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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曹賊在線閱讀 - 第233章 諸君,珍重!

第233章 諸君,珍重!

    ,下祁,王城。

    曹cao頗有些苦惱的把手中卷宗放下,抬手捻著短髯,略顯肥胖的雙頰,透出一抹凝重之色。

    這個曹友學(xué),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篤篤篤!

    房門被敲響。

    “司空,奉孝求見*……”

    曹cao沉聲道:“請他進(jìn)來?!?/br>
    不一會兒的功夫,只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跟著,房門開啟。郭嘉邁步走進(jìn)房間,朝著曹cao搭手一禮。

    “奉孝,這么晚了來找我,所為何事?”

    郭熹正色道:“嘉前來,乃是為主公排解憂愁?!?/br>
    “哦*……”

    曹cao也不回應(yīng),只是擺了擺手,示意郭嘉坐下說話。而后,他起身從案上拎起一壺酒,走過去給郭嘉倒上一杯,又默默返回床榻上坐下,炯炯有神的雙眸,凝視著郭嘉,一言不發(fā)。

    曹cao的眼睛不大,卻很有神。

    郭嘉說:“主公想必正在為呂氏一族而憂慮?”

    “呂布一死,其家眷不足為慮。我所慮者,想必奉孝也很清楚。

    劉玄德上書說,放走呂布一家的人,必然是曹朋。而從種種跡象來看,這件事和他脫不得干系。呂布的性子,我非常了解,突然間爆發(fā)出如此血性,著實(shí)令我意外;而他的家人,更神秘失蹤。我敢說,這和呂布的突然突圍,有著極為密切的關(guān)聯(lián)。是什么人接走了她們*……”

    郭嘉沉默了!

    片刻后,他輕聲道:“想來主公已有判斷*……”

    “其實(shí),奉孝你也清楚,對嗎*……”

    郭嘉猶豫了一下”輕聲道:“若主公得到呂布家眷,晉如何處置?”

    “禍不及妻兒,呂布罪當(dāng)一死”但我尚不至于連累到他的家眷?!?/br>
    郭嘉突然道:“我嘗聽人說,呂布有一美妾,名為任秀,不知主公可曾見過此女?”

    曹cao愕然看著郭嘉,一下子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好端端怎么提起了那么一個美嬌娘的名字?

    不過,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

    不由得露出赧然之色”輕輕咳嗽兩聲,“任秀,確是美艷*……”

    “若留此女,難免生出禍?zhǔn)隆?/br>
    公不聞董卓得此女而亡;呂布得此女而潰…………此女,猶若幽王之褒姒,紂王之妲己,皆禍國紅顏。依我看”曹朋把呂布家眷接走,與主公并無壞處。嘉以為,曹朋之所以做這種事,并不是于主公不利。相反,他若真存有貳心”當(dāng)初又何必堅(jiān)守曲陽,與呂布打得如火如荼?”

    曹cao捻須沉吟,一雙細(xì)目,不自覺半瞇逢起來。

    “奉孝,那你說說看,曹朋救走呂布妻兒”又是何故?莫非,他亦貪戀任秀之美,亦或者……”

    “非也!”郭嘉忍不住笑道:“我曾聽人說”曹朋家中,已有美眷。若說貪戀美色”倒不可能。此子乃耿直之人,不似某些人,思緒復(fù)雜。他救走呂布一家,恐怕更多是為了恩義*……”

    “恩義?”

    “長文與我說過,當(dāng)初鄧稷曹朋抵達(dá)海西時,非常困難,手中兵馬不過二百。

    正是呂布當(dāng)時贈與曹朋二百兵馬,才使得他兄弟順利渡過了難關(guān)。友學(xué)素重情義,更知恩圖報。不過他很清楚,自己救不得呂布,所以才興了接走呂布家眷照拂的念頭,此仁義所為。只不過,這小子有時候太不知輕重,喜歡自作主張,但要說他謀反?那純粹是胡說。

    如果曹朋真要謀反,又何必將糧草送來下華如果他真要謀反,大可以在主公兵困下郊的時候,伺機(jī)而動。那時候,以呂布之勇,陳宮之謀,必能使主公進(jìn)退兩難??墒钱?dāng)大戰(zhàn)到來之時,他不但提供了糧草,還親自來到城下。

