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非要為我守寡 第6節(jié)
女子一怔,眼底深處泄露出幾分驚慌。 重燭繼續(xù)道:“方才你替我擋下那一箭時,這木雕中的替身符箓卻未發(fā)生作用,你知道是為什么么?” 女子咬唇不答,重燭便自顧自地往下說道:“因為,這木雕曾以魂識認主,它認的主不是你。” 女子低下頭去,睫羽擋住陰沉的眼,眼神中閃過一絲惱意,該死的熊蜂,竟然沒有將這么重要的信息告訴她! 重燭的魔氣悄無聲息地浮動在床幔之間,將她嚴絲合縫地合圍在中間,慢條斯理地問道:“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這只木雕,你是從何處得來的么?” …… 院外,暮霜實在坐立難安,卻又被那重重護衛(wèi)攔在外面,找遍了借口都沒能混進去。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恰好和被趕出來的桑蓮撞個正著,桑蓮遠遠便瞧見這么一位天仙似的美人兒在燈下徘徊,正所謂燈下看美人,傾國又傾城。 他在屋里才醉了一回的心,出來后,又忍不住醉了。 暮霜瞧見有人從主院出來,猜測應(yīng)當就是花城主口中那位巫醫(yī)了,她正思量著,該怎么上去套點話出來,才不顯得那么刻意,沒想到對方竟先向她迎了過來。 桑蓮像只開屏的孔雀一般搖過去,說道:“這位娘子大半夜無法安睡,可是有什么煩心之事?不妨說來聽聽,正好鄙人略懂一些醫(yī)術(shù),可為娘子助眠?!?/br> 暮霜感激道:“太好了,小女正有一些煩憂想請教先生?!?/br> 桑蓮笑呵呵地擺手,“先生不敢當,在下桑蓮,是魔尊手下一巫醫(yī)罷了,娘子不介意的話,就叫我‘蓮兒’吧?!?/br> 暮霜:“……蓮、蓮先生。”蓮兒什么的,她實在喊不出口。 桑蓮也不勉強,笑瞇瞇地應(yīng)了,說道:“我見娘子在主院外徘徊,我猜你心中的煩憂,莫不是和主院里那位有關(guān)?” 暮霜不迭點頭,“魔尊大人光臨望夜城,是我們莫大的榮幸,爹爹從好早之前便開始為了今日安排布置,可沒料到還是有所疏漏,沒做好城外的防護,令歹人襲擊了尊上,我與爹爹實在心中不安?!?/br> 桑蓮詫異地上下打量她,“原來娘子是花城主的千金,是在下有眼無珠了,竟沒認出來?!?/br> 暮霜心里一緊,“先生以前見過我?” 桑蓮搖頭,“這倒沒有,我只聽聞,花城主有一女,生得閉月羞花,傾世之貌,如今見得,當真是名不虛傳。” 暮霜謙遜幾句,往主院里張望一眼,又忙將話題引回來,“尊上在望夜城外遇刺,爹爹已連夜帶了人去追查那歹人,定會給尊上一個交代,就是不知現(xiàn)在魔尊大人,和那受傷的女子可還好么?” “花娘子安心便是,尊上好得很,那小娘子的傷也無大礙?!鄙I彴参克?。 暮霜按捺住急迫,問道:“那我可否進去探望一二,也想向尊上表明心意,望他不要責怪爹爹才好?!?/br> “現(xiàn)在怕是不太方便?!鄙I徝媛稙殡y,掩袖靠過去小聲道,“怕娘子憂心,我便實話告訴你吧,他們二人確無大礙,尊上能在望夜城找到自己心心念念五百年的人,這是天大的喜事,說不準不僅不會怪罪花城主,還會大大獎賞一番。” “不過兩人久別重逢,有數(shù)不盡的情腸要訴,一時間干柴烈火,洞房花燭,也是很有可能的,你看,連我都被趕出來了。你這個時候前去打擾,只會觸怒尊上,實在得不償失。” “洞、洞房花燭?”暮霜聞言,腦子里嗡一聲,袖中的手指狠狠掐緊。 不行!絕對不行! 她再顧不上其他,拔足往主院沖去,又被駐守在門口的魔將擋下。 暮霜試圖催動仙術(shù),連掐了幾次訣都無事發(fā)生,她承了花惜月的身份,在人間的一言一行都受這個身份的束縛。 花明呈身為一城之主,在敗于重燭之手前,他自恃有能力能將花惜月一直護佑在自己的羽翼下,是以,對花惜月不事修煉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她去了。 這導(dǎo)致花惜月的修為平平,根本打不過門口這兩個鐵面無私的魔將。 桑蓮在旁邊勸道:“花娘子,你這是做什么呀?尊上也沒說今晚就要砍你爹爹的頭,你這么著急做什么?有什么事,咱們明天再說也不遲啊?!?/br> 明天就太遲了!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太遲了! 