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187:大火真相,徐紡母親(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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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理想說:“可以?!彼f,“我也會帶一個人去。” 方理想帶的是她的父親,老方。 下午三點,她們約在咖啡廳見。 周徐紡到那兒,見到人了,先問候:“你好,方伯伯?!苯椖樕筒皇呛芎吞@友善,陰著張臉,挨著周徐紡坐。 老方激動得都要哭了。 “這是我爸。”方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正式介紹一下。 周徐紡點點頭,江織已經(jīng)跟她說了。 打完招呼,就陷入了沉默。 方理想先叫服務(wù)員過來,點了喝的東西。 “理想?!敝苄旒徬乳_了口。 “嗯?”今天的方理想一點都不像平常那樣元氣滿滿,也笑不出來,看著周徐紡,目光……很悲慟。 周徐紡很平靜,和平常一般:“你是什么時候認(rèn)出我來的?” 她希望,不是一開始就認(rèn)出來了。 方理想反復(fù)攪著自己面前那杯咖啡:“那次在影視城的更衣室里,我看見你的項鏈了,那時候認(rèn)出來的?!彼忉?,“老方每次喝醉酒,就跟我講你的事情,我都能背下來了?!?/br> 周徐紡點頭。 不是一開始就好,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這就行了。 方理想說完后,用手肘捅了捅她老爹:“老方,都招吧?!?/br> 老方還沒醞釀好,有些手足無措,他端起前面的冰飲,灌了一口,冷靜了一下才開口。 “當(dāng)時被困在火場里的有三個人,那家的管家已經(jīng)斷氣了,花匠傷了左邊眼睛?!?/br> 第三個人,是周徐紡。 老方呼了一口氣,繼續(xù):“你當(dāng)時受了重傷,我把你背出來的時候,你已經(jīng)沒有意識了。” 當(dāng)時駱家大火,對外說辭是兩死一傷。 其實不是,周徐紡出火場的時候,還有氣兒。 老方說:“救護(hù)車在外面等,駱家沒有人跟車,我就上去了。”老方陷入了回憶,很久才出來,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凝重了,“車上有兩個護(hù)士,還有一個男醫(yī)生,在去醫(yī)院的路上,那個男醫(yī)生宣布了死亡時間?!?/br> 停頓了一下,老方看著周徐紡說:“可那時候,你還活著?!?/br> 江織問:“那個醫(yī)生,你還有沒有印象?” 老方搖頭:“他戴了口罩,一米七左右,聽聲音應(yīng)該是中年?!?/br> “哪家醫(yī)院?” “長齡醫(yī)院?!?/br> 長齡醫(yī)院。 駱青和的舅舅,蕭軼。 江織眉眼冷下去了,又問:“他給你開了什么條件?” 老方眼眶都紅了,強(qiáng)烈的自責(zé)感讓他抬不起頭來:“理想當(dāng)時在住院,要做心臟手術(shù),因為費用的問題,一直在拖?!?/br> 周徐紡看了方理想一下。 她低著頭,鼻子紅紅的。 老方說著說著就哽咽了:“我讓那個醫(yī)生把你帶走了,然后跟駱家人說……說你搶救無效?!?/br> 老方抹了一把眼睛,老淚縱橫:“我不是人,我——” 周徐紡打斷了他:“是你把我背出來的。”她心平氣和地說,“要不是你,我會死在火里。” 她語氣里,沒有一點怨恨。 “那是兩碼事,我是消防員,救你是我的職責(zé)?!奔幢闳耸撬吵鰜淼?,他也沒有資格賣了那條人命。 事實就是這樣,他為了自己的女兒,出賣了一個孩子的命。 “是我造了孽?!?/br> 坐在對面的父女倆都要哭了,一人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睛。 周徐紡有點心酸,為她自己,也為這對父女,她猜想得到,這八年來,他們肯定也在自我譴責(zé)。 