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菩提樹下，所有人都在看著蘇小凡。

    那些來自天下八方的地玄新榜翹楚，神色是精彩而各不相同的。

    這其中許多人久仰書院大名，可沒想到這名書院學(xué)生給他們的第一印象卻是極為糟糕。

    “書院里怎么會有這么笨拙的學(xué)生？”

    “這蘇小凡到底是憑什么進入地玄新榜的？”

    “看來這一場沒什么看頭了，人還未上臺，這高低氣勢便是勝負已分?！?/br>
    “……”

    席間書院里的諸位六字門道師們，看著蘇小凡都是暗自搖了搖頭。

    有的幾乎是不忍直視，干脆閉目養(yǎng)神。

    倒是主席之上的院長大人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微笑著望著蘇小凡說道：“蘇小凡，你可愿接受這一戰(zhàn)吶？”

    被莊院長大人忽然親自點名的蘇小凡明顯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蘇小凡連忙向著主席臺見禮。

    然后視線偷偷瞥了瞥身旁的同窗們。

    江滿樓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根面杖，直接丟到了蘇小凡懷里說道：“此一戰(zhàn)若贏，本少爺給你漲工錢?！?/br>
    蘇小凡詫異地看了看江滿樓。

    看對方的神色并不像是在和他開玩笑：“真的？”

    “本少爺何時騙過你？”江滿樓看到蘇小凡似乎點燃了戰(zhàn)意，繼續(xù)說道。

    蘇小凡笑了笑。

    他抬起頭望了望主席位的莊院長，以示敬意。

    他又望了望菩提樹下的陸人杰。

    蘇小凡長舒了一口氣，提著面杖登上了臺。

    他用了短短幾息的時間調(diào)整自己的狀態(tài)。

    他每走出一步，神情便是認真一分。

    他站在陸人杰身前五米的距離處，抱拳為禮：“請賜教?！?/br>
    三千菩提樹周圍終于是徹底安靜了下來。

    雖然是千呼萬喚始出來，雖然這陸人杰與蘇小凡并不是所有人心目中對決的最佳人選，但這論道宴會的第一場就直奔主題，終究是沒有讓人失望。

    天東八百宗三代弟子對上菩提書院學(xué)生。

    這一場較量，沒有任何異議。

    人們相信，不管這一戰(zhàn)的結(jié)果勝負如何，論道宴會的開場也終將圓滿。

    ……

    陸人杰看著蘇小凡手中的面杖，微微皺了皺眉，想要說些什么，最后還是沒有開口。

    他從貪狼那里聽說了蘇小凡的兵器是一根面杖。

    而且還是沾了許多面粉的面杖。

    陸人杰剛剛聽說時就很費解，面杖也能做兵器？如何傷人呢？

    此時此刻親眼看到，他終于是徹底相信了。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用面杖做兵器也就算了，只是那些面粉……為什么就不能洗一洗呢？

    ……

    菩提樹下，戰(zhàn)臺之上。

    蘇小凡的神色終于是徹底平靜。

    他看著對面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陸人杰，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面杖。

    有什么不妥么？

    一個念頭閃過，蘇小凡不去理會太多。

    他有些笨拙，但卻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分神。

    平靜的望著不遠處的陸人杰，蘇小凡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與此同時，他周身便開始騰繞起青煙般的三清之氣。

    陸人杰終于是回過神來。

    不是被蘇小凡渾身陡變的氣勢所驚，而是……感覺到有股類似于水蒸氣的氣體撲面而來。

    陸人杰詫異。

    心想著這是三清之氣？確認不是廚房里燒飯時的水蒸氣？

    陸人杰的不解并沒有持續(xù)多長時間。

    因為蘇小凡用事實證明那不是水蒸氣。

    那是真正的三清之氣。

    于是陸人杰震撼到無語！

    他看著蘇小凡周身的三清之氣在緩緩凝聚，轉(zhuǎn)瞬之間竟然凝聚成一道人形虛影。

    一道與蘇小凡樣貌一模一樣的虛影！

    “這是……”

    “三清之氣凝聚本體虛影，這蘇小凡是流字門人？”

    “什么？這難道就是流字門中的流影之術(shù)？”

    “絕大多數(shù)流字門徒都無法掌握的流影之術(shù)，言出法隨！”

    “……”

    蘇小凡登臺前后天差地別的表現(xiàn)確實讓所有人大跌了眼睛。

    無論是席位間那些地玄新榜之中的翹楚，還是天東使團的那些三代弟子，亦或是菩提書院諸生代表，都是滿臉的詫異之色。

    此刻三千菩提樹下手握著面杖橫于胸前的蘇小凡，威風(fēng)凜凜氣勢不凡，哪里還看得出來前一刻在席位間畏首畏尾的模樣？

    簡直判若兩人！

    “或許他只是沒想通為什么出戰(zhàn)的是陸人杰而不是貪狼本人這個問題吧。”洛長風(fēng)看著蘇小凡的背影說道。

    “可是我怎么覺得是我開的條件讓他與眾不同了起來呢？”江滿樓得意說道。

    “你開的什么條件？”月相期問道。

    “加工錢吶……”江滿樓脫口說道。

    席位間諸生紛紛瞪了他一眼！

    ……

    “你可準(zhǔn)備好了？”

