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再退無去處
裴柏頸召集余部,深入林地,一刻不停行軍向前,至一城鎮(zhèn)前頭,這才停下。此地已有大軍駐扎,共約有六萬兵馬,乃是猛犸國與樹海國盟軍剩余全部兵力。 裴柏頸命眾將安營扎寨,再命軍醫(yī)加緊處置傷情。他與孟如令則前往軍中大營。 孟如令走在前頭,道:“天鵝,你在那沉折手下吃虧了?” 裴柏頸聽到此言,皺眉嘆息,道:“青出于藍勝于藍,他武功已在我之上?!?/br> 孟如令臉上變色,道:“那與陛下相比呢?” 裴柏頸沉吟良久,道:“陛下或許仍能勝得過他。” 孟如令喃喃道:“或許?”突然恨恨道:“咱們又有許多兄弟死在龍國兵馬刀下!此仇非報不可!” 裴柏頸心想:“那委實太難,咱們與龍火國交鋒,屢戰(zhàn)屢敗,短短一月間,已死傷大半。純火寺的僧兵、藏家的騎兵步兵、神道教的道術(shù)士,數(shù)不清的龍火貴族,他們優(yōu)勢太大,準備充分,咱們其實已然敗了?!?/br> 到此地步,聯(lián)軍士氣已低落到極點,縱然樹海國富饒,物資仍充足,但己方統(tǒng)軍之人戰(zhàn)死不少,裴柏頸身邊已有兩位靈陽仙戰(zhàn)死,樹海國的月舞者也多有犧牲。如今再想要獲勝,無異于癡人說夢。 除非敵人發(fā)了瘋,自相殘殺。 這些時日,北牛與敏士并不在大營中,而是遠行在外。北牛尚未真正率軍與敵人作戰(zhàn),他素有無敵之名,這名頭并未被打破。冰行牧者與樹海國人依然對他抱有希望。但裴柏頸知道這希望渺茫至極。即使北牛出戰(zhàn),四上將相助,也不是高手如云的龍火國對手。 裴柏頸是裴家出生,學過龍國的兵法,在這茂密叢林中,以游擊戰(zhàn)法,或能有奇效。但敵人有許多道術(shù)士與覺醒者,防備森嚴,感知敏銳,奇襲戰(zhàn)術(shù)也成了一紙空談。恒宇與孟如令精通仙法,若無道術(shù)士插手,定能一定程度上扭轉(zhuǎn)局面,可面對百余個道法高手,任何仙法皆會被驅(qū)散抵消。 他看不見任何取勝機會,再斗下去,他們?nèi)紩涝谶@兒。是時候承認失敗,趁敵人尚未發(fā)現(xiàn)龍脈挪移之門,盡早逃回冰原了。到冰原中,龍火貴族也不會輕易追來。 但在那之后,樹海國已惹怒了龍國,將有滅頂之災。北牛不會放棄盟友,裴柏頸也不想如此。每個靈陽仙都知道敗局將近,但沒一人說出口來。 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死去簡單,活著不易,世上的抉擇,往往艱難至斯。 敏士說他與陛下此次遠行,或是取勝的關(guān)鍵。 想到此人,裴柏頸眉頭緊皺,心生憂慮。 敏士是他們四上將中最狂熱的好戰(zhàn)者,不遺余力的鼓動他們留下,促成與樹海國的盟約,令他們在戰(zhàn)爭初期局面一片大好。他似乎有許多前世的記憶,伐木城那召喚魅妖的神殿,便是他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 裴柏頸并不懷疑敏士圖謀不軌,他曾屢次救過天鵝的命,對旁人也義氣深重,對陛下的忠誠更是無可懷疑。他文武雙全,滿腹韜略,若無他為大伙兒出生入死,猛犸帝國不會有如今興旺的局面。只是....只是現(xiàn)如今,他的堅定狂熱,他對龍火貴族超乎尋常的痛恨,或許會招來滅頂之災。 敏士想要復仇,想要震驚世界,想要告知全天下:靈陽仙并非純火寺宣揚的惡魔,也非任由龍火貴族欺壓的弱者,我們回來了,我們或許曾經(jīng)犯下過錯,但現(xiàn)今我們想要彌補,我們會在這世上擁有一席之地,連龍火貴族也無法再抹消咱們,我們曾是世界的統(tǒng)治者,能夠讓曾經(jīng)的奇跡重歸凡間。 他有錯嗎? 不,他是對的。猛犸帝國與龍火天國終究會有一戰(zhàn)。猛犸國在北方極寒之地,龍火天國本來鞭長莫及。但他們要滅亡咱們,委實也容易不過。只需他們將咱們封鎖起來,與世間孤立,以冰原中短缺的糧食,人口會急劇消亡,直至帝國崩潰。 我們必須打出來,必須打得他們害怕,讓周圍諸國敬畏咱們,投靠咱們,進一步壯大勢力。 那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思索中,裴柏頸走入大營,營中火光跳躍,眾人的影子一動一動,投在營帳上。 北牛與敏士回來了。 恒宇急忙問道:“死傷多少?” 孟如令咬緊紅唇,似說不出口,裴柏頸道:“三萬人,只剩下不到三千人,都是我的錯?!?/br> 眾人低呼起來,樹海國的人聲音甚是悲觀,有些年輕的月舞者與靈陽仙更不禁啜泣。 