶著她向里走。 “這邊,宿舍樓在后面。” 程飛的宿舍在二樓。據(jù)他說,像他這樣學(xué)校里最高屆的學(xué)生至少有一半都不在宿舍住了。他因為最近爸媽管得嚴(yán),所以搬些東西過來,偶爾來住上幾天裝裝樣子。 開了鎖,推開門。 房間里有股霉味。幾張高低床上都鋪著床褥,有兩張上面凌亂堆著些物品,看起來像是有段時間沒人睡過。 程飛把鑰匙丟在桌上,走到靠窗的一個下鋪旁:“我睡這兒?!闭f著,他把上面的東西一股腦抱起來丟到對面的床上,彎腰拉起上面僅剩的花色床單和下面的薄褥子。 方草把手中的行李袋放到桌上,走過去幫忙。 床褥久未見陽光,估計也很久都未拆洗過,散發(fā)出濃重的潮味。不動還好,這一翻動,積存的灰塵都飛了起來。 程飛笑著刮了下方草皺起的鼻子:“女孩就是愛干凈。現(xiàn)在還算好的了,以前我們幾個大老爺們都在這兒住的時候,那才叫味兒,臭汗臭鞋臭腳丫子,門口那張床上那傻逼最臟,不罵他,他身上餿了都不去洗澡,據(jù)說內(nèi)褲也是一月一換。哈哈哈聽著就受不了吧?習(xí)慣了就好,男的就這樣,所以才都要找個女朋友?!?/br> 齊硯就不這樣。方草在心里反駁。 程飛把床單扯下來丟到地上,舊褥子照例扔到另一張床上。 方草把臟床單卷起來,找了個袋子塞進(jìn)去,系好口。 “真賢惠。”程飛笑瞇瞇瞅著她稱贊:“那再幫我把床鋪一下唄?!?/br> 方草洗了下手,打開行李袋,把里面的褥子掏出來。 兩人一起把床鋪好。 程飛長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不走嗎?”方草問。 “著什么急啊,歇會兒?!背田w伸手抓住方草的手。 方草縮著手往后退。程飛手上用力,把她拉向自己,然后摟著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你干嘛呀?程飛,你別……” 程飛按著方草,低頭想親她。 方草用力掙扎。 “怎么了?又不是沒親過?!?/br> “我剛才都說了……我不想……你起來……”方草臉孔漲紅,手臂橫在胸前,用力擋開程飛。 “好好好?!背田w松開她:“我不碰你。就這么躺一會兒總行吧?休息下我們就走。”程飛說著拉過枕頭,伸長腿仰面躺下。 “休息多久?”方草被擋在了里面,她掙扎著在里面那塊窄小的位置上坐起來:“你先讓我下去?!?/br> 程飛轉(zhuǎn)過頭,臉上的痞笑一半化作冷笑:“你怕我啊,方草?” “不是?!狈讲菹乱庾R否認(rèn)。 “那是什么?你看你現(xiàn)在這表情,好像恐怕我把你吃了似的。”程飛表情變得嚴(yán)肅:“方草,你憑良心講,我對你怎么樣?我有欺負(fù)過你嗎?” 方草愣了愣。 程飛不僅沒有欺負(fù)過她,還幫過她,去學(xué)校接她,送過她回家,算起來省了好幾次坐公交車的錢。他還給她看各種新款手機,請她吃蛋糕喝奶茶。 方草搖了搖頭。 “那是我長得丑,嚇到你了?” “不是?!狈讲菘戳丝此?/br> “那你老跑什么,一點面子都不給?!背田w把兩條長腿抬起來架在方草腿上。 方草推了推,沒有推動,她向床尾挪了挪,靠著墻在心里計算著公交費、奶茶和蛋糕加在一起的大概錢數(shù)。 這些天撿的瓶子賣掉不知道夠不夠。 “想什么呢?”程飛伸手蹭了下方草的臉:“小姑娘別老心事重重的,就漂漂亮亮乖乖的不挺好?!?/br> “不過啊,也不能太乖,乖得都傻了也不行。”程飛拉住方草的左手放在自己大腿上:“男的和女的到了一定年齡,互相喜歡,摟摟抱抱,接個吻,甚至發(fā)生點別的,都很正常?!?/br> 程飛的手指劃著她的衣服來到她的腰側(cè):“這些事你得經(jīng)歷過才知道喜不喜歡,不能光聽那些老家伙嚇唬人?!?/br> “程飛,我想走了?!狈讲萃浦耐韧赃叾恪?/br> 程飛的手掌覆上了她一邊屁股:“好翹,穿著校服褲子都能看得出來。” “你起來,別碰我,你說了不碰我……” “不是吧,方草。”程飛也來了氣,他一手按著方草的腰,一手拉著她往自己身上拽:“親都親過了,現(xiàn)在碰不讓碰摸不讓摸的,你到底幾個意思?我又沒真怎么你?!?/br> “我沒什么意思,我就是不想這樣,也不想跟你談戀愛。你起來,讓我下去?!?/br> “不想談戀愛你天天跟我混,你當(dāng)我跟你玩過家家呢。不想談戀愛也行啊,法律也沒規(guī)定必須談戀愛了才能親才能那啥。” “程飛你別這樣,你起來……” “好好,讓你起來?!