所以,當(dāng)方理想認(rèn)出她之后,老方就來她住的小區(qū)當(dāng)門衛(wèi)了,大概想彌補(bǔ)她。 其實,仔細(xì)算來,她是受害方,也是受益方:“你救了我兩回?!彼龑嵤虑笫?,說,“要是那天晚上我被搶救過來了,應(yīng)該活不到今天,那些人要的,是我的死訊?!?/br> 機(jī)緣巧合吧。 老方正好給駱家的,就是她的死訊。 周徐紡眼里安安靜靜的,說得慢:“方伯伯,你不用自責(zé),有意也好,無意也好,你都救了我兩回?!?/br> 老方聽了直掉眼淚。 小方也跟著掉眼淚。 父女倆哭成了狗。 老方抽噎著:“還有一件事,你身上的傷,不像是大火造成的?!彼噶酥缸约盒乜谏厦嫖恢茫澳氵@里有一個很大的口子,但我在現(xiàn)場并沒有看到利器,我懷疑,”說到這里,老方好心痛,“我懷疑是謀殺。” 當(dāng)時這孩子才十四歲,有什么深仇大恨啊,非要這樣對她。 謀殺啊…… 那么想她死。 老方和理想走后,周徐紡坐在那發(fā)呆。 江織在她耳旁問:“在想什么?” 她思緒有點飄遠(yuǎn),目光很空:“我從實驗室逃出來之后,因為自愈和再生能力,身上就沒有再留過疤?!彼焓?,按在自己胸口上面的位置,那里有個疤,拇指大小,她像在自言自語,“這里的傷疤應(yīng)該就是在大火里受的傷,是鋼筋?!?/br> 她抬起眼睛,看著江織,說:“是用鋼筋弄的。” 是鋼筋和錘子,鑿出來的傷口。 “我只是想不通,我都已經(jīng)在大火里了,還要殺我嗎?是不是怕火燒不死我?”她以為她不記得了,就不會很難過。 好像不是。 原來在這世上,有人這么迫切地希望她死掉,而那個人,很有可能是她的血親。 江織把手覆在她手背上,輕輕壓了壓那個傷疤:“現(xiàn)在還會疼嗎?” 她搖頭:“早好了,不疼。” 江織握著她的手,放到唇邊親著。 “江織?!?/br> “嗯?!?/br> 她問他:“會不會是我犯了很大的錯?” 當(dāng)年的她還是孩子,能犯多大的錯。江織搖頭,跟她說:“是他們犯了罪,是他們罪不可赦?!?/br> 壞人做了壞事,就是壞人的錯。 江織說:“罪犯就是罪犯,不要給他們的殘忍找任何合理點,不管什么借口,都不能成為犯罪的理由。” 周徐紡點頭。 “救護(hù)車上那個醫(yī)生,你知道是誰嗎?” “還只是猜測?!苯椪f,“可能是駱青和的舅舅,他是生物醫(yī)學(xué)博士,應(yīng)該是他把你送去了基因?qū)嶒炇遥劣谒哪康?,還不清楚。” 屋外,雨還在下。 冬天的雨,冷得刺骨。 唐想的辦公室在駱氏集團(tuán)八樓,內(nèi)線響了,她拿起電話接聽。 “唐總?!蓖饷婵偨?jīng)辦的秘書說,“有一位先生想見您。”秘書又道,“這位先生他沒有預(yù)約?!?/br> 唐想把簽過字的文件放到一邊:“他貴姓?!?/br> 秘書說:“他說他姓周?!?/br> 唐想突然想起來,周徐紡也剛好姓周呢,她知道這位周先生是誰了:“幫我在附近的咖啡廳里訂個位子?!?/br> “好的,唐總?!?/br> 咖啡廳離駱氏很近,唐想十分鐘后就到了店里。 對方已經(jīng)在等了,坐在輪椅上。 唐想走過去:“你好,周主播?!?/br> 周清讓抬頭,一雙眼睛清澈,黑白分明,里頭沒有一絲煙火氣,也沒有一絲塵世的渾濁,他道:“你好。” 像個畫里的人,美則美,少了幾分鮮活,像與這世界格格不入。 和模糊記憶里的他,似乎相差好多。唐想拉開椅子坐下:“公司里人多眼雜,約在這里還請見諒?!?/br> 周清讓語氣很淡:“沒關(guān)系?!?/br> 唐想要了一杯溫水,看著對面清雅干凈的男人:“您找我,有事嗎?” 他坐在輪椅上,輪椅比店里的椅子高一點,從唐想那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他的臉,皮膚很白,應(yīng)該是因為久病。 他因為在醫(yī)院躺了十五年,身體很不好,這種下雨天,他的腿應(yīng)該很疼吧。 唐想目光不禁落在他腿上,應(yīng)該是沒有戴假肢,毯子的一邊空蕩蕩的。 他把醫(yī)院的繳費證明放在了桌子上,說:“我住院期間,是你的父親在幫我繳納住院費?!?