    主公,勿論友學(xué)是為什么來下郊,但他肯定不會是為了謀反。”

    曹cao沉吟不語,但在內(nèi)心里,卻已接受了郭嘉的這個解釋…………這小子,倒確是重情義之人。

    不過,他既然做出了這等事,繼續(xù)留在外面,顯然有些不合適。

    曹cao原本打算,使曹朋為廣陵農(nóng)都尉,命他主持海陵屯田事宜。可現(xiàn)在,曹cao不免有些猶豫。

    “那你以為,當(dāng)如何處置*……”

    郭嘉何等機(jī)靈,只聽曹cao的語氣,就能猜測出他內(nèi)心想法。

    不過,有的時候,他必須要學(xué)會裝糊涂。一個太聰明的下屬,對于老板而言,是一大威脅。

    “處置?”

    “我是說,該怎么安排?”

    “不是說,讓他繼續(xù)留在海陵嗎?”

    曹cao咳嗽兩聲,“之前我也這么考慮,不過后來想想,又覺得不太合適。友學(xué)的確是有才學(xué),但年紀(jì)畢竟尚小。

    廣陵農(nóng)都尉,責(zé)任重大,更關(guān)系到廣陵屯田大事,我擔(dān)心他做不來…*……”

    郭嘉一副頗有同感的表情,用力點(diǎn)頭。

    “主公這么一說,嘉亦有同感,之前是有些隨意了*……”

    “可你也知道,友學(xué)畢竟是立下了赫*成功。且不說他在曲陽斬首逾百,又有奪取下相,保我糧道不絕之功?,F(xiàn)在還說降了張遼……,這許多功勞,如果不賞,只怕對他也不公平吧*……”

    看得出,曹cao并不想過分追究曹朋的過錯。

    究竟走出于什么考慮?

    郭嘉也能依稀猜出一二……

    曹朋雖說接走了呂布家小,但實(shí)際上于大局而言,并無太大影響。

    甚至,因?yàn)椴芘蟮某霈F(xiàn),倒是令下郊戰(zhàn)局得以迅速解決,未嘗不是一樁好事。而曹朋有謀反之意的說法,也不太可能。曹朋老爹老娘,如今都在許都。他幾個結(jié)義兄弟,有的還是曹cao的族子,所以說他造反,基本上屬于無稽之談。曹cao更愿意接受”曹朋重義的解釋同時,曹朋有可能是曹氏族人,也使得曹cao有些心動。

    如果真的是自家族人”那更不可能造反。曹氏雖說人才輩出,可多一個人才出來,豈不是更好?

    但不管怎么說,曹朋畢竟是做出了一樁讓曹cao有些不太高興的事情。

    郭熹想了想,“友學(xué)將十六了!”

    “嗯*……”

    “年中休若還說,友學(xué)將及冠,正當(dāng)求學(xué)。

    這孩子的德行和才干不差,不過還需有明白人教導(dǎo)一二。叔孫之前也有這個意思,還有雋石公,也一直在設(shè)法為友學(xué)尋找老師。休若提及一人,有意讓友學(xué)拜師,恐怕也無暇做事吧。”

    “呃……休若要給他介紹老師?”

    “是啊,休若說,想要友學(xué)拜師仲豫門下*……”

    “仲豫?”曹cao一蹙眉,輕聲道:“他如今不是正忙于編撰《漢紀(jì)》,有這個時間嗎?”

    郭嘉所說的,仲豫”名叫荀悅,年紀(jì)比曹cao還大,今年正好五十歲。

    此人”也是穎川荀氏族人,荀淑之孫,荀儉之子,也是荀或的堂兄。穎川有荀氏呷杰的說法。這四杰的第一位,就是荀悅,之后依次是荀衍、荀諶和荀或。故而又有三若一仲豫之稱。

    荀悅為長兄”據(jù)說有過目不忘之能。

    十二歲時,便能講解《春秋》,累遷秘書監(jiān)、侍中”曾侍講于漢帝左右,日夕談?wù)?。后漢帝”也就是當(dāng)今天子,漢獻(xiàn)帝劉協(xié),認(rèn)為《漢書》文繁難懂,便命荀悅以編年體改寫,依照左傳體裁,編撰《漢紀(jì)》。