他們在屋子里那么久,還不知道已經(jīng)“干柴烈火”到哪一步了呢! 暮霜掐著掌心紋路,生命線上的讖文金茫若隱若現(xiàn),又氣又急地叫道:“重燭,你個白癡!瞎了你的蛇眼——” 屋內(nèi),重燭坐在窗下軟榻上,一下一下拋玩著手里的木雕,在燭火昏昧的光芒下,他的影子投映在虛空,宛如一條盤纏的大蛇,蛇尾延伸至床上,正緊緊纏繞在女子纖細的脖頸上。 錦施被勒得兩眼翻白,劇烈掙扎,拼命抓扯著脖子,想要撕扯開緊束在頸項上的東西,可那只是一道影子,不論她如何抓撓,都抓不住那蛇影,反將自己脖子撓得鮮血淋漓。 重燭看也沒看她的模樣,淺笑著問道:“你知道,這些年來冒充她的人都是什么下場么?” 隨著他的話音,蛇尾再一次收緊,錦施張大嘴巴,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響,血沫從嘴角溢出來。 她的眼角沁出淚來,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分明已擁有仙身,卻掙脫不開這道纏著她的蛇影,她就快要死了,死在下界凡塵里。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聲怒罵,重燭的動作一頓,驀地轉(zhuǎn)頭,越過窗欞雕花,隱約看見院外,一邊抹淚一邊大罵的女子。 重燭心口一震,一掌劈開雕窗,屋內(nèi)盤纏的巨大蛇影瞬息回到他身上,錦施被甩脫在地,絕處逢生,捂著喉嚨一邊嗆血,一邊大口地喘息起來。 院子里草木簌簌作響,黑霧席卷整個庭院,重燭的身形如蛇一般凌空游出,朝著院外叉腰大罵的女子瞬影而去。 在即將觸碰到她之時,刺眼的金茫猛然爆發(fā),將周遭的一切都淹沒其中。 重燭伸手抓了個空,意識消散。 第07章 九重天,司命星宮。 自從送那名小雀仙下界以后,司命星君便一直呆在萬象星海內(nèi),觀測著星象的變化。 他盤膝坐于一座懸空的法壇之上,法壇之外是遼闊的無垠星海,閃爍的群星被濃縮于此間一隅,劃分三垣四象二十八宿。 但司命星君當下重點關(guān)注的卻并非這些無比耀眼的星辰,反而時時留意的,是萬千星河當中,一顆微不足道的小星子。 那星子光芒微弱,被掩蓋在群星閃耀之下,宛如一粒塵埃,但當它忽的閃爍了一下時,司命星君還是立刻便發(fā)現(xiàn)了。 他睜眼抬眸往那渺小的星子看去,屈指掐算一二,微一嘆息道:"竟然這么快就使用了一道讖文。" 人間。 暮霜被掌中金芒吞噬,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也不知過去多久,耳邊傳來輕聲呼喚,"小姐,快醒醒,已經(jīng)辰時一刻了,妝娘們都來了,等著給您上妝呢,城主大人也等著您一起用早膳。" 什么城主?上什么妝? 暮霜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還想繼續(xù)睡下去,先前的記憶緩慢在意識里蘇醒,她想起自己站在主院門口,叉腰大罵重燭瞎了蛇眼。 院子里似乎響起了一聲驚天巨震,緊接著,一蓬黑霧鍍著天邊泄出的金色朝光,從院內(nèi)席卷出來,黑霧里裹著一張陰沉冷郁的面容,獵獵衣袍底下探出一只修長的手掌,直朝她抓來。 然后……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她著急地催動讖文,金茫淹沒了她,時間線開始退轉(zhuǎn),她今日經(jīng)歷的一切都開始倒退,重燭的臉從她面前消失,桑蓮?fù)嘶亓酥髟?,漆黑的夜色倏然重回到黃昏之時,她的轎輦從城門口退回來,她又經(jīng)歷了一番上妝洗妝,最后退坐回床榻上,闔眼進入睡夢中。 直到她再次被侍女喚醒。 暮霜腦海里殘留的睡意一瞬間褪去干凈,徹底清醒過來,猛地翻身坐起,脫口道:“重燭!” 俯在床沿喚她起身的侍女被嚇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撫著心口顫聲道:“小姐,你要嚇死小荷了?!?/br> 暮霜沒注意到小荷,她的心臟撲通撲通跳著,好似真的被重燭伸出的那一只手攥住了心窩,只要閉上眼睛,眼前還能浮現(xiàn)出他逼近時的面容。 