背田w松開一條腿:“還真沒遇見過你這樣的姑娘,簡直讓我懷疑我的魅力??窗涯銍樀?。放心,你不同意我肯定不能強行把你怎么著,我又不是禽獸?!?/br> “那你讓我下去,我要回去。” “你聽我說完好不好。我是真的挺喜歡你的,想跟你好。哎,方草,你是不是擔(dān)心我只是想跟你玩玩啊?那我現(xiàn)在正式問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我不……” “你要是直接說不愿意,可就太傷我的心了?!?/br> “程飛……”方草想實話實說,又怕惹急了他,她皺著眉頭,急得想哭。 “行行,我又不強迫你,給你時間考慮行吧?”程飛摸了把方草的頭發(fā):“我就是想跟你說,你年紀(jì)小一點,沒經(jīng)歷過不知道,男的和女的互相喜歡,然后男歡女愛什么的都特正常,你不要老是這么抗拒。我不騙你,等你真的感受過,知道互相喜歡的人身體接觸時的感覺,沒準(zhǔn)會求著我跟你談戀愛呢。寶貝放松點,真的,”程飛的手從方草腰上游走到臀部的曲線:“等你真的爽過一次嘗了滋味……” 方草哆嗦了一下。 似曾相識的話語拉扯出埋藏許久的恐懼。在她屁股上亂爬的手掌變成了帶著黏液的怪物的爪子,馬上就要侵蝕她,在她身上烙下丑陋的爪印。 方草尖聲叫了出來,她咬牙閉眼拼命掙扎。 “我……cao!”程飛被她一腳踹了出去,情急之下他抓住了床梯才沒有全身著地。 方草跳下床,跌跌撞撞向外走。 “cao,你干嘛?你別走……”程飛在身后大喊。 話音未落,方草又跑了回來。 “方草!”程飛站在床邊:“你想摔死我啊你?你先別走……” 方草抓起桌上的書包,扭頭狂奔。 沖到鐵門外,她看了眼停在門口的摩托車,倒退著背好書包,轉(zhuǎn)身朝著來時的方向狂奔。 終于看到路邊的公交站牌,方草氣喘吁吁蹲在路邊。 倒了一趟車,終于回到住處。 打開門。 屋里沒有動靜。齊硯還沒有回來。 方草在客廳愣了一會兒,轉(zhuǎn)身推門進(jìn)了齊硯的房間。 齊硯的房間比她的稍微大一點,但也只夠放得下一個衣柜,一張床和旁邊的電腦桌。房間收拾得很干凈,東西擺放得井井有條。 方草把書包往地上一丟,甩掉拖鞋,爬到了齊硯鋪得整整齊齊的床上。 她閉上眼睛,鼻子和嘴巴同時用力吸氣。胸腔里充斥著的熟悉的氣味讓她一直發(fā)顫的手終于慢慢消停下來。 方草搓了搓眼睛,臉貼在齊硯的被子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齊硯推開門,停住腳步。 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又低頭看地上的書包。 把書包掛好,走到床邊。 方草仰面朝上,一手平攤,一手放在肚子上。身體外側(cè)的被子上有大片被壓過的褶皺,不知道已經(jīng)來回翻了幾次身。 齊硯低頭踢動床邊的拖鞋,讓兩只鞋并在一起,彎腰看了看她。 一抬眼又看到了躺在自己床上熟睡的女孩。 想要走開,視線卻被吸引,他有些猶豫地低下頭去。 女孩的嘴唇輕輕動了幾下,唇rou微微嘟起又放松。那唇rou看起來很軟,表面透著一層半透明的光。顏色介于粉和紅之間,像是……用最鮮最嫩的紅色果rou做成的果凍。水潤,粉嫩,透亮,一晃就會輕輕地顫動,含進(jìn)嘴里立刻就會在舌尖化開。 齊硯喉結(jié)不由滾動,他后退半步,用手指抵著凸起的喉結(jié),按了下。 女孩突然輕哼一聲,翻了個身。 齊硯忙按住被子,坐在了床上。 方草的臉朝向外側(cè),溫?zé)岬耐孪⑷崛嵊|碰著他的手背。 齊硯迅速把手拿開。片刻后,又把手放回了原處。 他脫掉拖鞋,挨著床邊躺下。 許是由于床的震動,方草嘴里咕噥了幾聲,睜開了眼睛。 看到一旁的齊硯,她向后閃過身子,揉了揉眼。 齊硯閉著眼,一動不動。 方草打了個哈欠,湊近齊硯的臉。 齊硯發(fā)根濕濕的,身上有些汗味,但一點都不難聞,像是衣服在太陽下暴曬又被雨水打濕,同時混合了陽光和水汽的味道。他面色平靜,長長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樣在眼睛下方刷出一排濃密的陰影。 方草覺得好玩,忍不住笑著伸手碰了碰。她又打了個哈欠,腦袋挨在齊硯肩膀旁邊,手搭在他身上,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