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端著她的下巴：“我未婚，單身，成年男性。”

    她直接懵了。

    “聽得懂我的意思嗎？”

    她臉開始發(fā)燙，脖子也發(fā)燙，還有耳朵，全紅了，下意識就想躲，卻被他抬著下巴，躲不開，只能看他的眼睛。

    灼熱、迫切，還有毫不掩飾的渴求，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在他眼里看到過這些東西，像要把她吸進(jìn)去。

    她懂的，只是從未這樣想過。

    望著他出神了很久，她才往后退，后背抵到了冰箱，因?yàn)樘蝗唬龥]能深思熟慮，還有些暈暈乎乎，手語的動作慢而遲鈍。

    她紅著臉作答：“我很敬重您。”隔了一會兒，補(bǔ)充，“一直?！?/br>
    “……”

    敬重。

    就是說沒有男女之情。

    是他急了，這姑娘才剛長大，還拿他當(dāng)長輩呢。

    喬南楚有些好笑：“也就大你六歲，別敬重了?！彼塘克频恼Z氣，又像哄著她，“就當(dāng)我是一男的，成不成？”

    她眼睫眨巴了很久，低頭，伸手做了個動作：“好?！?/br>
    真乖。

    他一直都喜歡她乖，喜歡她聽話，喜歡她不吵不鬧好養(yǎng)活，就是不知道他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她這個人了，是十八歲她剪短發(fā)的時候？十七歲她穿裙子的時候？還是十六歲她在外面被人欺負(fù)趴在他背上哭的時候？他也不清楚了，或許更早。

    然后就能她長大，等她知道男女之防，等她知曉男歡女愛。

    他本來想再等等的，可方才看她忙前忙后，他突然生出了結(jié)婚的念頭，一時腦熱，話就脫口而出的。

    還好，他養(yǎng)的這個姑娘乖，被嚇到了也不會跑。

    喬南楚有些口渴，舔了舔唇：“局里同事在等我，我得回去開會，不能送你了，別自己回去，在這等，我叫司機(jī)過來接你。”

    溫白楊點(diǎn)頭，臉還紅著，不像以前了，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喬南楚遲疑了會兒，伸出手，放在她頭上，摸摸乖巧的她，瞧了瞧她無措僵硬的樣子，笑了笑，收回了手。

    她傻愣愣地站在冰箱前。

    他拿了資料和鑰匙，出門，剛走到玄關(guān)，她就拿了個小紙袋追了上來。

    “還有話跟我說？”

    她把小紙袋遞給他。

    喬南楚接了。

    她用手語解釋：“我朋友說這個很好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樗麆偛诺脑挘抗庾兊们由?，“還可以當(dāng)護(hù)手霜。”

    他看了看袋子里的東西，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呢，他先前還取笑江織用這玩意兒。

    回憶到這兒。

    喬南楚兀自低笑了聲，江織看他：“笑什么？”

    他瞧著自個兒那雙涂了身體乳的手，沒頭沒尾的，問了江織一句：“你怎么把周徐紡追到手的？”

    江織明白了，這家伙等不了了。

    七月份，那個姑娘辦成年禮，第二天這家伙就去買了個戒指，尺寸試的是無名指，他剛好撞見了，就一個想法，這他媽是個禽獸，那姑娘才多大。

    不過，等他自己遇到周徐紡之后就能理解了，男人在自己喜歡的姑娘面前，就是個禽獸。

    江禽獸：“你學(xué)不來?！?/br>
    喬禽獸挑眉：“說說?！?/br>
    江禽獸一副驕傲自滿的神色：“靠臉?！?/br>
    喬禽獸：“……”

    八點(diǎn)二十，將要開席，各桌先上了茶酒，隨后曲樂響了，聽雨樓的名伶登臺，唱了一出曲調(diào)歡快的昆曲。

    這時，駱常德起身離席，整個聽雨樓都被鄒家包下了，三樓除了大廳賓客滿座，其他的包房都空著，他挑了間進(jìn)去。

    接了電話，他壓著聲音說：“錢已經(jīng)打給你了?！?/br>
    燈也沒開，昏昏暗暗的，手機(jī)屏幕的光照在他一邊臉上，將骨瘦嶙峋的臉切割成半明半暗的兩部分。

    “到了帝都，你先找個地方住下，剩下的錢等見面再給你。”

    不知對方說了什么，駱常德陰惻惻地冷笑了聲，警告說：“別動歪心思，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這你別管，你只要記住一點(diǎn)，我只要東西，不要你的命，可她就難說了?！?/br>
    門外，有路過的腳步聲，駱常德把聲音壓低，最后說了一句：“殺人滅口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br>
    隨后他掛斷電話，看了看包房外面，沒見到人影，這才出去。

    外頭，昆曲已經(jīng)唱到了一半。

    放在桌上的手機(jī)亮了屏幕，駱青和看了來點(diǎn)顯示后，接了電話。

    “小駱總?！笔敲貢蛟?，因?yàn)檫@頭在唱曲，有些吵鬧，他聲量大了一些，“彭先知的兒子聯(lián)系了駱董?！?/br>
    駱青和看著手里的酒杯，沉默了半晌：“先盯著，別打草驚蛇?！?/br>
    “我知道了。”

