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二十五 郭某人是個討厭屬下越線的人
郭鵬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壞了在場的所有人。 蘇遠被嚇得趕快跪在了地上不敢起來,門口兩個等著召喚的小宦官也給嚇得跪在了地上,宮殿里等著伺候的宮女們也被嚇得跪在了地上。 崔琰被嚇得都快心臟驟停了。 天子之威如雷霆。 說真的,自從崔琰加入郭魏政權(quán)之中以后,他就沒見過郭鵬發(fā)那么大的火。 印象里,郭鵬一直都是和顏悅色禮賢下士的,除了對于權(quán)力比較在意之外,他是能聽人進諫,也能改正錯誤的。 甚至在某些事情上,崔琰甚至感覺郭鵬比較軟弱,好欺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當沒看見,也不在乎。 他何曾發(fā)過這樣大的火? 一瞬間,崔琰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腦一片空白。 郭鵬的怒火顯然不曾終結(jié)。 “崔琰,孤信任你,給你如此職權(quán),托付你如此重任,結(jié)果,你就用這樣的事情來回報孤?你就以這樣的態(tài)度來面對孤?是你蠢還是孤蠢?你是覺得孤會一直都察覺不到,然后被你們慢慢變成孝獻皇帝是不是?!” 郭鵬站在崔琰面前,指著崔琰一頓痛罵。 崔琰瑟瑟發(fā)抖,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面對皇帝怒火的傾瀉,他宛若狂風巨浪里的一葉扁舟,搖搖晃晃,凄凄慘慘,隨時會被巨浪所吞噬。 崔琰現(xiàn)在算是真的明白了之前田豐所說的話。 皇帝在意的不是某些事情的發(fā)生,對這些事情,皇帝本人也是行家里手,非常明白。 皇帝在意的,是不能越線。 皇帝給群臣劃了一條線,一條紅線,這條紅線誰要是越過了,必將遭到皇帝雷霆般的打擊。 其他的時候,你在線邊上反復(fù)橫跳也好,磨磨蹭蹭也好,只要情節(jié)不嚴重,皇帝可以當做沒看到。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 皇帝需要士人幫他治理天下,所以皇帝是可以忍耐的,只要別越線。 可越了線,就不一樣了,越了線,那就是荀彧和臧洪的下場。 所以崔琰忽然想起曾經(jīng)田豐有一次喝醉了酒,在私下里對他說過的話。 荀彧和臧洪,是代替他們所有人先去死的,他們的死,就是因為那條不能逾越的線。 郭鵬不是什么明君昏君之類的代號可以形容的,他誰都不是,他是他自己。 在他面前,最好別裝,他看得出來。 更多的話田豐沒有多說就昏睡過去了,崔琰也不知道,但是他總感覺此時此刻他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一些什么。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郭鵬的怒喝就在耳邊。 崔琰卻失去了所有作為名士的尊嚴。 “臣有罪,陛下恕罪!臣有罪,陛下恕罪!” 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 罵了好一陣子,覺得渾身舒爽的郭鵬喘了口氣。 “你當然有罪!罪很大!很嚴重!孤現(xiàn)在非常生氣!你!滾出去!滾去把崔渠的事情解決掉,你不把崔渠的事情解決掉,孤就把崔氏解決掉!要崔氏還是要崔渠,你自己選!滾!” 郭鵬一伸手指向了殿門外。 崔琰還在機械的求饒,結(jié)果忽然聽到郭鵬讓他把崔渠的事情去解決掉…… 這…… 不是要殺我? 不是要誅滅我全族? 崔琰愕然的抬頭看向了郭鵬。 “還在這邊干什么?瞪著孤干什么?!還不快滾!去把崔渠的事情解決掉!孤不想再看到他!現(xiàn)在!立刻!馬上!解決掉!再來向孤請罪!否則,孤就把清河崔氏抹掉!你全族一個都別想跑!滾!” 郭鵬指著殿門外大聲怒吼。 崔琰眨了眨眼睛,似乎已是到了什么。 然后直接跪著一頭砸在了地上,發(fā)出了“咚”的一聲悶響。 “陛下恩德,臣永生不忘!臣立刻就去辦!再來向陛下請罪!臣馬上就去!” 說完,崔琰直接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外跑,跨越門檻的時候還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自己爬了起來繼續(xù)往外跑。 