    其人素有名聲,是個剛直不阿的人。

    郭嘉說:“休若言,他自向仲豫懇求*……”

    “還是算了吧*……”

    曹cao想了想,沉聲道:“仲豫為天子做事,編撰《漢紀(jì)》,也是一樁重要事情。曹朋拜他為師,好倒是好,只怕會影響了仲豫。而且,仲豫事務(wù)繁忙,恐怕也沒有時間,教導(dǎo)曹朋?!?/br>
    “那司空……”

    “這件事,由我來安排?!?/br>
    曹cao吐出這話,也就說明,他不再責(zé)怪曹朋。

    果然,就見他拿起書案上的卷宗,想了想,丟進(jìn)旁邊的火盆里面。

    “命鄧稷為海西屯田都尉,兼任海西令,治曲陽、海西、伊蘆三地*……”

    “那海陵屯田……”

    曹cao想了想,“海陵屯田,事關(guān)重大,轄兩縣之地,不可輕視。奉孝,你可探一探曹朋口風(fēng)!畢竟他對廣陵的情況熟悉,看看有沒有合適人選…………實(shí)在不行,就讓鄧稷舉薦,如何?”

    郭嘉微微一笑,“我這就下去安排?!?/br>
    屯田不是小事,農(nóng)都尉雖說不過四百石傣祿,但責(zé)任重大。

    不僅僅要掌兵事,而且還要精通于內(nèi)政。最重要的是,在這個人還必須要對海陵地區(qū)很熟悉若冒然委派一人,勢必會造成麻煩。

    本來,曹朋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可現(xiàn)在……

    郭嘉告辭離去,曹cao似乎也輕松了許多。

    他踱步走出房間,站在門廊上,抬頭仰望璀璨的星空。

    寒冬,很快就要過去了!

    郁洲山港口,六艘海船,已準(zhǔn)備妥帖。

    苦等三日,曹朋最終沒有出現(xiàn)。據(jù)說,他說降了張遼之后,隨張遼一同返回下郊,面見曹cao。

    看著孤零零站在海港上呂藍(lán),招蟬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終究是有緣無分!

    曾幾何時,招蟬覺得呂藍(lán)若能和曹朋在一起,倒也是個不錯的結(jié)果。

    可是……

    她走到呂藍(lán)的身邊,伸出手,摟抱住呂藍(lán)那瘦削的肩頭。

    “玲綺,我們該出發(fā)了?!?/br>
    “小娘,他真的不會來了嗎?”

    呂藍(lán)看上去,非常憔悴,回過頭來,看著招蟬,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說起來,呂藍(lán)和曹朋并沒有太多的接觸。當(dāng)初她來海西散心,雖然和曹朋常一起游玩,可是并沒有什么感受。可是現(xiàn)在,當(dāng)她知道了曹朋為了他一家,冒性命之憂而解救,呂藍(lán)心里面”生出了一種難言的情愫。她也說不清楚。那窮竟是什么感覺?有感激,有一一一一一一來到郁洲山之后,呂藍(lán)很想見曹朋一次。

    可是一連三天”曹朋始終未能出現(xiàn)。

    心里面,有些空落落。

    今天,她們就要啟程離開郁洲山了,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返回故土。

    呂藍(lán)說著話,眼中閃過一抹晶瑩。

    招蟬將她摟在懷中三輕聲道:“玲綺,曹公子為我們已做了許多,我們不應(yīng)該再給他增添麻煩。如果有緣的話,我們一定可以和他再見面。但前提是,我們必須要活下去,活的很好…………我相信,曹公子也是這么希望。他費(fèi)了這么大的力氣”可不是希望玲綺如今這般模樣*……”

    雙頰,微微透紅。

    呂藍(lán)眼圈有些發(fā)紅,用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娘,我一定會好好活著*……”

    “走吧,夫人已經(jīng)在船上等咱們了……”

    呂藍(lán)答應(yīng)一聲”和招蟬相依持著,慢慢走向海船。

    “二夫人呢?”

