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好學生
“如果那時侯我不那么說,彤彤會不會就不會死?”秦曉寒眼圈通紅,淚水濕了半張臉,眼里全是懊悔。 “你認為她是自殺?”鬼問。 “我不知道?!鼻貢院曇纛澏叮骸斑@么多年了,我還是會經(jīng)常夢到她當時的表情。她把我當成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朋友,可是我……我不聽她的解釋,不肯多給她一點機會。我不知道她說的想到了以后想做的事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我拿走了她最后的希望。我覺得我就是那個殺死她的兇手。” 蒲早示意鬼把紙巾盒向?qū)γ嫱屏送啤?/br> 鬼等秦曉寒情緒稍緩:“這些事你當年都沒有對警察說過?” 秦曉寒把濕漉漉的紙巾丟進垃圾桶:“當時知道出事后,年級主任親自給我們班開了一次班會,跟大家說不要聽信謠言胡亂傳播未經(jīng)證實的傳聞,其實就是讓大家都別亂說話別討論。之后我就被單獨叫去了辦公室,班主任、年級主任一起問了我一些關(guān)于彤彤的事,拐彎抹角地跟我暗示如果警察找我問話就說彤彤性格內(nèi)向和班里的同學關(guān)系都比較疏遠我也就是和她在班上時說幾句話,對她其他的事都不太清楚?!?/br> “我們那個班主任……”秦曉寒冷笑:“假惺惺地說出了這種事他也很痛心,但畢竟是發(fā)生在學校外面,跟學校無關(guān),把這件事交給警察去解決既是告慰彤彤的在天之靈,對我們這些因為失去同學情緒受影響的同班同學也是好事?!?/br> “你知道那天下午林彤彤去那棟樓是去做什么嗎?” 秦曉寒搖頭。 “你們還是朋友的時候,有沒有一起去過那里?或者你有沒有聽她提到過?” “沒有?!鼻貢院吇貞涍呎f:“去那里的基本上都是高年級的混子,他們逃課后跑去那里抽煙喝酒打牌,我聽后排的男生說過好像還有人拿了自家的影碟機去那里放黃片的,其他人要交錢才能看。我們這些普通學生,特別是女生都不會去那種地方。你的意思難道是說……彤彤是在那里做那種事?” 鬼沒有回答,繼續(xù)問秦曉寒:“關(guān)于林彤彤的傳言最早是從誰那里傳出來的?傳言有沒有涉及到具體的內(nèi)容,比如誰和她進行過那種交易?” “最早是誰傳出來的我真不知道,很多傳言不都是沒頭沒尾就傳開了,根本追究不到最早的來源。誰和她有過……交易,我沒聽到過具體哪個人的名氣。但我當時情緒很受影響,又恐怕被波及,一心想跟她劃清界限,那段時間對有關(guān)她的事非常抵觸,也可能有人說過但我沒注意到?!?/br> “誰當時欺負林彤彤最起勁?有沒有打頭的那個?” “好像不是誰帶頭霸凌她,是好幾個人帶動著一群人嘲笑她,然后慢慢地都那么看她了?!鼻貢院肓讼耄骸巴男愿衿鋵嵰恢倍纪θ菀妆黄圬摰?。剛才我也說過在這之前就有一些比較猥瑣的男生總是趁機sao擾她,在背后說她奶牛大屁股什么的,特別惡心。那個事傳開后,他們更加肆無忌憚了,有時候她一進教室,就有人竊竊私語說野雞來了?!?/br> “這樣明目張膽,老師從來沒管過嗎?”鬼尋思著要不要再去審一下那個班主任徐老師。 秦曉寒嗤笑:“再明目張膽他們也不敢當著老師的面講,不想管的老師自然就可以當不知道。對了,我記得有一次課間的時候,彤彤和一個男生吵了一架,就在我們教室前面的走廊上,當時我坐在教室里,隔著窗子看到的。