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記憶開始出現(xiàn)反復(fù)了，和你有沒有離開過并沒有關(guān)系，只是腦中的創(chuàng)傷一直在惡化，剛好到了這個節(jié)點，保守治療沒能阻止傷情復(fù)發(fā)，后面只會越來越嚴重?！贬t(yī)生的話讓顏冰炎的心情迅速跌落到了谷底，大傻現(xiàn)在，時而認得自己，時而又把這一切通通都忘記了，如此反復(fù)，顏冰炎也跟著提心吊膽，生怕某一刻醒來，大傻再也不是大傻了。

    “醫(yī)生，我還是那句話，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少？要怎么才能提高？”楊筱彤也陪在醫(yī)院里，這一點倒是讓顏冰炎有些刮目相看。

    “開顱手術(shù)的風(fēng)險極高，本院的設(shè)施已經(jīng)很完善了，我也主刀了三十年，做過百場開顱手術(shù)，很遺憾，手術(shù)成功率不過三成，尤其是像現(xiàn)在這樣大面積瘀血壓迫神經(jīng)又位于腦內(nèi)深處的，我想…你們?nèi)绻x擇動手術(shù)需要做好心理準備，而如果選擇保守治療，那需要最好隨時癱瘓并且完全失憶的準備…”

    “我知道了?！睏铙阃詈粑豢跉猓澳阕甙?，讓我們好好地思考一下?！北M管楊筱彤不夠禮貌，但是主治醫(yī)生還是一言不發(fā)地走了，他也知道人在面對這種巨大的難題的時候，需要冷靜地思考一下。

    “你有什么想法？”楊筱彤詢問了顏冰炎，但是顯然這個情敵也沒有什么主意，“如果你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我可以留下一點錢，然后就只能轉(zhuǎn)身了，連我的背影都追不上的男人當(dāng)然不能留在我的身邊。”不僅顏冰炎沒有說話，大傻也沒有說話。

    楊筱彤無奈地搖了搖頭，“冰炎，替我照顧他吧！”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同時告訴了自己請來的劇組，“不用拍了，到此為止，你們?nèi)プ龊笃谌グ桑译x開了，懂得風(fēng)雨同舟的那個，才是真愛。”楊筱彤很清楚，如果男人一直在病床上躺著，她不可能和他有什么結(jié)果。

    “大傻！”病房里只剩下顏冰炎一個人，呆呆地陪著呆呆的大傻，到底是動手術(shù)，冒著生命的危險拼一槍，還是選擇保守治療，讓大傻在失憶與回憶之中不斷地反復(fù)糾結(jié)？如果是這樣，就像他說過的那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一樣，生活就像一個漆黑的漩渦，不斷地掙扎也擺脫不了，難道這會是大傻想要的嗎？這可真的是一個艱難到讓人痛苦的決定。

    “唔…冰炎？”這個時候，病床上又有了新的動靜。

    “大傻，你醒了！”不管怎么樣，醒著總比昏迷好，“你感覺怎么樣了？”

    “現(xiàn)在是，做飯的時間嗎？”大傻的提問顯得非常沒有道理，“我要起床了?！?/br>
    “不不不，這次不用你做飯了，你在這里躺著，我來做一頓給你嘗嘗？”這樣的混亂的問題，恰好說明了現(xiàn)在大傻的記憶十分凌亂，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上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和他解釋過了為什么會留在醫(yī)院里，但是一覺過后，他又忘記了。

    “不行，你做的，很難吃?！?/br>
    “這么直接的嗎？你不能委婉一點地說出來嗎？”用這種無辜而純真的眼神說出這種話殺傷力才是最大的，“雖然沒你做的好吃，但是至少也吃不死人，有的吃就知足吧你！”這么輕松的對話，突然感覺有些久違了。楊筱彤走了，以她的身份，的確沒有必要陪著大傻在醫(yī)院里受罪，大傻不過是楊筱彤想要爭取卻沒有爭取到的助手、下人、經(jīng)紀人而已，但是對于顏冰炎來說，大傻沒有這些身份，她把他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家人。

    “可是，為什么一定要你來做？我覺得我現(xiàn)在感覺很好啊？”大傻主動走下了病床，“這里是？”但是環(huán)視四周的目光又漸漸地察覺到了困惑，“醫(yī)院？為什么會在醫(yī)院里？而且，不是我熟悉的醫(yī)院！”這些答案，只能由顏冰炎來解答，大傻把目光轉(zhuǎn)移到了顏冰炎身上。

    “沒什么大不了的，大傻，你之前昏迷了一次，我就把你送來了，不過不是什么大事情，如果你覺得沒什么問題的話，我們差不多可以出院了。”顏冰炎做出了自己的決定，沒有人替她分擔(dān)這個壓力，她決定了大傻的命運，但是這個命運，將會和她自己綁在一起。