完全沒有了往日里的風度,沒有了往日里的儀表堂堂。 只是一個急切的瘋子。 崔琰沖出了勤政殿,蘇遠則招呼兩個內(nèi)侍趕快進來把碗的碎片清理干凈。 “蘇遠,馬上派人把這件事情通報給各官署,讓各官署的人都知道,就說崔琰要大義滅親了!崔渠必死無疑!” 郭鵬回到了案幾前,下達了命令。 “老奴遵旨!老奴立刻去吩咐!” 蘇遠立刻點頭去辦。 然后很快的跑了回來,說他已經(jīng)辦妥了這件事情。 郭鵬點了點頭,繼續(xù)端坐案前處理政務(wù)。 蘇遠眨了眨眼睛,走上前來。 “陛下就這樣放過了崔琰,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崔渠犯的事可不小,若是就這樣放過了崔琰,恐怕還會有后來者,這件事情牽連的可遠不止一人?!?/br> 蘇遠一邊幫郭鵬揉肩膀,一邊輕聲詢問。 “我又不是真的要對他動手,這件事情到底只是為了加征商稅,不是為了掀起大案,眼下邊疆戰(zhàn)事未平,朝廷亂不得,之所以擴大處理,是為了敲山震虎,讓他們稍微安分一點,別太過分。” 郭鵬嘆了口氣:“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也能起到很好的效果,眼下不是解決問題的時機,殺一兩只替罪羊,這事兒就可以揭過了。 反正,我的目的也達到了,加征商稅勢在必行,手里有錢,什么事情都好說,此事雖然嚴重,敲打一番也能遏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br> “陛下英明。” 蘇遠趕快拍馬屁。 “英明?” 原本閉著眼睛的郭鵬睜開了眼睛:“我若真是那么英明,本來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在我眼皮子底下做這樣的事情,我卻不能及時察覺…… 有人把手伸到了吏部里,我卻無暇關(guān)注,若不是這一次被他們自己捅破,我還真不好動手,怕是在某些人眼里,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殘暴差不太遠了。” “陛下怎么會殘暴?陛下之圣明,遠邁前漢諸帝,是任何皇帝都不能相比的?!?/br> 彩虹屁繼續(xù)。 “遠邁前漢諸帝?在我治下還沒有封狼居胥,也沒有勒石燕然,更沒有開拓西域,怎么能說我遠邁前漢諸帝呢?前漢諸帝之中,雄才大略者,一點都不少?!?/br> 郭鵬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看了看蘇遠,面帶笑意:“蘇遠,你可是越來越會說話了,說的我很開心?!?/br> “讓陛下開心,是老奴的職責,老奴就負責讓陛下開心?!?/br> 蘇遠連忙送上一張笑臉。 “你也知道讓我開心才是你的職責?” 郭鵬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化作一派肅殺,厲聲道:“評論官員,在皇帝面前說三道四搬弄是非,議論朝政,這也是你的職責?是不是我對你太縱容了,你才有點認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蘇遠面色一僵,然后立刻反應(yīng)過來,面色大變,立刻跪下,連連叩頭。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老奴是無意的!老奴是無意的!老奴真的是無意的!陛下饒命??!” “我不記得我有教過你讓你在我面前搬弄是非,讓你議論朝臣和朝政,你該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是來做什么的,若是你不知道,我身邊就不需要這種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的人?!?/br> 郭鵬的聲音里滿是陰冷。 蘇遠被嚇得面色慘白,渾身哆嗦,連連叩頭求饒。 “陛下饒命……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感受到了蘇遠滿滿的求生欲,郭鵬才算是滿意。 人吶,就得敲打,不敲打敲打,總是被人吹捧,就容易忘乎所以。 一旦忘乎所以,就容易忘掉自己的身份和所處的環(huán)境,就會越線, 郭某人是皇帝。 皇帝,最討厭屬下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