楚項喃喃道:“這也怪不得你。老子本以為自己...但那些龍火貴族太多,一個個手下硬得很,老子打敗一個,又來一個,我手下那些兄弟,一個都沒逃回來?!?/br> 敏士朗聲搖頭道:“不會再敗了!我們即將時來運轉(zhuǎn)!接下來一戰(zhàn),我軍將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裴柏頸苦笑道:“敏兄,你是迷霧師么?這占卜最好靈驗些,靠譜些?!?/br> 眾人都笑不出來,裴柏頸說的也并非笑話。 敏士道:“我與陛下此行大有所獲!我們找到千年前水下靈陽仙的古墓,那墓門唯有靈陽仙能夠開啟!咱們找到了許多古時寶物!” 眾人皆驚聲感嘆,伸長腦袋看著敏士。 敏士卯足力氣,提起一個數(shù)千斤重的龐大箱子,但表情十分吃力,那箱子大小宛如一輛馬車,眾人看的心驚rou跳,好奇萬分。北牛道:“我來吧?!眴问峙e起鐵箱,掌心金光如水,流轉(zhuǎn)剎那,再將箱子放在大營正中。 那箱子開啟,頃刻間,珠光寶氣,奪目耀眼,裴柏頸見到金甲、寶劍、弩弓、長矛,整整齊齊擺放于箱中,約有百件。 敏士取出一件鎧甲來,笑道:“龍國、露夏以華亭戰(zhàn)甲為傲,但這幾件乾堂金甲是昔日一位飛靈真人所造,是他們所穿戰(zhàn)甲的祖師爺了,這戰(zhàn)甲以月銀、陽金鑄成,不論其手藝功效,光是所用料子,便已價值連城?!?/br> 戴殺敵捏了捏那乾堂鎧甲,道:“但咱們并不懂鐵甲大法,穿上也不過用來抵擋刀劍罷了?!?/br> 敏士搖頭道:“這鎧甲本就是為靈陽仙所鑄,能與陽火感應,自行賦予神力。咱們陽火練到第七層,穿上鎧甲之后,更能增長兩、三成修為?!钡谄邔拥年柣鹕窆Φ热酏埢鸸Φ诎藢樱呐绿嵘僭S,也是十足驚人。 戴殺敵喜道:“老弟,真有你的?!?/br> 恒宇道:“這是你前世所穿甲胄么?為何你如此熟悉?” 敏士點頭道:“正是?!?/br> 孟如令拍手笑道:“那好啊,你快穿上給咱們瞧瞧,好讓咱們開開眼界!” 敏士斷然拒絕道:“我如今練得是小巧功夫,不穿這厚重鎧甲,此甲共有四件,當然是讓給陛下與另外三位兄弟了?!迸匀硕贾么髣Υ蟾勓越圆唤⑿?。 裴柏頸取出一柄彎彎曲曲的蛇形劍來,在手中掂了掂,道:“星鐵?” 敏士道:“這八荒寶劍是用星鐵、陽金融合而成,手持此劍,揮手間萬軍無首,斬蛟屠龍。” 楚項哈哈笑道:“老弟,憑你這口才,便是賣廢鐵給我,也能騙得我心甘情愿掏錢?!?/br> 敏士搖頭道:“哪里,哪里,所說皆是肺腑之言?!?/br> 他將箱中寶物一一取出,堆積得如同小山。裴柏頸知道這寶物雖非如他所說神效無窮,能夠力挽狂瀾,但至少挽回了少許劣勢。 北牛道:“咱們在那水墓深處,更找到一門神光心法?!?/br> 裴柏頸問道:“神光心法?那是什么?” 北牛嘆道:“大伙兒,實不相瞞,我原本以為咱們此次定然敗北,勝機全無...” 眾人心中都隱隱如此預料,可誰也不愿頭一個道破,豈料這位首腦竟隨口說了出來。 北牛繼續(xù)說道:“但瞧見那功夫,我才知道咱們還不算完,這一仗還有的打。這幾天來,我已練成了此功,接下來一戰(zhàn),我當親自上陣,與敵人會上一會?!?/br> 戴殺敵道:“陛下,咱們都跟你去!” 北牛道:“不必,我設(shè)法引開敵人大軍。四位上將各領(lǐng)兩千兵馬,匯同樹海國的朋友,聽從敏士指揮行事?!?/br> 眾人皆放心不下,但裴柏頸等對北牛武功機智極為佩服,知他絕不莽撞,若無十足把握,定不會貿(mào)然犯險,敏士點頭一笑,說出心中安排,眾人聽他布置甚是奇特,縱然驚詫,卻也并無異議。 北牛道:“大伙兒都下去吧,敏士,你留下?!比盒塾谑巧⑷ィ瑤ぶ兄挥忻羰颗c北牛兩人。 北牛不發(fā)一語,倒了杯酒,遞給敏士,敏士微笑道:“陛下,微臣愧不敢當?!钡砸伙嫸M。 北牛緩緩說道:“呂夏死前一天,你與他也是這般喝酒的么?” 敏士身子一頓,但神色如常,道:“我與呂夏兄交情最好,常常喝酒。陛下可是想念呂夏兄弟了?” 北牛道:“我一直想不通,為何呂夏當時會擋不住那火杖金槍?他陽火練得深湛,真氣刀槍不入,萬無一失?!?/br> 敏士露出惋惜神情,道:“孟行海,定是這王八蛋道術(shù)士搗鬼!” 北牛笑道:“若孟行海能神不知鬼不覺,在如令面前破了呂夏的護體絕學,那圣蓮女皇也及不上他?;蛟S并非道法作祟,而是夏兒他腹中早已有毒,恰好那時發(fā)作而已?!?/br> 敏士盯著北牛,目光緊張,將酒杯放在桌上,不發(fā)一語。 北牛道:“這酒中無毒,我眼下倒也不急著為夏兒報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