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五十九 士人們的奇跡終究沒有發(fā)生
其實這件事情還真是挺難辦的。 要說沒犯法吧,這些人也的確是鉆了國家政策的空子,有欺瞞的嫌疑。 要說犯法吧,這些人倒也不是刻意尋求犯法,走投無路了才這樣做。 而且地方上有一陣子這樣的情況很多,一個縣就能出現(xiàn)幾十家這樣的人家,罰也不知道怎么罰,錢也不知道怎么搞回來,搞得縣府焦頭爛額,不知道怎么跟財政部解釋。 面對這種情況的普遍性,郭鵬得知以后也頭痛許久,這一次正好借著黃龍殿會議的機會,他決定部分修改漢宣帝的政策。 他要搞一個等級制度,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結婚才能大cao大辦,這個身份地位就按照家中土地多寡,是否有人在朝中當官等方面來確定。 這樣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大cao大辦,大搞婚禮。 底層黎民百姓舉辦婚禮就不準大cao大辦,限制婚宴規(guī)模和參與人數(shù),著村、鄉(xiāng)各級政府嚴格督管,一旦超過,就算逾越,要打板子,要坐牢。 大cao大辦不能停,不能限制,否則還真有人要有怨言。 而且時代變了,現(xiàn)在的豪強不是西漢時期那種一代發(fā)家的土財主了,現(xiàn)在的豪強都是幾代人積攢下來的家底子厚實的大豪強,也不會因為一場婚禮就破家。 但是這個婚禮習俗還是不要改。 讓官員、豪強等家底子厚實的家族大cao大辦花大錢,到時候地區(qū)的相關從業(yè)者也能賺一筆,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國家主導的劫富濟貧。 舉辦婚禮總要吃的東西,總要喝的東西,總要一些裝飾品還有各種用具之類的,他們是要花大錢的。 這筆錢肯定要往外花,很難內部消化,這個錢一旦流動起來,就能創(chuàng)造經(jīng)濟價值。 搞一個等級制度,滿足他們的虛榮心和高高在上的心理,到時候指不定他們還要加大多少花銷來彰顯自己的身份地位。 而且以后要是有人完成人生逆襲,可以大cao大辦了,那肯定更愿意花大價錢辦婚禮彰顯自己的身份地位。 能讓這種人心甘情愿花大錢的事情不多,結婚就是其中一個。 就像當初郭某人和曹蘭結婚的時候,老曹家往外花的錢能買三個當年的郭氏家業(yè)。 所以關于舉辦婚禮的習俗方面,郭鵬仿照漢宣帝下圣旨通報全國,著全國范圍內通行。 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大cao大辦,普通百姓小小慶賀即可,控制在標準范圍內,不準觸犯國家律法,如有觸犯者,嚴懲不貸。 有身份地位的也要按照社會地位和官職高低做出細節(jié)上的規(guī)定,到了什么級別才能cao辦什么樣的婚禮,等等等等。 這道命令在黃龍殿會議大舉爭論的背景之下頒布,實在不受關注,直接就頒布下去通行全國了。 除此之外,郭鵬也重新規(guī)定了年節(jié)和官員放假休沐的日子。 比如念及官員工作辛苦,所以把十日一休改為七日一休。 年節(jié)改五日為六日。 幾大傳統(tǒng)節(jié)日的休沐改一日為三日。 增加了一些休沐日的時間,也算是對官員的減負有個交代,沒讓他們出現(xiàn)過勞死的現(xiàn)象。 然后就是著重商討了人們納妾的規(guī)矩。 一夫一妻自然是不能改變的鐵律,而關于妾侍的制度,郭鵬也進行了重新規(guī)定。 在這個時代,底層黎庶是沒有納妾的資格的,能納妾的不是國家官員就是士人,連一般地主豪強都不能納妾,郭鵬則提出,出于傳宗接代的考量,應該適當放寬這個標準。 于是他規(guī)定,一般黎庶百姓就算沒有官身,如果四十歲還沒有兒子,就可以納一名妾侍,用以傳宗接代。 統(tǒng)治階級內部也要進行規(guī)定。 比如一般官員只能擁有一個妾侍,非爵位官員無論官職多高,就算是尚書令,是參謀令,最多也只能有三個妾侍。 公侯伯子男五個大等級,每提升一級爵位可以增加一個妾侍,最高級的公爵可以擁有八個妾侍。 再往上就是王爵和皇帝。 郭鵬增加規(guī)定為王爵最多也只能擁有八個妾侍,唯一不受限制的就是皇帝自己。 這個規(guī)定不前溯,政令頒布之前納妾數(shù)量不對的不予追究,頒布之后納妾數(shù)量超標的,以大不敬問重罪,從重處罰。 這個規(guī)矩延續(xù)了漢代【功成受封,得備八妾】的規(guī)定,基本上沒有超出人們的想法。 