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今日方知我非我(第一更)
戰(zhàn)爭神廟前的半高平臺上,包括涅娜在內(nèi)的各家祭司都陷入了“精神風(fēng)暴”沖擊之后的遲鈍狀態(tài),出現(xiàn)了難言的沉默。 路西恩披著簡單的白袍,微笑往下方環(huán)視一圈,平和地對涅娜道:“尊敬的大祭司,不知道是否可以宣布神學(xué)辯論的結(jié)果了?我看諾布祭司他們似乎沒有再討論的心情?!?/br> 涅娜身體輕輕一顫,眼神冰冷地看了路西恩一眼,然后對諾布等祭司道:“你們是否贊同利維坦祭司的建議?” 諾布下意識就要反對,可腦海里空空蕩蕩,一句辯駁的說辭也找不出,反而浮現(xiàn)出不可名狀、至高無上、超越一切等描述。 眼神恍惚之間,他的嘴巴違背了他的“意愿”:“沒,沒有意見。” “我也沒有。”早在第一輪辯論就輸?shù)舻膼凵?、智慧神的祭司頹喪回答。 其余祭司掙扎猶豫了片刻,同樣放棄了對路西恩建議的反對,最后能留在索爾納河谷的有三位神靈,即使除去復(fù)活、豐饒和救贖之神,自己等人信奉的神靈也不是沒有希望。 涅娜眼簾半垂,遮掩住情緒,聲音淡薄地道:“按照至高無上的戰(zhàn)爭之主的神諭,這次神學(xué)辯論的獲勝者將有三位,他們的教派可以獲得在索爾納河谷傳教的權(quán)利,這獲勝的三家教派是……” 不知不覺中,她將“至高無上”的描述用到了戰(zhàn)爭之主身上。 諾布、博爾坎等祭司屏住了呼吸,專注地等待著涅娜宣布獲勝者。臺上臺下,氣氛都極端壓抑,似乎稍微喘一口氣,美好的結(jié)果就會被自己吹走。 “……是復(fù)活、豐饒和救贖之神的教派?!蹦鹊恼Z氣平靜無波,周圍的祭司、臺下的信徒既沒有驚訝,也沒有吸氣,依然壓抑凝重,因為這是屬于意料之中的結(jié)果,反倒是“利維坦”和他身邊的弗朗西斯鎮(zhèn)靜如常,讓人隱隱約約有點相信埃爾神了。 觀一個教派祭司和傳教士的素養(yǎng)和對事情的反應(yīng)確實能窺見這個教派信仰的神靈是否神圣偉大。 “……月神的教派?!蹦炔磐鲁鲈铝吝@個單詞。諾布就興奮地跪倒在地。額頭貼著木板,口中喃喃自語地祈禱和感恩,“以及冥界主宰的教派?!?/br> 冥界主宰的祭司博爾坎高聲歡呼,贊美著冥界主宰。感謝著戰(zhàn)爭之主。而雷電之神、風(fēng)雨之神等神靈的祭司臉色變得蒼白。身體似乎沒有了力氣,風(fēng)一吹過就搖搖晃晃。 涅娜冰冷殘酷地說道:“明天太陽落山之前,這三家教派之外的神廟、神殿必須全部離開索爾納河谷。信奉祂們之人必須改變信仰,否則也一樣逐出河谷!” “這!”其余神靈的祭司、信徒驚怒交加地看向涅娜,他們本以為逐出河谷是緩慢削弱各自神靈的基礎(chǔ),想不到卻如此激烈。 索爾納河谷豐饒肥美,在這里的大部分中低層平民只要辛勤勞動,都可以填飽肚子,可一旦離開這里,又被戰(zhàn)爭之主控制的其他富饒地方拒絕,那就要天天與野獸、魔獸、“魔怪”等戰(zhàn)斗才能獲得一點食物,因此,所有祭司都明白,只要不是狂信徒,沒誰愿意跟隨自己的教派漫無目的地遷徙,掙扎之后肯定是改變信仰。 可對祭司們而言,卻沒辦法如此選擇了,只能一條道路走到底,一旦試圖改變信仰,那靈性之種就會吞噬掉靈魂和**。 涅娜對眾多驚怒仇恨的眼神毫無畏懼,右手猛地抬起,士兵們頓時就舉起刀劍,清脆的響聲之中,組成了茂密的黑鐵森林,發(fā)散出冰涼尖銳的光芒。 