那個男的說話特別難聽,他說……說彤彤出來賣的裝什么貞潔烈女摸下屁股是不是還得給錢,還說放學后就去嫖她。我沒看到彤彤當時的表情,只聽見她好像也罵了他。當時圍著好幾個人,但沒有人拉架,都在看笑話。后來我們班當時的班長走過去,說別吵了班主任馬上就來了,人才散開?!?/br> “那個人叫什么,你還記得嗎?有沒有聯(lián)絡?” “當然沒有,那種人渣。我和那屆初中同學基本都沒有聯(lián)絡。那個人叫……什么軍么……”秦曉寒皺眉努力回憶著:“我印象里名字是兩個字,字都挺普通的……可能是姓羅吧,羅超還是羅軍什么的……對了,我有那個班長的聯(lián)系方式,他叫程星宇,他爸好像是在銀行系統(tǒng),他現(xiàn)在也在銀行上班,去年我?guī)Э蛻艮k業(yè)務的時候碰到的,就互相留了個聯(lián)系方式,當時還差點沒認出來。那個人渣的事,你可以問問他,沒準他能記得?!?/br> “好。這個羅軍或羅超和林彤彤吵架是什么時候的事?后面兩個人還有過沖突嗎?” “具體時間我也記不清了,應該距離彤彤出事沒太久。后來我沒再見他們有當面沖突?!鼻貢院页鍪謾C里程星宇的聯(lián)系方式:“你記一下?!?/br> 從咖啡館里出來,坐上車子。 “剛才聽到關(guān)于林彤彤的傳聞,你好像不是特別驚訝?”蒲早問。 她一直以為林彤彤是鬼生前非常親近的人。 “之前不知道,知道后覺得記憶里跟她有關(guān)的一些事更合理了?!?/br> “哦?!逼言缇従忺c頭。 鬼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 通過電話與程星宇聯(lián)絡上,詢問了他有關(guān)那次沖突的大概情況。 程星宇非常謙虛地淡化了自己見義勇為的行為,說只是看羅超言行太過分,隨口制止了下。 “那關(guān)于林彤彤的那些傳聞你有了解嗎?”鬼問。 程星宇一開始假裝不知道,被鬼提醒后說“我也只是隱約聽人說過,具體的不是太清楚?!?/br> “這個傳言當時大概流傳到了什么范圍?僅限于你們班?還是整個年級?”鬼問。 “應該沒到那么大范圍吧。我感覺就是后排那一群比較愛起哄的男生喜歡捉弄她,其他同學應該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后來林彤彤出事后,老師就禁止大家再討論她的事了?!?/br> “越是禁止的事……”蒲早在一旁提醒。 鬼就林彤彤的死因詢問程星宇。 程星宇:“這我就更不知道了。不說是意外嗎?” “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因為這些傳言導致她自殺?或者是你們班里霸凌她的某個人引起了那起意外?” “這……我真的是無從談起,我跟她完全不熟,連話都沒講過。自殺?這類風言風語對女孩子傷害是挺大的,會因為這種事自殺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不好意思,這個事我真的沒什么想法。其他人的想法我更不清楚?!?/br> 根據(jù)程星宇詢問初中同學得來的信息,蒲早和鬼來到了位于菜市場南邊角落的一家棋牌室。 棋牌室門頭挺窄,從外面看過去,感覺里面黑洞洞的,離門口稍近一點就能聞到從里面漫出來的嗆人的煙味。 鬼讓蒲早等在外面,自己去里面叫人。 菜市場里的小道比較狹窄,店鋪的布局也較為凌亂。蒲早站在與棋牌室相鄰的雜貨店的門口。 雜貨店主要出售廚具和餐具,門口擺著一摞摞的菜筐、不銹鋼盆,兩根柱子之間拴著的繩上還掛著些蒸鍋上用的蒸片、塑料杯子、灑水壺。 