/br> 十五年來,一直都是。 唐想眼睛微紅,低頭喝了一口水:“他已經(jīng)不在世了。” 她的父親,是個正直的人,就是有些膽小,對駱家人畢恭畢敬。 周清讓拿出一張卡,推到她面前:“謝謝?!彼嵵氐卣f,“謝謝?!?/br> 他住院那年,還只有十四歲,舉目無親。 如果不是她的父親,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人世了,這句‘謝謝’來晚了,但還是得說,得跟家屬說。 一句道謝的話,讓唐想淚流滿臉,她抬起頭,笑著把眼淚擦掉,看著周清讓,喊他:“小叔叔,你還記得我嗎?你在駱家的那時候,”她比劃了一下,“我這么高?!?/br> 周清讓投奔駱家那年,他十四歲,唐想還只有五歲。 駱家的小孩也才一點點大,管他叫臭要飯的,只有唐想追著他喊小叔叔。 周清讓頷首,嘴角有很淡很淡的笑:“記得,你數(shù)學(xué)不好。” 唐想念書念得早,那時候,剛上學(xué),因為年紀(jì)小,學(xué)不好,尤其是數(shù)學(xué),一加二她知道等于三,二加一,她就不知道等于幾了。 她便拿著比她的臉還大的書去二樓找小叔叔,軟軟糯糯地喊:“小叔叔,小叔叔。”小女娃娃邁著兩條小短腿,爬到房間的床上,把書放上去,奶聲奶氣地問,“這題怎么做啊?” 當(dāng)時的少年生得唇紅齒白,很愛笑,眼睛一笑就彎彎的:“這題昨天教過了?!?/br> 小女娃就懊惱地錘頭:“我又給忘了。” 她好笨啊,又不知道二加一等于幾。 少年耐心好,抓著她的手,教她掰手指數(shù)數(shù)。 樓下,女孩在喊:“清讓,清讓?!?/br> 溫溫柔柔的聲音,是江南水鄉(xiāng)來的女孩子。 小女娃不想數(shù)數(shù)了,爬下床,扯著少年的校服:“清檬姑姑在喊你?!?/br> 溫柔的女孩子在樓下又喊了,說:“吃飯了?!?/br> 樓上的少年應(yīng)了一句:“來了。” 那年,周清檬剛來駱家,還不到十七歲,是女孩子最花樣的年紀(jì),她帶著弟弟前來駱家投奔,駱家將他們姐弟安置在了下人住的小平房里,一樓住的是唐想一家三口,二樓住的是周家姐弟。 唐想起身:“小叔叔?!?/br> 周清讓推動輪椅的手停下,他坐在輪椅上,回頭。 唐想紅著眼看他:“車禍?!彼煅剩拔腋赣H說過,那不是意外。” 當(dāng)年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已經(jīng)少了一條腿,羸弱又孤寂活著。 他沒說什么,推著輪椅,走了,消瘦的后背挺得筆直。 他jiejie出事那天,天氣也和今天一樣,很冷很冷,下著雨。那天是周一,他住宿,在學(xué)校。 晚上十點,他接到了他jiejie的電話。 “姐。” 電話里,喘息聲很急,沒有人說話。 他又喊了一句:“姐?” 他姐在電話里哭著喊:“清讓。” 他嚇壞了,從寢室的床上起來,拿了外套就往外跑:“怎么了?” “清讓,”她還在哭,在喊,“清讓,救我……” 她的聲音在發(fā)抖,害怕、無助,還有絕望。 他急壞了,沒有拿傘就跑進(jìn)了雨里:“你在哪?” 他jiejie沒有回答,聲音越來越遠(yuǎn)。 “姐!” “姐!” 那邊已經(jīng)沒有聲音了。 他瘋了一樣,往駱家跑,可他還沒見到他jiejie,就倒下了,倒在了駱家的門口,一輛車從他的腿上壓過去…… 這一躺下,就是十五年,他做了十五年的植物人,再醒過來,物是人非,他jiejie已經(jīng)沒了。 他坐在輪椅上,捂住心口,心臟在抽搐,他像脫水的魚,伸著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蒼白的臉慢慢漲紅,脖子上的青筋全部爆出來了。 呼吸不上來…… 他死死抓著輪椅的扶手,指甲在上面刮出一道道痕跡。 “先生!” “先生!” 年輕的女孩彎下腰,扶住了他的手:“你怎么了?” 周清讓緊緊拽著那只手,喉嚨像被堵住了:“藥?!彼麥喩矶荚诎l(fā)抖,臉上已經(jīng)青了,他抓著眼前人手,像抓著最后的救命稻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