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湙就笑了，眉眼燦然，指著地窖堆了一角的煤礦，“陳師傅試過用它燒么？聽說你一直棄而不用，堆在這里竟連試都不試?！?/br>
    陳鐵匠臉一下子變的有些惶然，曲膝就要跪，叫凌湙搶先一步扶住了，這才聽他道，“是我怕里面會有什么東西影響鐵質(zhì)，不敢輕易投進火爐內(nèi)燒，目前只用來打些鐵鍬斧頭等物，不、沒有，完全棄之不用的意思……”

    凌湙點頭，“小心些是沒關(guān)系，但也不能太因循守舊了，陳師傅，這是我親自找到的，可以提升鐵性的助燃物，你放心用，有問題，我負責(zé)。”

    鐵池林里，暗紅色的鐵汁在翻滾，凌湙站在不遠處細觀，他記得曾經(jīng)見過高溫下的鐵汁，那是明黃的亮紅色，這暗紅色的鐵池里，顯然雜質(zhì)含量非常大，并不是個合格的能鑄造鐵器的原料。

    于是，他指著鐵池道，“陳師傅，我家有本秘籍里有記載，完全熔煉好的鐵汁，是鮮亮的紅，如同黃金般灼人眼，你這池鐵汁，還得再繼續(xù)煅燒，打的那些鐵器暫時不要往外賣了，統(tǒng)統(tǒng)回爐重鑄，陳師傅，用鼓風(fēng)機加大煤燃的火力，穿好皮氈子，攪動鐵汁的時候防止?fàn)C傷?！?/br>
    殷子霽后腳趕來，只聽到了后半段，但他從齊葙的臉上，能看出明顯的激動來，連眼神都變的灼灼耀目，盯著凌湙的樣子，恨不能立刻引身俯拜。

    若真如凌湙說的那樣，刀易折的原因是第一步熔煉不到位造成的，那整個大徵的兵器署都得翻天，而這種被凌湙稱做煤的助燃物，必將被收歸朝庭所有。

    一行人從熱浪撲鼻的地窖里出來，凌湙也算是去了心頭一樁大事，端著仆從遞上來的茶咕咚咕咚灌了口，直喘勻了氣，才抹嘴道，“我們路上帶來的鐵用的差不多了，過兩日，我得帶人去找礦山，咱不能坐吃山空??！”

    這也是當(dāng)了家才知柴米貴的原因，真是處處都得考慮周到，凌湙說的苦了臉，嘶了下嘴巴，嘖嘖發(fā)愁，“這鬼地方，我嘴就沒好過?！?/br>
    齊葙聽了呵呵直笑，推了桌上的一盤胡蘿卜，“吃兩個？”

    凌湙直接起身就走，引的殷子霽跟后頭發(fā)笑，他就知道，凌湙手上肯定有煉鐵的秘籍，果然，他不僅有，還能自己創(chuàng)造一種新型刀樣，聽說刀營那邊天天耍鐵棍，舞的赫赫生威，等真刀打出來后，他一定要親眼看看那所謂□□的威勢。

    其實光聽名字，就能叫人熱血沸盈，□□，誰家的刀能有這自信？恐怕也只有凌湙敢如此大言不慚了。

    且不知殷子霽和齊葙二人如何商量著，找個合適的時機，把拜主的儀式辦了，就凌湙來講，他不僅要去找礦，還要去找點能入口的，比胡蘿卜更好的維生素補充。

    他直接一腳去找了劉氏，都沒去通知蛇爺，人直接去了設(shè)在隨意府東跨院的后廚房，來來往往的仆婦忙碌著一日三餐，進了這里，人間煙火更濃，熱火朝天的鍋碗瓢盆聲，伴隨著高聲說笑聲，匯聚成全府最熱鬧處。

    凌湙站在院門廊下，先是靠門邊的人發(fā)現(xiàn)了他，繼而是整個院子的人都發(fā)現(xiàn)了他，紛紛從喧鬧里噤了聲，劉氏更被人從廚房里拉出來，手上還沾著一手的水珠子，眼睛一眼看到了凌湙，當(dāng)即哎喲一聲迎上來，“你怎么來了？是餓了么？剛好，這邊燉了rou鍋子……”

    說著就要來拉凌湙，叫凌湙阻止住了，輕聲道，“給我二十斤菽豆，劉嬸，要完整無損的那種豆子?！?/br>
    劉氏眼睛眨了眨，當(dāng)即哎一聲，根本不問原因，直接叫人，“哎，那誰，快去稱二十斤菽豆出來，找凌馥開庫房，把前兒個撿出來準(zhǔn)備榨油的那框豆子先領(lǐng)來?！?/br>
    凌湙轉(zhuǎn)腳就往回走，邊走邊道，“送到偏廳來，還有，劉嬸，叫那些人做飯的時候拿粗麻布，把頭發(fā)包好，我都看到有頭發(fā)落進鍋里了?！?/br>
    就是做了不是給他吃的，也不能這樣邋遢，凌湙皺眉，望了眼幾個幫廚的仆婦，油膩臟污，也不知是本來就這樣，還是忙的沒顧上清理，反正看了挺讓人倒胃口的，劉嬸追隨他目光看過去，一時漲紅了臉，不由道，“哎，行，我知道了，她們……她們……”

    凌湙已經(jīng)走遠了。

    二十斤菽豆是劉氏親自送來的，她期艾艾的跟凌湙解釋，“那幾個仆婦是剛從外邊招來的，我忙的沒來得及調(diào)教，湙哥兒，我已經(jīng)辭了她們重新找了，放心，這回定不會有邋遢人靠近廚房的?！?/br>
    蛇爺跟后頭板著臉，上回劉氏揭他濫揮霍銀錢后，兩人就有些話不投機，但表面上又沒有撕巴開，總體還能對臉點個頭的面子情，但要他替她說情講好話，他是不肯瞎出這個頭的。

    凌湙也沒心情跟她計較這事，只道，“廚房關(guān)系著所有人的吃喝，進口的東西不能馬虎，劉嬸，你也是cao持過一府生計的，我希望你不要因為到了邊城這個窮地方，就隨意應(yīng)付……”

    劉氏紅著臉低頭應(yīng)是，手腳都無措的不知道該放哪里，凌湙也不好太斥責(zé)她，說完后就揮手放了她出去。

    等她離開后，凌湙便抓了把豆子細看，對著蛇爺?shù)?，“這么好的東西，我怎早沒想到？蛇爺，泡豆子?！?/br>
    特娘的，現(xiàn)成的豆芽擺面前，居然沒人弄。

    蛇爺?shù)裳?，快嘴的禿嚕一句，“泡了就壞了。”

    凌湙嘶一聲驟然想起，他來這里好幾年，竟真沒在餐桌上見過豆芽，這是怎么回事？

    蛇爺叨叨，“發(fā)了芽的豆子，煮了又不好吃，又苦又澀，真的，五爺，你要實在讒蔬菜，咱們今晚去隴西府瞧瞧，看那里面的酒樓有什么時鮮菜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