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盡仇將端著茶走出屋子，神情不似最初那般驚慌，他笑著說道：“老大，茶來了?！?/br>
    李道禪點(diǎn)點(diǎn)頭，接過茶盤：“再去找兩個凳子來。”

    “知道了。”陳盡仇說著轉(zhuǎn)身打算進(jìn)屋。

    老婦人輕聲問道：“那人死了沒有？”

    陳盡仇微微一愣，回道：“還沒死，不過已經(jīng)離斷氣不遠(yuǎn)了?！?/br>
    “過了一個時辰了，竟然還沒死，體魄不錯?！崩蠇D人微微一笑。

    陳盡仇則抬腿進(jìn)屋。

    李道禪笑道：“老人家，屋子的里是誰啊，把我小兄弟嚇成不輕?！?/br>
    “現(xiàn)在嘛，還是一個活人，不過一會已經(jīng)就是一具尸首了?！?/br>
    “那我一會交代一下，可不能讓我的兄弟壞了您老的好事?！崩畹蓝U雙眼一瞇，也不知在想何事。

    “哎，我能有什么好事啊，不過是閑來無事，費(fèi)了幾下手腳，教訓(xùn)了一下不知天高地的小輩。也算是還了一個人情。”

    “老人家真的是讓晚輩心生佩服?！?/br>
    “這話，我愛聽?，F(xiàn)在的年輕人吶，仗著自己身上有點(diǎn)功夫，就驕傲自大。這樣的人，不吃些苦頭，是不會明白事理的?！?/br>
    “說的是，說的是?！崩畹蓝U連連點(diǎn)頭。

    此時陳盡仇手上拿著三個木凳走出來，一一擺好。李道禪將茶盤放在木凳上，自己坐了一個，剩下的那一個自然是留給陳盡仇的，因?yàn)橐坏对缇投自诘厣?，打著哈欠?/br>
    陳盡仇則拿著茶壺，倒了三杯茶，李道禪端起一杯，送到老婦人的面前：“老人家喝口茶。”

    “乖?！崩蠇D人睜開雙眼，看著李道禪，微微一笑。

    “你，不錯。屋里的那個著實(shí)不能跟你比。”

    李道禪才不理會那個老婦人所說是否真心。他急忙謝道：“老人家謬贊了，我啊，保不齊也就嘴上功夫厲害些，其他的可能一無是處了?！?/br>
    “干這般說話的人，才是有真學(xué)實(shí)干。不過老人家，不是我多嘴啊。只是屋里那人如何沖撞了您，您竟然親自教他做人？”

    “這茶如何？”

    老婦人沒有回答，卻問李道禪。

    李道禪哪里懂得喝茶，若是請他喝酒，定是能說出個一二三。

    “這茶，好！”雖然不懂，但老人問了，總不能不說。

    “還有嗎？”老婦人看出李道禪不懂，又問了一句。

    李道禪嘿嘿一笑：“您老可不是在難為我嘛，我啊，實(shí)在說不出來了?！?/br>
    “呵呵呵，好小子。原本我還以為你打算編謊話哄我老婆子，沒想到直接交代了?！?/br>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相瞞也瞞不住不是?！?/br>
    “我老婆子可不算什么真人。你想問為何，何不先問問你身邊的這個小子，那人是誰??？”

    李道禪歪頭看向陳盡仇，老婦人這么一說，看來此人他認(rèn)識。

    陳盡仇微微點(diǎn)頭，然后說道：“老大，那人就是在城門口對你拔劍相向之人?！?/br>
    “還有這種巧事？”李道禪雙眼一瞇，在城門前，他便已經(jīng)看出那人不會善罷甘休。但以李道禪的武功自然不怕，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若是那人不來找自己，此事也就作罷，反正也是他一時興起開的玩笑。若是那人想要不依不饒，李道禪也不會手軟。

    不過沒想到的，那人卻跟眼前這位老婦人有恩怨。

    “老大，那人的手筋、腳筋皆被挑斷。已經(jīng)成為廢人?！?/br>
    “哦？”李道禪哈哈一笑：“哎，你瞧瞧，惡人自有惡人磨吧，我還沒去找他，他已經(jīng)被人打成這個模樣?！?/br>
    “老大……不能這般說?！?/br>
    “為何不能？難道我說錯了不成？”李道禪一臉疑惑。

    陳盡仇瞅了一眼老婦人：“話雖然沒錯，只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不得體啊?！?/br>
    “對對對。那就叫因果好輪回?！崩畹蓝U這才明白，立刻改口。

    他看向老婦人：“老人家莫怪啊，適才小子我說話失言了?！?/br>
    “無妨，江湖之人，沒草莽氣，豈不無聊？”老婦人毫不在意。

    李道禪聽到老婦人這么說，著實(shí)對他胃口：“您老啊，果然是位高人?！?/br>
    “客套話就不用多說了。我老婆子跟他可沒什么深仇大恨。只是看到他想要對你圖謀不軌，這才出手。”

    “竟然因?yàn)槲?？”李道禪可沒想到。

    “為何不能因?yàn)槟?？不過，我老婆子可不是什么嫉惡如仇之輩，見人私下勾結(jié)，便要匡扶正義，只是欠了你一個人情?！?/br>
    “欠我一個人情？”李道禪一擺手：“您老可別說笑，你我萍水相逢，哪里來的人情？”

    “我都這么一大把年紀(jì)，難道還要對你胡說嗎？”

    “不不不，小子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不明白，您老欠我的這個人情，從何而來??？”

    “告訴你也無妨。你是否救過藍(lán)丫頭？”

