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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欺世盜命在線閱讀 - 第196章

第196章

    “?!帯?/br>
    “……祝陰……大人……”

    鬼國巨蛇們?nèi)鐢[曳水藻,恭敬的言辭漸化作尖聲嘶叫:“紫金山的……叛賊,天廷的……走狗!”

    祝陰置若罔聞。他抬起手,指間繚繞著清風(fēng)。他在傾聽風(fēng)語,方才借風(fēng)將師兄送至天壇山下,如今他總算聽得艖船著地的回響,心上巨石仿佛終于就此落地。

    巨蛇們依然在叫囂:

    “叛徒,龍種的……叛賊!自甘屈居神下,賤如塵沙!”

    祝陰緩緩扭過頭來,說:“你們還記得我?”

    他聲音不大,卻帶著可怖的威懾。千山寒色中,他一襲紅衣如血,仿佛灼燙了群蛇的眼目。

    “記得,記得……”蛇群們叫道,“同為大荒子民……雖光陰荏苒,星燧貿(mào)遷,但我等……絕不會忘……”一條豎尾蛇恨恨道:“蚩尤龍駒……冷山無角龍……紫金山祝陰,皆乃龍種之恥!為天廷脫皮掉rou,奴顏婢膝……”

    它們忿恨地敘說,伸出彎如月鉤的長獠。祝陰卻冷笑,“那又如何?祝某不過是為侍奉神君大人,方才登入天闕。哪似你們胸?zé)o點志,哪怕在千萬年后,也只會在九獄陣?yán)镲@形吃閑飯?!?/br>
    他嘴角勾起一個嘲弄的微笑,“還有,你們并非龍種。幾條爬地長蟲,也欲充真龍之相?腐草螢光、荷衣溦露,也想勝過天心皓月、南海驪珠?”

    “可恨的……祝陰!”群蛇羞惱狂叫道,巨尾拍起鱷浪,洲渚搖蕩,萬千喊聲匯作一處,“吃了它,吃了它!如今并非……大荒之時,區(qū)區(qū)一條鱗蟲,弱不禁風(fēng)!”

    祝陰卻冷笑道,“那叫七齒象王的凡人召了你們來,是要你們做甚么的?”

    巨蛇們停頓了一瞬,有條小青蛇險猾地笑道:“他要咱們幫忙吃了他侄女和侄女婿!說甚么……他侄女要鑄神跡。嗯……兩個小娃娃,哪兒塞得飽肚腹?咱們多吃一頭祝陰,也不賴!”

    祝陰說:“那你們可知,祝某為何現(xiàn)在會在此處么?”

    一條六足肥蛇唧唧笑道,“一定是這長蟲兒吃得胖了,跑不動,留在這里等著給咱們?nèi)揽p!咱們先拿它作開餐冷盤,再拿方才跑走的那小子作明日餉食!”

    蛇群們咝咝笑了起來,它們張牙在祝陰身邊游動,水波不安地粼粼爍動。

    風(fēng)怒霖狂,雨如決洪。祝陰周身卻不沾半枚雨絲,他嵬然不動,宛若泰山。

    “不,祝某今夜是神君大人的閽人。門閣有禁,諸位不得妄入?!?/br>
    祝陰微笑道。

    群蛇喧嚷:“門閣?哪兒來的門閣!”“咱們要吃誰,還得要你答應(yīng)么?”

    紅衣少年揚手,“這峨峨峻嶺、四面諸山皆是門閣,諸位想入內(nèi),可各憑神通。只不過……”

    滔天白浪間,祝陰拔劍出鞘。銀鎏金劍光耀川澤,宛若電鞭。

    祝陰笑意比那出鞘鋒芒更甚,好似劚玉如泥的寒刃。血從臂上垂落,他像一頭猙獰惡獸,提劍四立。一剎間,狂風(fēng)蕩凈縱橫落雨。

    “——敢踏足祝某身后一步者,殺無赦!”

    ——

    暗幄張?zhí)?,枝梢垂瀑?/br>
    易情從天壇山上下來時喪魂落魄,如一具行尸走rou。

    雨水打濕了白綢衫,寒意侵到心頭,他將迷陣子與師父的尸首整好衣衫,平放在地,發(fā)覺他們周身青紫。觀中的田畝里生不出菜蔬,山上的野菜盡被挖空,常吃地里的泥巴、腐掉的菜葉,人便會變成這模樣。如今雖是冬日,可卻下起了寒雨。約莫是受了九獄陣法的影響,天候大變。行過寮房時,他卻又不慎望見了房中干癟死去的三足烏與玉兔,于是他瘋也似的逃下了天壇山,再不敢回頭。十年前他嘔心瀝血,總算免去這場禍局,可轉(zhuǎn)眼之間,他的心血付諸東流,一切慘景再度重演。

    他在山路上跌了幾跤,手腳擦破了也渾然不覺。他渾渾噩噩地走到山下,雨勢漸大,天地迷醉在夜色里,唯有地上仍閃爍著九獄陣鮮紅的血跡。陣法仿佛活著的游蛇,此刻已然自滎州中爬出,甚而蔓延到了天壇山腳。易情呆望著它,忽而咬牙切齒,胸口激憤悶痛,沖上前狠狠踩了它幾腳。

    可陣跡絲毫未破,七齒象王嘲弄的笑臉、嗓音仿佛在他腦海中盤旋。那富態(tài)男人仿佛在哈哈大笑,在遙遠之處對他道:“蠢小子,憑你一個微賤凡人,也想鑄成神跡?”

    難道他只有憑著鑄成神跡,逼七齒象王向他認(rèn)輸,自個兒毀去九獄陣法一途么?可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妖,又如何能再次鑄成神跡?

    濤聲如泣,煙水茫茫,易情心亂如麻。他突而一咬牙,蹲身下來,他在入門比試時偷了幾張刀片子,一直藏在自己茅屋里,這時他便在地上以寶術(shù)“形諸筆墨”將一柄尖刀畫了出來。

    易情握著刀,走到九獄陣跡之前,刺破了指尖。

    血珠滴落,墜到陣法上時,那陣跡竟如融雪般略微消弭。

    他想起在去往九幽時,地府錄事白冥不夭與他所言。那小錄事說,以人血rou筑起的九獄陣,亦能用血rou破去。只是七齒象王筑那陣費了三十余年,破陣也需逾三秩歲月。

    “算了!”易情咬牙,“能破多少便是多少!”

    他開始用刀割自己,血流得太慢,他便剜了數(shù)道創(chuàng)口,把自己身上割得破破爛爛。鮮血溢過九獄陣跡,妖冶的紅光黯淡收歇,他也在頭昏耳鳴,暗色自遙岑而來,似有人在他耳側(cè)奮力震響鐘鐸,嗡鳴聲在耳旁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