一個穿著汗衫和短褲的男人跟在鬼后面走了出來。 男人頭發(fā)油膩,身材嚴重走形,挺著個大肚子,腦袋像是直接卡在了肩膀上,走起路來手臂往后搖擺,看起來比秦曉寒大了十歲不止。 蒲早移開視線,看著他旁邊的鬼。 這樣一對比,這只鬼更是好看得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一般。 羅超清了清喉嚨,一歪頭,一口濃痰吐在了旁邊的水泥地面上。 鬼立刻彈開,迅速往旁邊走了幾步,皺著眉頭,冷聲叫他:“這邊!” 蒲早又心疼又想笑,走過去偷偷揉了揉鬼的手心。 鬼攥緊她的手,眉心稍微舒展了些:“說說你跟林彤彤之間的事?!?/br> “這話說的,我跟她可什么事都沒有,我又沒嫖過她,你剛才不提醒我都想不起是哪家的雞了?!绷_超被自己的話逗笑,臉上的rou跟著顫晃,露出長期吸煙被腐蝕發(fā)黃的牙齒。 鬼冷著臉:“好好說。她出事之前你和她發(fā)生沖突被你們班班長勸開那次?!?/br> “什么沖突啊,別說的那么嚴重,小孩兒鬧著玩嘛?!?/br> 鬼面無表情,居高臨下俯視著他。 羅超嘖了一聲,繼續(xù)說:“她能干我還不能說了。又沒真怎么她,就捏了把屁股。賣逼的人還在乎這個啊?!?/br> “她出事那天你在哪兒?是不是不滿足于只摸屁股,跟著她出去試圖有進一步的行為,被拒絕后把人推了下去?” “這你可別亂說!我當時在學校呢!” “有人能幫你證明嗎?” “要不就是在游戲廳,這么久了我哪能記那么清楚。反正老子絕對沒碰過她,你別想把幾百年前的事往我身上賴。我是想過嫖她,還特意從我媽錢包里偷了二百塊錢,結(jié)果她說她不做了?!?/br> 鬼:“什么時候的事?在哪兒?” “就她死之前沒幾天吧。那天放學后,我在校門口跟上她,問她兩百塊一次干不干,她不搭理我,我以為她嫌錢少,就想重新問問價格,沒想到她罵我讓我滾說以后別再跟她說話。然后,我就走了?!?/br> 鬼冷笑:“重新說?!?/br> 羅超撇了撇嘴:“說就說。然后我就說了她幾句,說她婊子還挑客人。但她也罵回來了啊,還嚇唬我說以后再找她茬她就找警察。我說的都是真話,半句謊沒有。雖然她是長得不錯,但這家不賣買別家,又不是全世界就這一個雞了,我也犯不著因為這就搭上我自己啊?!?/br> “你最后一次見她是什么時候?” “這我哪記得,我又沒包了她。反正她出事那天,我肯定沒去過那樓。”羅超不忿起來:“你們現(xiàn)在憑啥找上我啊,這事跟我扯得著嗎?老子不偷不搶,嫖雞也是拿錢問價,行得正坐得端,當年雖然不是什么好學生,但至少不虛偽,不像某些好學生表面正人君子……” 鬼和蒲早對視一眼,問羅超:“哪個好學生?” 羅超咧嘴一笑:“你不是想知道誰和林彤彤之間有矛盾嗎,我也就是說說她是雞什么的,這也是陳述事實嘛。有人可比我罵得狠?!?/br> “我們鄰班的那個學習委員還是什么的,身材苗條,瓜子臉,白白凈凈,看起來挺清高那女的?!绷_超一臉神秘地說:“有天中午我去食堂吃飯,剛好撞見她在小花園那里堵住林彤彤,那叫一頓好罵?!?/br> “罵她什么?” “罵她勾引男人,賤貨爛逼臭婊子那些唄,在那之前我真沒想到這些好學生罵起人來也這么臟?!?/br> “那女生叫什么?” “嘿嘿,名字我早忘了,但我知道她對象也就是她說林彤彤勾引的那男人是誰。” “誰?” “我們班大班長,程星宇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