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截然不同的兩道劍氣以包抄的形狀朝著微昊突過去，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那包抄是躲不過的。

    言翊本就是天才，再由謝明一手帶出來，二人之間的默契非常人能超越理解，即使中間空出來了十三年。

    時(shí)光荏苒，人會(huì)變，但招式不會(huì)。

    先前言翊的劍魂不在身上，跟上謝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今謝明的劍不在身上，他又有了自己的佩劍和劍魂，在某些不是靠著純粹的靈力對抗上，他和謝明在一起，便是有些無敵的架勢。

    那劍氣路線變幻莫測，微昊微微怔了怔，隨即一個(gè)點(diǎn)地站住腳，手心黑光涌出，直接靠著蠻力接下了這兩道劍氣。

    躲不過，那便干脆攔下來。

    可以用靈力解決的事情，便不需要采用什么很復(fù)雜的方法。

    可那黑光才剛漫出來，便被更為強(qiáng)烈的白光逼回去了。

    某一瞬間就連言翊也被那白光刺得有些睜不開眼睛，他迫不得已將眼睛微微虛上，轉(zhuǎn)頭的剎那，只看到了謝明從自己眼前一閃而過的側(cè)臉。

    上一次謝明使出全力的時(shí)候，是在清凈山的時(shí)候。

    坊間流傳的話本子里關(guān)于清凈山一戰(zhàn)的描寫其實(shí)有很多，真真假假難以辨別。但有一條確確實(shí)實(shí)是真的——

    在謝明還有力氣的時(shí)候，清凈山的所有人，從未見過謝明完整的身影。

    他實(shí)在是太快了。

    劍修之道，唯快不破。

    手中的劍只要夠快，敵人便沒有反應(yīng)的機(jī)會(huì)。

    不似刀那般有一側(cè)始終平緩，劍的兩端都是鋒利的。

    劍鋒對著敵人的時(shí)候，自己也對著劍鋒。

    這是謝明以前選擇修劍的原因。

    義無反顧，劍一出鞘，他和敵人之間，便只能活一個(gè)。

    強(qiáng)到一定境界比拼的其實(shí)是修為和靈力當(dāng)然沒錯(cuò)，但如果光靠這個(gè)，那這個(gè)世界上的各條修路便沒有意義了。

    劍招的奧秘在于其千變?nèi)f化，讓人琢磨不透，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去應(yīng)對。

    謝明只要不給微昊輸出靈力的機(jī)會(huì)便可。

    不知何時(shí)從側(cè)后方襲過來的長枝被微昊兩指夾住，他微微嘆氣，使了力將謝明很拉至身前，笑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在落書巷那里見到的那尊石像？”

    謝明也沒反抗，任由微昊將自己拉至身前：“你是說那尊四不像？”

    微昊偏頭，又躲了言翊從后方刺過來的蒼云，也沒看他，只是揮手一道黑光將其逼至一旁：“對，那上面的，是我的嘴唇?！?/br>
    謝明微微挑眉。

    “還有?！蔽㈥黄沉搜垡慌赃€想繼續(xù)上來的言翊，冷冷道：“那石像手上的書不知道你看了沒有？”

    謝明轉(zhuǎn)了一下手腕，沒說話。

    微昊：“我給你所有的招式都換了名字，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話音剛落，白光和黑光同時(shí)爆發(fā)，誰也不讓誰的情況下，周遭響起劇烈爆裂聲。

    言翊抬起胳膊擋住了眼。

    周圍揚(yáng)起來的塵土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陽光被那黑色的結(jié)界攔在外面，一剎那，言翊甚至以為已經(jīng)被送進(jìn)了地獄里。

    但他覺得有些不甘心，覺得仇人在世，自己先死了實(shí)在是有些對不起小溪村還沒有得到一個(gè)公道的兩百多名亡魂。

    于是他叫了一聲謝明的名字。

    聲音很小，很輕，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矛盾，像是不太想被人聽到，思著之間，又不知道自己開這個(gè)口的意義在哪里。

    “我在。”

    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些許安撫的力量，讓言翊懸著的心瞬間跌了回去。

    “你還沒死?！?/br>
    不是問句，聽不出感情。

    但帶著些許倔強(qiáng)。

    “嗯。”謝明從那黑暗深處緩緩走出，手里拿著落雪，臉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殺了微昊我再去死?！?/br>
    言翊：“……”

    千言萬語都被這句話堵住，言翊盯著謝明，片刻后又挪開了眼。

    林間又傳來一聲耐心消失的嘆息：“謝明，你當(dāng)真是……煩人得緊?！?/br>
    謝明攔在言翊身前，聽到這話并未反駁，只是面無表情，一劍劈開塵障。

    那手頓于空氣中，像是被蒙上一層水霧。

    看樣子是又要下上一場雨。

    “摘花踏葉時(shí)隨便想出來的招式而已，你研究透了又有什么用？我平時(shí)根本不用。”謝明笑著，手中落雪像是不受控一樣震顫，“十三年前我能隨隨便便就創(chuàng)造出一套你這輩子都難以理解的招式，你憑什么覺得，如今的我就不行？”

    空氣里有陣陣血腥味，但聞起來，又像是比普通的血更為濃稠黏膩一些。

    泛黑的血順著手指滴落在地上，又被土地吸收，只留下一片難以發(fā)覺的濕痕。

    微昊從地上站起來，心不在焉地拿著自己還在流血的手掌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

    那聲音沉悶，聽上去像是在人身上壓了塊搬不開的石頭似的。

    言翊驀地有了不好的預(yù)感，所以他幾乎是反射性地一劍揮過去，又趁著那劍氣飛掠過去的剎那猛地將謝明拉在了身后，企圖用自己的背部去攔下那讓他覺得恐慌的東西。

    約莫沒人能理解言翊為什么會(huì)這么做，就連言翊自己都不知道。

    攔在自己身前的人是自己的仇人，兩人的身體就算是隔得再近，也無法擠平那攔在兩人中間如天塹一般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