    蘇小凡手握著面杖橫于身前。

    他三清之氣所凝聚在身前的流影重復(fù)著同樣的動作。

    他看著那一臉震撼的陸人杰問道。

    震撼歸震撼，陸人杰好歹也是天東八百宗三代弟子之中的翹楚，如若不是經(jīng)天十二星的傳人太過于耀眼，以他的天份與努力也不至于默默無聞。

    他運轉(zhuǎn)著劍訣。

    終于是心如止水。

    他腳下生風(fēng)，忽地拔劍刺出。

    他的劍太刺眼，以至于在菩提子的光澤下能夠清晰地看到那劍周身之上的風(fēng)。

    那是劍風(fēng)，也是劍鋒！

    這劍來得極快，幾乎是拔劍的剎那便是來到了蘇小凡眼前。

    蘇小凡沒有選擇退避。

    因為他無懼。

    任何攻擊若想傷到自己，必然要經(jīng)過身前的流影。

    這是面對任何修煉流影之術(shù)的流字門徒無可避免的手段。

    只見蘇小凡雙掌虛合，然后宣聲說道：“即是光明藏，一切如來光明照故！”

    這聲音剛起，蘇小凡身前的流影恍惚間金光大勝。

    那金光耀眼而純凈，三千菩提樹周圍頓時如同白晝。

    而再看蘇小凡，此時此刻被金光環(huán)繞，像極了一名佛宗圣徒。

    這一幕，讓席位上所有人都感到震撼無比！

    一道道目光，一張張臉龐上都寫滿了叫做驚愕的神色。

    先前在蘇小凡結(jié)出流影時，人們還不愿意相信他能夠真的掌握流影之術(shù)言出法隨。

    因為流字門道雖是六字門中盛門，囊括儒佛法兵農(nóng)商等諸子百家奧義，但真正流字門徒之中能夠?qū)⒘鏖T典籍經(jīng)文教義運用到言出法隨境界的，可以說是千里挑一。

    如今書院里一名新生卻可以。

    這如何不令人震驚！

    蘇小凡卻是顯得很平靜。

    言出法隨雖然對于許多流字門徒來說遙不可及，但他卻覺得很平常。

    因為在離開無塵道觀之前從那一場宣道之中悟得此法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他知道李星云也會。

    而且要在他之上！

    所有他覺得很平常！

    他沒有在乎周圍的種種動靜。

    因為陸人杰雖然被這佛光所擾，但終究阻攔不住那把劍。

    他繼續(xù)宣聲佛義：“如是神咒，有種種名，一名慈悲?。　?/br>
    言出法隨，佛光再起！

    那流影的雙掌頓時變幻出金光無限的佛家法印，重重法印疊加在身前向著陸人杰祭出。

    那是大慈悲印！

    流影已經(jīng)出手。

    蘇小凡還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或者說他只是動了口。

    習(xí)得言出法隨的他本來就只需要動口。

    劍尖與佛印相遇。

    三千菩提樹下驟然掀起了風(fēng)。

    菩提樹沙沙作響。

    菩提子閃閃發(fā)光。

    佛印中有著密密麻麻的佛宗經(jīng)文流溢。

    無數(shù)的經(jīng)文字眼猶如枷鎖竟然沿著劍尖騰繞而上。

    陸人杰微微皺眉。

    手里的長劍被這佛宗經(jīng)文纏繞，竟然有些脫離掌控的錯覺。

    不過他也并不慌亂。

    手腕斗轉(zhuǎn)，手中劍發(fā)出震鳴之音。

    一聲劍吟清嘯赫然將劍身之上的佛宗經(jīng)文粉碎，佛印被剎那斬開。

    陸人杰揮劍如雨，運轉(zhuǎn)三清之氣在身前結(jié)出了一片劍林。

    劃劍為林，擅入者斬！

    蘇小凡不為所動，宣聲朗道：“即是解脫藏，天魔外道不可稽留?！?/br>
    言出法隨，流影再動！

    雙掌變幻，那流影周身突然間生長而出一道道佛宗經(jīng)文鎖鏈。

    就像是菩提樹枝蔓，流影身上伸出無數(shù)道經(jīng)文鎖鏈，那鎖鏈宛如綻開的花朵，又像是千手羅漢，紛紛向著陸人杰的劍林纏繞而去。

    陸人杰所在的劍林就像是一片偌大的森林，除了一株株參天古樹之外，地面上沒有一點兒雜亂的植物。

    可當(dāng)這經(jīng)文鎖鏈闖入的時候，森林之中赫然生長出許多不知名的怪藤。

    那些怪藤將交錯盤雜，將地面結(jié)成了雜亂無章的藤網(wǎng)。

    那怪藤還順著一株株古樹攀巖，幾乎是在瞬息之間，諾大的森林都被這突兀的怪藤拷上了枷鎖。

    陸人杰眼看著那經(jīng)文鎖鏈蔓延而至腳下，目露驚色，連番后退。

    他退到了戰(zhàn)臺邊緣，已然退無可退。

    他縱身而起，凌空翻轉(zhuǎn)。

    他在空中接連斬出了七劍。

    七劍分云劍！

    陸人杰周身頓時爆發(fā)出恐怖的劍意。

    那些劍意宛若流光劍雨，隨著七劍分云劍紛杳而至。

    蘇小凡終于動了。

    他赫然抬頭，不敢有半分遲疑，手握著面杖擋于身前，身體連忙后退。

    他每退出一步，腳下便是出現(xiàn)一道清晰的劍痕。

    他接連退了七步，七道分云劍劍痕在臺上觸目驚心。

    緊接著，流光劍雨紛落而下，放佛雨水打滅了火焰般澆在了流影身上。

    那流影渾身繚繞著炙熱的佛光。

    在劍雨落下的瞬間，那些佛光在生中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