    “藍(lán)丫頭？”李道禪聽罷，暗自回想自己何時認(rèn)得藍(lán)丫頭……“難道……您老說的是藍(lán)姑娘？”

    “嗯，沒錯。”

    老婦人微微點(diǎn)頭。

    “原來您跟藍(lán)姑娘認(rèn)識啊，嗨，這么說你我可不就是一家人。所以啊，我?guī)退{(lán)姑娘也是在情理之中。再說，只是舉手之勞，又沒費(fèi)什么功夫。”

    “一家人？哼，你小子倒是會撿便宜啊?！崩蠇D人突然臉上一冷。

    李道禪悻悻一笑：“這不是見到你和藍(lán)姑娘，小子我覺得親嗎？您老說的也是，小子我這是高攀了?！?/br>
    “藍(lán)丫頭自幼恬靜，隨平日里話少?？晌遗c他爺爺也知道，她啊，心事重，只是不說罷了?！?/br>
    李道禪低頭喝了一口茶，想起臨別那晚，不禁覺得口干舌燥。

    “雖然算不上什么大戶人家的小姐，但也沒讓她吃過什么苦，我和老頭子就這么一個孫女，自然疼她。現(xiàn)在她到了該找人家的歲數(shù)，也不能馬虎?！?/br>
    “這么說，您原來是藍(lán)姑娘的奶奶？”李道禪一拍大腿。

    “怎么，不可以嗎？”

    李道禪說道：“小子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之前還納悶?zāi)?，像藍(lán)姑娘那樣獨(dú)特的女子，到底是像何人，原來是像您老啊?！?/br>
    “客套話免了吧?！崩蠇D人白了李道禪一眼。

    “心里話，心里話?！崩畹蓝U嘿嘿一笑，繼續(xù)喝茶。

    隨后，老婦人將茶放在茶盤上，問道：“我聽說，你小子可曾進(jìn)過藍(lán)丫頭的閨房，夜半才走？”

    李道禪端著茶杯的手一顫，沒想到這老婦人還是知道了此事。他眼睛骨碌一轉(zhuǎn)。

    “哎呀，您老不知，那夜不是有歹人相對藍(lán)姑娘圖謀不軌嘛，小子我雖殺了一人，但想著，萬一還有他人想要暗算藍(lán)姑娘，那可如何是好？這才護(hù)送她回去?！?/br>
    “護(hù)送？護(hù)送還要進(jìn)閨房嗎？”

    “這……”

    “黃花大閨女，尚未出閣。你一個男子進(jìn)入她的閨房，大半夜才走，這如何不讓他人嚼口舌？”

    “是小子我考慮不周，嘿嘿，考慮不周。我以茶代酒，給您老賠不是。”李道禪感到頗為頭疼。

    這還真是巧，巧到天上去了。

    他救了藍(lán)姑娘不假，又跟藍(lán)姑娘進(jìn)了閨房也不假。可為何這老婆子一眼就認(rèn)出是他？姑且不說這些，再說他在城門之舉，真是一時興起，和那人原本無冤無仇，讓那人記恨，他也未曾想到，可這老婆子又是如何知道此事。最讓他無奈的是，你說這盤古城諾大個城鎮(zhèn)，他跳進(jìn)誰家不好，怎么就找到了這里？

    “想什么呢？”老婦人見李道禪不說話，她問道。

    李道禪嘆了一口氣：“在悟道。”

    “先把你那個道放一放?！崩蠇D人繼續(xù)說道：“就算我老婆子信了你。你一人今她閨房也就算了，為何還要三人一同進(jìn)去？胡鬧！”

    陳盡仇見老婦人發(fā)火，急忙說道：“此事不怪我家老大。是那個姑娘非要拉我家老大進(jìn)去的。我家老大這才不得不答應(yīng)。要說我和一刀為何進(jìn)去，那自然是放心不下我家老大。況且，我們跟進(jìn)去，這才更能說明我家老大沒有不軌之心！”

    “嗯？”老夫人瞪了一眼陳盡仇。

    李道禪朝陳盡仇面前挪了挪，說道：“老人家別生氣。我這兄弟是個急脾氣，有什么言語不當(dāng)?shù)?，您老海涵吶。?/br>
    “要不是念在他歲數(shù)小，我非要給他一點(diǎn)教訓(xùn)?！崩蠇D人瞪了一眼。

    李道禪則臉上堆著笑，說道：“您老通情達(dá)理，自然是明白我們對藍(lán)姑娘可未曾做何逾矩之事。”

    “正是因?yàn)槲依献又?，這才沒有對你們出手。所以念著你們的好，動手替你們除去一個麻煩?！?/br>
    “小子多謝老人家。您老人家明察秋毫、恩怨分明。不會冤枉我們的?！崩畹蓝U急忙拜謝，趕快給老婦人戴高帽。

    “所以，我那個孫女欠你的人情，我老婆子已經(jīng)幫她還了，日后不要在哪此事說話?！?/br>
    “您老這話說的。就算沒有今日你出手，小子我也不會將此事掛在嘴邊吶。小子我也不是那種如此勢力之人。”

    老婦人微微點(diǎn)頭：“這話說得，我老婆子愛聽?！?/br>
    “既然您老已經(jīng)出手，那么屋里之人就由您來處置。茶也喝了，話也說了，您老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們便告辭了?！?/br>
    李道禪自從知道這個老婦人是藍(lán)姑娘的奶奶后，想想那晚在藍(lán)姑娘的閨房中，他便想要立刻離開。哪里想跟老婦人廢一句話？

    “慢著，這才剛說完一件事，怎么就要走了？”老婦人卻叫住李道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