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襲擊了亂墳崗。

    他后悔了，他要讓這妖怪神形俱滅。

    第32章 是誰

    在亂墳崗拜堂這種事情, 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約莫會比較驚悚。

    但是對于修煉之人來說，或許可以稱為一種很新奇的體驗(yàn)。

    謝明穿著那婚服沖著四周看了看，借著月光的照耀, 目之所及, 皆是一些未刻名字的木頭和一些鼓起來的墳堆。

    這里埋了很多不知姓名的死人，就這么一眼望過去, 多到有些難以數(shù)清。

    而再看仔細(xì)一點(diǎn)，便可以發(fā)覺, 這里的墳堆, 皆有什么東西從里面爬出來過的痕跡。

    ……倒像是自己爬出來，然后又自己爬進(jìn)去把土蓋好似的。

    “你說這里一個墳堆里，會不會有埋著兩個人甚至三個人的情況？”謝明突然問。

    但言翊一點(diǎn)不感興趣：“你問這個做什么？”

    “因?yàn)楹軣狒[啊?！敝x明道。

    要拜堂，只有兩個人的話, 還是太孤獨(dú)了。

    在亂墳崗多好，數(shù)不清的孤魂野鬼，熱鬧得很。

    言翊沒說話。

    他只是沉默著、專注地想看那妖怪什么時候再出聲。那時候，他定然不會留下絲毫情面。

    風(fēng)聲像是誰在嚎哭。

    謝明把一切都梳理清楚。

    林晚眠生前遭遇了什么沒人知道，只是在成了這不人不妖的模樣后有了執(zhí)念，將生前所在意的“好看”二字作為一切的起始，去云夢城尋找好看的男子作為術(shù)風(fēng)的替身，并與自己成親。

    而至于那些與男子差不多好看的女子，則是林晚眠自卑的“救贖”。

    她不是綁男子和女子來成親, 她是綁女子過來與自己換魂, 然后與那些男子成親。

    這樣下來，般配便是明面上的事情。

    她太在意般配二字了。

    術(shù)風(fēng)于她是天上可望不可即的明月, 縱使明月同樣照耀著她，她也仍會因?yàn)樽约旱摹靶枰徽找倍桓姨ь^。

    可情愛本是兩人之間的事。

    無論別人怎么說, 日子到底是自己過的。

    沒有任何人需要為別人嘴里的言論負(fù)責(zé)任。

    所以于虛于實(shí)，林晚眠與術(shù)風(fēng)其實(shí)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是他插了最大一腳的悲劇。

    謝明垂眸。

    “怎么了？”感受到身邊人忽然不太好的情緒，言翊皺眉問了一句，“你在擔(dān)心？”

    “……沒啊?！敝x明抬眼時眼里又浸上笑意，“只是之前不是說你要娶也只能娶我嗎，沒想到這么快就實(shí)現(xiàn)了?！?/br>
    言翊一哽。

    很久的事情了，他哪知道謝明還會記得。

    “那我們現(xiàn)在要怎么辦？”言翊受不了了，借著寬松的婚服將那絨布一把扯下，非常隨意地丟棄在一邊。

    他邊丟邊朝著周圍看：“它能接受和一個男子換魂然后和一個男子成親嗎？”

    謝明搖頭：“約莫是不能。”

    男子與男子在一起，本身就不被世人所接受。

    而話音剛落，二人同時轉(zhuǎn)身朝著身后看過去。

    這次的林晚眠相較于謝明第一次在那虛幻空間見到的林晚眠，看著要更像個“人”一些。

    除了全身上下侵染著妖氣，她看上去和人沒什么區(qū)別。

    眼見著言翊腳底已經(jīng)開始蓄力，謝明看向林晚眠，仿佛看到了什么熟悉之人，緩緩道：“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言翊不可置信地朝著謝明看過去。

    言翊不認(rèn)識林晚眠。

    謝明是在十八歲的時候與林晚眠相遇，那個時候，他身邊還沒有言翊這個小尾巴。

    且自他醒來至今，一見面便有種熟悉之感的人，只有言翊一個。能在言翊面前說出“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這句話，便足以顯示眼前這個女子對謝明的重要性。

    言翊收了力。

    他忽然覺得心里有點(diǎn)不是滋味。

    但林晚眠并不回答他。

    她看上去有些呆滯，過于白皙的面容似乎是是覆上了一層死氣。像是被什么東西強(qiáng)行吊著，以最后一口氣撐著看向她對面的人。

    “阿風(fēng)，我們很快就可以成親了?！彼魷刂貜?fù)，“阿風(fēng)，我們可以成親了。”

    原本會讓人覺得幸福的句子如今只讓人覺得滲人。

    深綠色的陣法剎那間從言翊腳底下鋪開，數(shù)不清的鎖鏈從陣底鉆出，三兩下便將言翊綁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且其鎖鏈上散發(fā)的出來的惡意，縱使是謝明也皺起了眉頭。

    且先不說這施法的方式和林晚眠以前截然不同，就單論這陣法，便不是仙門百家會允許修煉的妖邪之術(shù)。

    到底是誰將林晚眠變成了這樣？

    恍然間謝明又忽地想到了一個問題——

    若術(shù)風(fēng)真的是十三年前死于他的劍下，想必那個時候的林晚眠便已經(jīng)處于崩潰的極限。且在齊世民的記憶里，最后關(guān)于林晚眠的記憶也停留在十一年前。那為何偏偏等他和言翊二人往云夢城這個方向來的時候云夢城才開始出事？

    一個極為可怕的猜測浮現(xiàn)在了謝明腦海。

    有人一直在盯著他們。

    有人還在利用他和言翊下棋。

    透骨的寒意將整個亂墳崗凍得結(jié)了一層細(xì)霜。

    言翊手握落雪，幾劍下去，那陣法便被砍得碎成了光點(diǎn)。落于草木之間時，以極為迅速的速度，將那些草木腐蝕成了一團(tuán)團(tuán)看不清的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