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眱晌恍∧贻p應(yīng)道。

    一行人開車前往位于中心城東北角的天文觀測研究院，院長秦豪帶隊早早等在門口，笑容滿面地迎接上級部門檢查。

    “葉處，您好您好?！鼻睾牢⑽⑶飞?，“里面請?！?/br>
    “秦院長，客氣了?！比~亭荷說，“我們這次來，替連部長和馬局實地調(diào)研一下情況，走個過場，您別緊張?！?/br>
    “哪能不緊張，您瞧我這一頭汗?！鼻睾赖男愿褚蝗缢拿种甭屎浪?，“我昨晚都沒睡著覺?！彼巯虑嗪冢C實了他所言非虛，“三個月來，院門口全是記者，天天念叨著世界末日。我勒令全院不準(zhǔn)瞎說，好家伙，世界末日，這黑鍋我哪兒背得動?！?/br>
    “這陣子有‘候鳥’的消息嗎？”葉亭荷問。

    “沒有?！鼻睾罁u頭，“設(shè)備跟不上，望遠(yuǎn)鏡看不見。”他推開門，側(cè)身引著葉亭荷進(jìn)入辦公室，“這是我們的技術(shù)部，王老師，來?！彼泻粢晃荒X袋光亮的中年男性，“王晨源，技術(shù)部部長?！?/br>
    “您好?！比~亭荷與王晨源握手，“我是地安部的葉亭荷?！?/br>
    “葉處長?！鼻睾姥a充。

    一聽是上級部門來人，王晨源瞬間笑開，他用力握手，說：“我?guī)D(zhuǎn)轉(zhuǎn)。”

    “好的。”葉亭荷跟在王晨源身后，聽他逐個介紹部門架構(gòu)，規(guī)劃組、觀測組、對外交流組，突然他頓住腳步，站定在一個不起眼的中年男人面前，“這位就是‘候鳥’的研究員徐偉成，徐博士。”

    “您好?！毙靷コ晌兆∪~亭荷的手，他戴了一副黑邊眼鏡，低頭的剎那鏡框擋住過分剔透的眼珠。

    “徐博士?！比~亭荷盯著徐偉成的眼睛，“您對‘候鳥’怎么看？”

    “我需要詳細(xì)的數(shù)據(jù)支撐論點。”徐偉成一板一眼地回答，符合理工科書呆子的刻板印象，“‘候鳥’若在偏移過程中撞擊到較大的星體，爆炸的沖擊波極有可能毀滅地球?！?/br>
    “您需要什么設(shè)備支撐您的論點呢？”葉亭荷問。

    “極星望遠(yuǎn)鏡。”徐偉成說，“和一臺星際計算機?！?/br>
    戰(zhàn)爭之前，極星望遠(yuǎn)鏡是觀測七個宇宙殖民地的關(guān)鍵設(shè)備，至于星際計算機，等同于蓋婭的算力。

    “胃口夠大的。”葉亭荷說，她突兀地抬手，摘掉徐偉成的黑框眼鏡，“徐博士多少度數(shù)？”

    “左眼八百，右眼六百?！毙靷コ晌孀⊙劬?，“不好意思，我有點畏光。”

    葉亭荷注意到徐偉成空洞晶亮的瞳孔，像極了玻璃攝像頭的反光，和fc04一模一樣，她恍然，這應(yīng)該就是諾亞的條件了——指出徐偉成是仿生人，繼續(xù)執(zhí)行ai禁令，還是佯裝不知，做諾亞推倒這持續(xù)二十年高墻的槍炮。葉亭荷腦海中閃過千萬個念頭，如零碎的雨點砸在波瀾蕩漾的湖面，人工智能和人類的無聲博弈，勝負(fù)落在她的一念之間。

    “葉處？”秦豪注意到葉亭荷不同尋常的失禮行為，出于對上級的畏懼，他圓滑地打哈哈找臺階，“研究員嘛，沒幾個不近視的，況且他們特別倔，一個個都不去做近視手術(shù)?！?/br>
    葉亭荷垂下睫毛，敷衍地道歉：“不好意思。”她將眼鏡還給徐偉成，“您忙吧。”

    徐偉成接過眼鏡，匆匆忙忙地戴上，它的動作局促尷尬，調(diào)動五官竭力表現(xiàn)出一副被冒犯的窘迫，但它看向葉亭荷的平淡目光極具違和感。

    “‘候鳥’的動向關(guān)乎全球人類的安全，我們不得不重視。”葉亭荷離開徐偉成的工位，轉(zhuǎn)頭深深地望了它一眼，和秦豪交代道，“麻煩秦院長也務(wù)必重視。”

    “肯定的，您放心?！鼻睾琅闹馗ＷC，“我給徐博士就近安排了宿舍，防止他被外面那些雜七雜八的記者打擾?！?/br>
    “嗯，回去我就寫申請。”葉亭荷說，“盡量滿足徐博士觀測的需求?！彼柡钜獾匕凳?，“快變天了，秦院長做好準(zhǔn)備?！?/br>
    秦豪聽罷，眼神放光，他壓低聲音：“您的意思是，上面想放開？”

    “嗯，不要外傳。”葉亭荷說，“你們天文院重出江湖的日子不遠(yuǎn)了?！?/br>
    “哎呀葉處長，您給我吃了顆定心丸?！鼻睾勒f，“走，我?guī)テ渌块T轉(zhuǎn)轉(zhuǎn)，然后我們?nèi)コ燥垺！彼觳仓鈸v一下葉亭荷，“烤全羊，我西北的朋友寄來的小羊羔，專門給您留了一只。”

    第58章 春天來了（二）

    【“今日，聯(lián)盟政府地球安全部ai禁令辦公室為天文觀測研究院頒發(fā)了高級智能計算機使用證書，這是否為ai禁令松動的前兆？”電視屏幕里的主持人說，“接下來有請前方記者從天文觀測研究院發(fā)回報道。”】

    “有點意思。”練西剛仰頭望著食堂中心的懸掛電視，“這群老古板竟然開了先例?！?/br>
    “因為‘候鳥’嗎？”劉好問。

    “也許?！本毼鲃偱拇騿⒚鞯募绨颍靶』镒?，希望就在前方?！?/br>
    啟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里侃侃而談的‘候鳥’觀測專家徐偉成，這個男人……和諾亞有什么聯(lián)系，他口中的世界末日是恐嚇還是真實？無數(shù)個謎題將啟明包圍，他視線向上，注意到天花板一排排球型攝像頭底部紅燈以同一個規(guī)律閃爍。

    它們在說【生日快樂，星星。】

    “啟明?！眲⒑玫暮魡纠厣裼蔚膯⒚?，他轉(zhuǎn)頭：“嗯？”

    “送給你。”劉好雙手托著一只毛線鉤織的圓滾滾的喜鵲，“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