也就是皇帝把納妾的資格下放到了底層黎庶百姓的群體之內,這讓一些人感到不滿。 但是在大環(huán)境之下,這個問題也沒有被爭論起來的資格。 于是郭鵬再一次頒布政令,把這個規(guī)矩給頒布下去了。 趁此機會,郭鵬又規(guī)定了比如桌椅板凳不應視作胡人所用之物,乃是皇帝本人發(fā)明制造,純粹的漢家創(chuàng)造,應該予以認同,不應歧視。 接著規(guī)定了官員子弟和貴族子弟應當進入太學接受集體教育,以及集體教育的內容,包括性教育方面等等。 在其他的問題上,郭鵬就沒有對白虎觀會議之后構成的白虎通議體系進行什么挑戰(zhàn)和改變了。 他把時間留給了那些垂死掙扎的人們,讓他們去進行最后的掙扎。 反正他不在乎。 眼下來說,黃龍殿會議的核心議題的辯論結果已經(jīng)被蔡邕放在了郭鵬的桌案前。 只需要郭鵬做出決定,就能決定十四家法里保存哪五家,罷黜哪九家。 根據(jù)目前的辯論來看,郭鵬選中的五家的戰(zhàn)斗力都沒那么強,只有孔氏和桓氏占據(jù)了上風,其余三家都落了下風,要說辯論,那是完全無法辯論過其余的家法。 看來他們?yōu)榱松嬉彩遣幌б磺写鷥r了。 皇宮外面的大廣場上,為了各自的利益,士子們已經(jīng)上演了全武行,打群架都打了十多次,被抓進去一百多人還是不曾停息。 核心利益被動了,他們慌了,慌的不要不要的,更試圖以此給皇帝施加壓力,逼迫皇帝走【正確】的道路,以維護他們的利益。 但是,當今皇帝陛下是一個會輕易認輸?shù)娜藛幔?/br> “父親,就眼下看來,父親選擇的五家家法并不占上風,若父親強行指定這五家家法勝出,可能會造成大規(guī)模的抗議,會引發(fā)士人之間的分裂,也會造成朝局的動蕩?!?/br> 郭瑾稍微看了看蔡邕整理出來的辯論結果,不無憂慮的對一臉淡定的郭鵬表達自己的看法。 郭鵬笑了笑。 “士人的分裂和朝局的動蕩,是今天才開始的嗎?” “不是?!?/br> 郭瑾搖了搖頭。 “那不就行了?有人還能辦事,有人還在處理政務,軍隊也還沒有亂,那么你怕什么?” “兒子不是怕,只是擔心,他們會誹謗父親?!?/br> 郭瑾皺了皺眉頭:“這些人素來膽大包天,也不知道他們氣急敗壞之下會如何誹謗父親,更有甚者……他們若是情急之下,甚至有可能會聚眾造反!” “哈哈哈哈哈哈哈!” 郭鵬拍了拍郭瑾的肩膀,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 “阿瑾,他們要是真的聚眾造反,我還就真的謝天謝地了,我都把姿態(tài)擺的那么明確了,他們還沒有造反,還要在黃龍殿里辯駁,爭論,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們不敢造反?!?/br> 郭鵬伸手指了指洛陽外的軍隊。 “軍隊,就是我敢這樣做的最大的底氣,百戰(zhàn)百勝的精兵猛將,阿瑾,百戰(zhàn)百勝的精兵猛將啊,他們敢造反嗎?敢造反反倒省了我一大堆事情,我光明正大的滅了他們,都沒人能說什么,何苦現(xiàn)在還要折騰個黃龍殿?” 郭瑾明白了郭鵬的意思。 “父親的意思是,他們只是在裝模作樣,以此掩飾內里的虛弱和恐懼?” “會咬人的狗不叫,他們叫得那么歡,只能說他們不敢咬人。” 郭鵬冷笑著說道:“他們不敢咬我,但是,我卻敢吃了他們,阿瑾,你看著吧,看我是怎么收拾他們的。” 延德六年三月二十八,黃龍殿會議正式結束,皇帝郭鵬蒞臨黃龍殿,把之前商議的一些不關乎核心議題的議論案的決定結果一一公布。 結婚啊,教育啊,桌椅板凳啊,官員休假啊,還有納妾之類的規(guī)定。 這些規(guī)定不疼不癢,不關乎大局,對于大局來說,沒什么意義,所以所有人都在等,都在等最關鍵的核心議題。 誰能留,誰不能留。 有些人心里有底,有些人還在抱著虛無的幻想,覺得他們占據(jù)了上風的情況下,皇帝說不定會妥協(xié)。 黃龍殿內外,等消息的人不計其數(shù),幾乎所有人都在等這些至關重要的消息。 到底哪五家能成為正統(tǒng)的圣人法,萬世留存呢? 是那五家嗎? 還是說皇帝受不了沉重的壓力,選擇妥協(xié)呢? 會發(fā)生奇跡嗎? 士人們的奇跡終究沒有發(fā)生。 能保存下來的五家家法分別為。 潁川荀氏所家傳的《嚴氏公羊春秋》。 魯郡孔氏所家傳的《毛詩》。 龍亢桓氏所家傳的《歐陽尚書》。 扶風平陵賈氏所家傳的《周官禮》。 汝南袁氏所家傳的《孟氏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