這是她久別重逢后,第一次近距離看清他的模樣,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那張臉還是深深刻進了她眼里。 重燭和她記憶當中的模樣有些許不一樣了,五官還是那樣精雕細琢的五官,輪廓線條卻愈發(fā)冷硬,看她的眼神亦無比陌生,透著冰冷的審視和打量。 有許多人害怕重燭,暮霜以前還不明白是為什么,她覺得重燭明明長得這般好看,待人又這般溫柔,怎么會有人怕他? 現(xiàn)在,她明白了。 重燭向她逼近時的模樣,真真便像是一條盯住了獵物的毒蛇,渾身散發(fā)著血腥味,從瞳孔里溢出冰冷的殺氣,他看上去不像是認出了她,而是因為她冒犯了魔尊的威嚴,想要殺死她。 暮霜攥緊涼被,沒有意識到自己身體正在細細地發(fā)著抖,她只是一只小小的山雀,山雀對蛇有著本能的恐懼。 她以前不怕重燭,是因為他以前從未在她面前展示過蛇充滿侵略性的真面目。 小荷從地上爬起來,見著自家小姐面無人色的模樣,急得過去拍撫她的后背,喚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做噩夢了嗎?還是身體不舒服?” 暮霜渾身一震,被她喚得醒過神來,眨眼看向四周。 屋子里的擺置很熟悉,是她近來住了一段時日的地方,旁邊的侍女叫小荷,是花惜月最貼心的丫鬟,暮霜后知后覺地抬手,張開手心。 生命線上的三道金芒,如今只剩下兩道了。 她使用了一次扭轉(zhuǎn)命數(shù)的機會。 暮霜深吸口氣,用力甩了甩頭,努力將重燭最后那嚇人的樣子甩出腦海,問道:“今日是幾號來著?” “八月十五呀,是咱們望夜城最大的節(jié)慶,魔尊大人今夜要光臨望夜城賞燈,城主大人在忙著做最后的布置,要不是想等著小姐一起用早膳,這會兒城主都該出門了?!?/br> 小荷說著,見小姐似乎已從夢魘中醒了,便不再追問下去,服侍她起床,喚來妝娘梳妝。 八月十五。 她回到了這一天的早上! 暮霜被一群妝娘圍在中間,眼見著她們鋪開一桌子姹紫嫣紅的妝粉,又鋪開一桌子琳瑯滿目的朱釵,連忙道:“等等,不要濃艷的妝容,要素雅一些的,釵環(huán)不必太多?!?/br> 她隔空點了點妝匣里的梅花簪子,“就要那一根梅花簪子點綴就好?!?/br> 暮霜可不想再來一遍被人糊墻似的刷上幾大層粉,然后再洗掉的經(jīng)歷了。 她將花明呈上次說過的話復(fù)述了一遍,那些妝娘們猶豫地互相看看,最終聽從了她的安排。 暮霜穿著一身月白長裙,佩珍珠云肩,身上再無多余配飾,面上的妝容亦清新素雅,烏黑的秀發(fā)堆出一個飽滿的云髻,以鮮亮的梅花簪子點綴其間,鬢邊垂下兩縷青絲。 花明呈見著她時,來回看了看,蹙眉道:“怎的打扮得這么素凈?” 暮霜暗暗驚訝地抬眸,不是吧,老爹,你這回又嫌我打扮太素了?該不會又要把她退回去洗洗涮涮重來一次吧? 好在花明呈雖看著不甚滿意,卻還是道:“我還是喜歡月兒打扮得喜慶些的樣子,不過,尊上的話,大約會喜歡素雅一些的,如此甚好?!?/br> 暮霜默默松了口氣,陪同花城主坐入席上一同用膳。 花明呈找她一同用膳,其實并無什么重要的事,他對女兒突然想通,愿意接受他的安排,還有些將信將疑。 是以,只要有空閑,便會找借口召她來身邊,一來叮囑她一些與魔尊相關(guān)的情報,二來也想觀察看看,她是否當真心甘情愿。 都到這最后一日了,他還想要再試探最后一次她的態(tài)度,生怕見了魔尊后,她臨時再反悔,若惹怒魔尊,花家才是真的再無后路。 暮霜亦猜到花明呈的心思,還是照著之前的說辭應(yīng)對他的試探,表示是自己以前囿于小情小愛,沒能體會到爹爹的難處,被關(guān)禁閉之時,靜下心來仔細思索了許多,才明白爹爹的身不由己,她身為望夜城城主之女,自然也當為父親解憂,也該為望夜城民眾做一些事云云。 花明呈被她一席話說得眼角泛淚,好不欣慰,哽咽道:“月兒,你明白爹爹的苦心就好?!?/br> 用過早膳,花明呈準備出門,暮霜喚住他道:“爹爹是要去安排布置城中燈盞么?” 花明呈點頭,說道:“咱們望夜燈節(jié)是一個大慶之節(jié),年年都會吸引五湖四海的賓客前來賞燈,每年的燈節(jié)都是由我定下主旨,著人打造?!?/br> 暮霜點頭,夸贊道:“有好多人都等著燈節(jié)過后,搶購爹爹設(shè)計的燈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