目睹這樣整齊劃一的動作,記起涅娜可以與自身神靈媲美的實力,想到索爾納入??诘牟钩牵医膛傻拇蠹浪诀鋈坏拖铝祟^顱,率領(lǐng)各自祭司離開了半高平臺。 涅娜看也沒看他們一眼,對路西恩、諾布和博爾坎道:“你們在索爾納河谷的傳教必須遵循戰(zhàn)爭神廟頒布的法律,否則也一樣會被逐出河谷?!?/br> 說完,沒有慶祝儀式,也沒有“勉勵話語”,她直接轉(zhuǎn)身往神廟內(nèi)走去。 看著涅娜的背影,弗朗西斯隱秘地傳話給路西恩,語氣輕松地道:“看來這位戰(zhàn)爭之主的大祭司已經(jīng)有了殺我們的意圖,或者說,是戰(zhàn)爭之主有了殺我們的意圖,否則不會如此怠慢,嘿嘿,剛才我們的描述將偉大的埃爾神抬得太高了……” 說起這么嚴(yán)重的事情,他仿佛也不太在意。 路西恩“努力維持”住平靜,流露出符合身份、閱歷、性格的少許驚愕:“那怎么辦?” “等一下再說,事情還有變化?!备ダ饰魉故疽饴肺鞫魅プ〉穆灭^與埃爾、雅各和安休斯等匯合。 路西恩嚴(yán)肅鄭重地點了點頭,心中暗道,是要等雷電之神、風(fēng)雨之神、智慧神、愛神、大地母神、太陽神的祭司? 走下半高平臺,周圍的信徒簇擁了上來,表情充滿渴望,仿佛在期待著救贖。 他們都是“火焰與毀滅之神”阿樊多的信徒,對“兩位一體”的埃爾神本來就沒什么抵觸,聽到路西恩和弗朗西斯的“嘴炮”后,更是發(fā)現(xiàn)比起恐怖血腥的阿樊多,內(nèi)心更愿意信奉偉大的“復(fù)活、豐饒和救贖之神”,在死后進入永享歡樂的極樂園。 見到他們的表情,弗朗西斯笑了笑,沒有說話,毫不掩飾地觀察起路西恩的應(yīng)對。 路西恩聲音溫和地道:“偉大的埃爾神是憐憫的,祂沒有放棄充滿痛苦的墮落世間,愿意以自身為橋梁,救贖你們脫離苦海,偉大的埃爾神也是至高的,祂無處不在。你們只要在心里虔誠懺悔,在生活中做出符合埃爾神要求的善舉,那祂就能感受到,聆聽到?!?/br> “偉大的埃爾神不在別的地方,就在你們的心里,在這方面,我并不比你們高尚,只是早你們一步感受到埃爾神教誨的先行者,我將作為你們的導(dǎo)師,教導(dǎo)你們?nèi)绾卧谛睦铩姟桨柹?。如何得到心靈的救贖。我不是祭司。而是傳戒者?!?/br> 路西恩一直是有自己底線的人,誆騙別人信仰神靈奉獻家財?shù)氖虑檫€做不出來,當(dāng)初裝神弄鬼騙矮人也是以救他們出去為條件,與做“技術(shù)工人”進行交換。因此。現(xiàn)在面對信徒時。更愿意用求得心靈安靜,見證“真我”的描述來教導(dǎo)他們。 要不是弗朗西斯就在旁邊,安休斯也在看著。路西恩很有興趣和他們講一講超我、自我、本我的概念。 “唔,只講真我,只講心靈安寧,會不會發(fā)展出類似佛教的東西來?”路西恩內(nèi)心有點啼笑皆非地想道。 聽到路西恩的話,這些信徒們忽然感覺內(nèi)心一片溫暖平和,眼角微微濕潤,從來沒有一位神靈的祭司愿意用這種平等和藹的態(tài)度與他們說話,哪怕傳教之時,也是以恐嚇和威逼居多,并用神奇的力量展示為輔助。 而弗朗西斯則好笑地輕輕搖頭,果然是剛?cè)搿懊仄頃?,還有自己理念的年輕人啊,不過這樣的年輕人如果都沒有一套自身的想法,他反而會懷疑之前“利維坦”的表現(xiàn)有詭異,才華出眾必然會有著相應(yīng)的表現(xiàn)和特征。 “尊敬的傳戒者,我們該如何祈禱,如何在心靈里得見偉大的埃爾神?”一位信眾大著膽子問道。 路西恩笑容溫暖,安撫人心:“具體的祈禱詞,傳戒者安休斯會告訴你們,而在祈禱前,必須學(xué)會放下,將心靈中苦惱、喜悅、激動和痛苦的情緒統(tǒng)統(tǒng)放下。” 具體的祈禱詞經(jīng)過這番“神學(xué)辯論”肯定要做出變化和調(diào)整。 “放下……”信徒們?nèi)粲兴加趾苁敲悦5氐馈?/br>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深呼吸,將這些情緒吐出去?!甭肺鞫髯鲋唵蔚氖痉叮皝?,跟我學(xué),吸氣,默念‘啊,生活多么美好’,再吸氣,默念‘啊,埃爾神多么偉大’……” 時間地點不合適,路西恩也不愿意更多的“傳教”,所以短暫交流后,就與弗朗西斯一起坐著牛車返回居住的旅館,讓安休斯來處理信徒們的問題。 “心靈的救贖確實是最重要的?!迸\噭傠x開戰(zhàn)爭神廟,弗朗西斯就贊同地點了點頭,接著他苦笑道,“我還以為這次的神學(xué)辯論會討論人性與神性、共相與第一實體、先驗與超驗的問題,想不到整個就是吹牛比賽,讓你辛苦了?!?/br> “多虧了弗朗西斯先生你的指導(dǎo)?!甭肺鞫鳑]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而是“憂心”地道,“戰(zhàn)爭之主插手的話,我們就沒辦法對方月神阿辛了。” 弗朗西斯搖了搖頭:“這也是一個機會,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牛車快要駛近旅館時,忽然有莎紙團從窗簾縫隙內(nèi)飛了進來,快如利箭,眼看就要打中路西恩。 這時,弗朗西斯輕輕一動,右手就像早就等在那里一樣將紙團輕松握住。 “至少高階的實力……”路西恩微微瞇眼。 外面大街上傳來了一聲輕“咦”,接著混入了人群。 弗朗西斯似乎并不擔(dān)心紙團有問題,迅速展開,看過之后,呵呵笑道:“機會來了。” 路西恩接過一看,上面寫道:“戰(zhàn)爭之主大祭司涅娜下令,讓月神和冥界主宰今晚前來攻擊你們,以引出偉大的埃爾神,將祂殺掉,而我們六家教派誰在這次的戰(zhàn)斗中立功最多,就將得到你們遺留的那個名額,不過我主思量戰(zhàn)爭之主反復(fù)無常,兇狠霸道,愿意與‘復(fù)活、豐饒和救贖’之神合作,如果埃爾神認同,凌晨在城外河中央見面?!?/br> 最后畫著一個太陽的印記。 “誠心合作,還是陰謀?”路西恩“激動又困惑”地問道。 弗朗西斯攤了攤手:“我怎么知道,好了,我們進房間再談?!迸\囈呀?jīng)停在了旅館前。 步入房間,路西恩突然看到披著白袍的埃爾負手站在窗邊,氣勢如同山岳,巍峨宏大,比之前所見更顯高貴強大。 正在疑惑間,埃爾轉(zhuǎn)過身來,眼中的火焰已經(jīng)徹底消失,瞳孔幽深如同死亡,灑然笑道:“直到今天,聽了你們的辯論和描述,我才覺悟過去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從蒙昧混沌中徹底覺醒。” 啊……路西恩和弗朗西斯都有點呆了。(未完待續(xù)。。) ps:先更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