    她掛完電話，駱常德剛好回了席，在她旁邊坐下。

    臺上昆曲唱到精彩處，賓客紛紛鼓掌。

    駱青和斟了一杯酒，放到駱常德面前，他看了一眼，沒端上手。

    她笑，似真似假的口吻：“怎么不喝？怕我下毒？”

    駱常德不作聲，橫眉冷對。

    “爸，”她自己端起她斟的那杯酒，小口飲下，“我要是真不盼你好，你就不會這么快出院了。”

    駱常德嗤笑：“就破了個口子，我進(jìn)了兩次重癥監(jiān)護(hù)室，再不快點(diǎn)出院，估計命都要交代在醫(yī)院了。”

    駱青和臉色稍變，冷了眉眼，并不接話，他還是懷疑她，跑腿人z就隨便挑撥了一下，他就開始防她，開始抓她的把柄。

    真心急啊。

    最正中兩桌，坐的都是四大世家的人，長輩一桌，小輩一桌。

    喬南楚的位置偏左，抬頭就是駱家父女的方向，他用膝蓋碰了碰江織的，示意他看過去：“喏?！毕掳吞еc(diǎn)駱家父女的方向，“急眼了?！?/br>
    江織往后靠著椅子，別人面前都是茶酒，就他面前是一盅湯，懶懶掠過去一眼，收回目光，說：“狗咬狗才有意思?！?/br>
    薛寶怡在一邊打游戲，沒聽兩人對話。

    喬南楚閑聊，隨口問了句：“你搞的？”

    江織也隨口應(yīng)了句：“隨便栽贓了一下。”駱常德進(jìn)了兩次重癥病房，他稍微給了點(diǎn)提示，他便想到駱青和頭上了。

    上次，周徐紡也是隨便挑撥了一下，那對父女就生了嫌隙。駱家的親情關(guān)系，當(dāng)真不堪一擊，一個個都是利己主義，最好離間。

    這時，旁邊的薛寶怡笑了一聲，笑得十分蕩漾。

    別誤會，不是他吃雞了，吃雞？除非他‘爸爸’帶他，不然這輩子都不可能吃雞，相反，他剛剛被游戲里的狗賊打中了脖子，陣亡了。

    他笑是因?yàn)閬黼娫捔?，號碼備注——方戲精。

    這廝分明存了號碼，還非要拿喬，裝模作樣吊兒郎當(dāng)?shù)貑枺骸罢l呀？”

    “……”

    每次都這么問。

    方理想心里問候了幾句，嘴上十分敬重：“老板是我，理想。”

    薛寶怡像個大爺似的，拖著不著調(diào)的尾音：“什么事兒？”嘴角瘋狂往上跑，偏偏還要裝成那副‘大爺很忙大爺沒空理你’的口氣。

    這官腔擺的！

    方理想一個小員工，也只能忍受了，她趕緊說正事兒：“老板，您跟江導(dǎo)在一塊兒嗎？”

    薛寶怡一個挺身：“你不是找我的？”眼角往左邊瞥了一眼，小眼神里都是情緒。

    他左手邊的江織沒搭理他。

    電話那邊的方理想還在說正事兒：“我找江導(dǎo)?！?/br>
    “你找他干嘛？”薛寶怡很不滿，故意似的，語氣兇得讓旁邊的人都忽視不了，“你找他打我電話干嘛！”

    這語氣像被欠了巨款。

    方理想不知道這位財主又是哪里不如意，也不敢問，她拿出了她演小太監(jiān)時的語氣：“是這樣的老板，江導(dǎo)可能沒存我的電話，我剛剛給他打，但被拒接了?！毙√O(jiān)試探地問，“您能不能把手機(jī)給江導(dǎo)聽一下？”

    對方冷漠：“不能?！?/br>
    真特么想用狙擊槍一槍打爆他的頭！方理想微笑：“哦，那打擾了，我再撥幾個試試?！?/br>
    她正要掛電話。

    薛寶怡惡聲惡氣：“等著?！?/br>
    方理想：“謝謝老板?！?/br>
    他扭頭，織哥兒都不叫了，直接：“江織！”手機(jī)一扔，活像江織欠他八百萬，“找你的?！?/br>
    江織懶得動，一副病病殃殃的樣子：“誰？”

    薛寶怡拋了一顆花生米在嘴里，再來一顆，沒拋準(zhǔn)，砸在了喬南楚臉上。

    喬南楚一個眼神過去。

    他哼：“一個不知好歹的十八線小女星。”

    江織懶得聽他胡說八道，接了電話。

    不知好歹的十八線小女星先開了口：“你好，江導(dǎo)?！笔司€的小女星怕大導(dǎo)演聽不出她的聲音，立馬自報了家門，“我是方理想?！?/br>
    江織：“有事嗎？”

    方理想問：“能不能來接一下周徐紡？”

    江織一聽周徐紡三個字，無精打采的眼里瞬間有了神采：“她怎么了？”

    沒等方理想說怎么了，電話那邊就傳來一陣歡快的歌聲：“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里花朵真鮮艷，和暖的陽光照耀著我們，每個人臉上都笑開顏，娃哈哈娃哈哈，每個人臉上都笑開顏……”

    是周徐紡在唱歌，唱得還挺歡。

    方理想解釋了一下那邊的大致情況：“她正在馬路上給交警哥哥唱歌，我怎么拉她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