    曹性突然在船上問道。

    嚴(yán)夫人一身戎裝,頭戴三叉束發(fā)金冠,身披百huā戰(zhàn)袍。

    她面色沉冷,頭也不回道:“不用管地……既然她不在,那一定是去了她想要去的地方*……”

    說話間”祈兒跳上海船。

    她走到嚴(yán)夫人身后,輕聲道:“在夫人的住處,留有一些痕跡,不過我已經(jīng)抹去……二夫人她,已追隨君侯去了。”

    嚴(yán)夫人身子一顫”輕輕頜首。

    曹性在一旁聽得真切,不由得露出駭然之色。

    曹夫人一直不太情愿去馬韓,看起來,只是曹性沒有想到,嚴(yán)夫人竟如此狠辣,直接殺了曹夫人。從這種殺戈果決的手段而言,嚴(yán)夫人似乎比呂布更加合適主公的角色。也許此去馬韓,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此去馬韓,共有四百三十人。

    有一百多人不愿隨行,已被甘寧高順秘密處決。

    這個時候,容不得有半點(diǎn)心慈手軟。

    曹性看了一下舟船,輕輕點(diǎn)頭。

    六艘海船,其中有三艘用來裝載兵士,另外三艘,則承載有糧草和馬匹。這,也是他們所有的家底兒。

    “夫人,都準(zhǔn)備好了!”

    嚴(yán)夫人看招蟬和呂藍(lán)登上海船,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站在船頭,與碼頭上的步鶯甘寧兩人躬身一禮。

    曹性、高順,包括招蟬呂藍(lán)和祈兒,也隨著嚴(yán)夫人,向步鶯甘寧行禮。

    “請轉(zhuǎn)告曹公子,今日之恩義,呂家銘記在心。他日呂家若能復(fù)起,全賴曹公子今日之援手。

    嚴(yán)卿,感激不盡!”

    步鶯和甘寧也拱手道:“夫人,一路順風(fēng)?!?/br>
    隨著海船上的號角聲響起,六艘海船緩緩駛出郁洲山海港,向茫茫大海行進(jìn)。

    呂藍(lán)突然哭了!

    她把頭埋在貉蟬懷中,瘦削的雙肩,顫抖不停。

    招蟬、嚴(yán)夫人和祈兒的眼睛,也都是通紅。

    再見了,徐州!

    嚴(yán)夫人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擺手示意,海船加速。

    茫茫大海,一望無垠。

    隨著地平線越來越遠(yuǎn),海島的輪廓,也隨之變得愈發(fā)模糊,嗚嗚嗚一遠(yuǎn)處,突然間響起一陣號角晃曹性激靈靈打了個寒蟬,忙跑到船頭,舉目眺望。

    “夫人,側(cè)前方,有兩艘船只?!?/br>
    嚴(yán)夫人等人聞聽之后,也不由得一陣驚恐,連忙跑過多兩艘海船出現(xiàn)在她們的視線中。一艘靠前,一艘在后。在那前方的海船甲板上,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負(fù)手而立。

    海風(fēng),吹拂著他的衣袂,獵獵作響。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朝著嚴(yán)夫人等人,遙遙拱手,深深一揖。

    “是曹公子!”

    曹性不由得驚呼一聲。

    “沒錯,是阿?!撬?!”呂藍(lán)的眼中,泛起了晶瑩淚光。

    她拼命的朝著那兩艘海船揮手,可是那海船在距離大約數(shù)百米的地方,卻停了下來。

    后面一艘海船跟上,兩艘海船并排。

    一副長約二三十米的白絹,出現(xiàn)在兩艘海船之間。那白絹上寫著一行四個斗大的紅色字符。

    諸君,珍重!

    呂藍(lán)的眼淚,唰的一下子落下。

    她突然從招蟬的懷中掙脫出來,朝著那兩艘海船拼命擺手。

    “阿福,你也要保重啊……”

    嚴(yán)夫人的雙頰,浮現(xiàn)出一抹淡淡笑意。

    “請公子珍重!”

    “請公子珍重!”

    三艘海船,四百三十余人同時呼喊。

    恍惚間,呂藍(lán)看到了對面那海船上,曹朋臉上燦爛的笑容。

    “阿福,珍重*……”

    淚水,濕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