    “出院吧，我不喜歡醫(yī)院，這里的氣味很難聞，氣氛也很難受，但是卻解決不了什么問題…”該想不起來的，還是想不起來。

    “你在這里等一等，我去和醫(yī)生說一聲?！鳖伇邹D(zhuǎn)身的時候，不經(jīng)意間擦掉了自己的眼淚，為什么要哭？因為對于前面會發(fā)生什么，她實在是不知道，也沒有人告訴她，她這么做到底對不對。

    “他怎么樣了？”外面站著一個有些讓人意外的訪客，袁玲玉，雖然楊筱彤拍劇本的辦法很任性，但是不得不說，效果恐怕不錯，并且，作為被邀請的演員也賺了一筆錢。

    “不是很好，時而記得時而不記得，但是我不準備做開顱手術(shù)，大傻來到我身邊的時候就這樣，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只要不會進一步惡化，我就愿意照顧他?！睂τ陬伇讈碚f，開顱手術(shù)不管成功還是失敗，她都會失去大傻。

    “這么做好嗎？”袁玲玉知道，這其中，有顏冰炎自私的小心思，但是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成天擔(dān)驚受怕的自私并不過分。

    “什么叫做好呢？保守治療的話只是有些擔(dān)心惡化，他還是大傻，他還能記得這些，他還記得我，但是上了手術(shù)臺卻有很大的可能性會死，你聽明白了嗎？會死，人死了就沒了，什么都沒了！哪怕是在病床上茍延殘喘的機會都沒有了！只能變成一捧沙土，每一次看到照片的時候去騙一波自己的眼淚，哭到累了再忘掉，那樣的生活，叫做好嗎？”兩個人的眼神在沉默中相互直視，顏冰炎先邁出了腳步，她要去向醫(yī)院申請出院，不做手術(shù)，好死不如賴活著。

    “這一段沒有拍進去可惜了，這可真的是真情流露啊?！痹嵊駠@了一口氣，默默地搖了搖頭，最后看了一眼大傻，“前輩，我們還是算了吧，假如第一個遇見你的人是我，也許還有下文。”袁玲玉也走了，她知道這一別，恐怕以后也不會再見到大傻了。

    “你真的決定好了？不做手術(shù)的話，病情很有可能不斷地惡化下去?！?/br>
    “我決定了，醫(yī)生，假如他癱瘓了，我就慢慢地照顧他，假如他失憶了，我就一點點帶著他去回憶，或者過新的生活，反正無論如何，我要他活著，死了就什么都沒了，我不想去賭那生死的概率，一旦輸了，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狈凑龑τ陬伇讈碚f，大傻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就不認識自己，哪怕他再一次失憶了，也無非是從頭再來一次。

    “我可以問一句，你和傷者是什么關(guān)系嗎？”

    “我和他是情侶?！边@一次，沒有猶豫，顏冰炎覺得自己終于可以大大方方地表達出這個身份了。

    “好吧，我尊重你們的選擇，我給你配一些藥，每天定時吃，還有一份食譜，不能吃的千萬別吃，這樣可以進一步愈合腦部的傷口，阻止惡化，但是不做開顱手術(shù)，不可能根治，隨時都有可能加重，畢竟大腦的結(jié)構(gòu)太精密，血液一旦壓迫了部分神經(jīng)，各種癥狀都有可能出現(xiàn)?！?/br>
    “謝謝醫(yī)生了，我知道了，我一定照做?！鳖伇赘鎰e了醫(yī)生之后，整理了一下心情，重新用輕松的表情去面對大傻，“走吧，醫(yī)生也說沒事，可以出院了，今天我們下館子吧，別自己做了，不過，吃一些清淡的東西比較好，我知道有一家粥鋪很不錯?！?/br>
    “嗯，熬粥也很有講究，那就去嘗一嘗吧?！贝笊祷氐搅祟伇咨磉?，有她在，他也覺得一切都很正常。

    “楊筱彤走了，沒有選擇她，你會不會覺得很可惜？別人可是千金大小姐，家境好得很?！鳖伇锥加行┩锵В@些天和楊筱彤想出，她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不是單純的情敵，到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不是情敵了，但是這場勝負并沒有分出，因為是楊筱彤主動離開了，對她來說，的確做不到鞍前馬后地照顧一個病人，現(xiàn)實不是小說，這樣的日子，是很辛苦的，農(nóng)村出身的顏冰炎，見到過很多這樣的場景。

    “嗯，的確有些可惜，我還沒有道別的說。”

    本來提到楊筱彤，只是想要讓氣氛變得輕松一點，想不到大傻還真的不客氣，顏冰炎反而有些吃味，“你現(xiàn)在去追她，還來得及啊，生米煮成熟飯，我想大小姐也不會隨便轉(zhuǎn)身了吧？人非草木孰能無情?！?/br>
    “追上去道個別嗎？好像，也沒有必要吧，她既然走了，肯定有她的方向，我們回自己家就行了。”大傻聳了聳肩，完全沒有聽出顏冰炎話里的意思。

    “說的也對，我們回自己家就行了。其他地方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家更讓人覺得安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