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咸陽風(fēng)云(二)
秦王宮外不遠(yuǎn)的地方有一條長巷,最里面有一間三進(jìn)出的宅子,范睢站在門口,看著下人們在里面忙碌,心中似翻了五味瓶般,前幾天自己還得寄人籬下,想不到轉(zhuǎn)眼間就得了昭王賞賜的宅子,云泥般的落差久久在胸間回蕩,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忽然耳邊響起一串鈴鐺聲,范睢抬頭一看,就見打遠(yuǎn)處來了一輛小馬車,走到近前,車夫一拽韁繩,門簾挑起,只見王稽笑瞇瞇的從車內(nèi)出來,人未站穩(wěn),恭賀聲倒是先到:“恭喜范兄,終于得償所愿!” 范睢連忙扶住王稽,笑著答道:“王兄說的哪里話,范某能有今天,全靠王兄的大力幫扶,舍下雖然簡陋,但酒水還是有的,快快隨我進(jìn)屋?!?/br> 王稽隨范睢入內(nèi),見這宅子雖然不大,卻是整潔,內(nèi)外的丫鬟仆役倒還足夠,范睢打發(fā)下人安排酒食,便于王稽來到正房,賓主落座,范睢先對著王稽施了一禮,王稽連忙閃過,口中說道:“范兄禮重了,能得到大王賞識全憑范兄大才,某不過是順帶舉薦一下而已,范兄今后萬不可如此,否則我怎么敢登你這范府大門?!?/br> 范睢笑道:“王兄今后就把這里當(dāng)成自己家,想來便來,我范睢恩怨分明,王兄所做一切,范某都記在心里,日后定有回報!” 兩人又嘮了一會閑話,就見下人稟報,說酒食已經(jīng)備好,接著一名名年輕的丫鬟魚貫而入,用不多時,二人的案幾上就布滿了酒菜。 范睢端起酒樽對王稽說道:“大恩不言謝,范某先敬王兄一杯!”說完一仰頭,將樽中之酒喝的干干凈凈。王稽連忙端起酒樽一飲而盡,這才開口道:“那我就借范兄的酒,預(yù)祝范兄步步高升!” 范睢心情大悅,一時間是觥籌交錯,席間熱鬧非常。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范睢見王稽眉宇間似有愁容,便開口問道:“王兄似乎有些心事?”王稽強(qiáng)打笑顏,答道:“今天乃是范兄高升之喜,我這哪有什么心事,來,喝酒喝酒!” 范睢卻放下酒樽,正色道:“王兄有事盡管明言,只要范某能做到,就絕不推辭!” 見范睢言辭懇切,王稽猶豫再三,長嘆一聲,說道:“也罷,也罷,本來不想在今日給范兄添堵,只是已火燒眉毛,再無辦法只怕會有性命之憂!” 聽王稽說得如此嚴(yán)重,范睢不由得也有些著急,催促道:“那還猶豫做甚?倒是快說呀!不論王兄遇到什么麻煩,范某定當(dāng)竭力護(hù)得王兄周全!” 王稽苦笑道:“倒不是我,而是我的一名遠(yuǎn)房子侄,他本來領(lǐng)軍在外抵御蠻族,卻不知怎的得罪了魏丞相,也不知道魏丞相在大王面前進(jìn)了什么謠言,竟然陣前換將,將我那子侄調(diào)回咸陽。丞相勢力滔天,我那子侄一入咸陽,恐怕就是喪命之時!可笑我這堂堂大夫連那相府門子都不如,根本就見不到丞相。只怕整個咸陽能救我那子侄的就只有范兄了!” 范睢冷笑道:“當(dāng)今四貴權(quán)勢滔天人人敬畏,我就偏偏不買他們的帳,更何況我早就得罪了那魏冉,還懼他做甚!如今大王對我很是信任,我就不信那魏冉能夠只手遮天?。⊥跣址判?,此事包在我身上。你那子侄姓啥名誰,官居何職,幾時能到咸陽?” 王稽大喜,起身抱拳深施了一禮,說道:“如此多謝范兄!我那子侄名叫贏廣,現(xiàn)任墨麟營統(tǒng)領(lǐng),還有兩日就到咸陽!” 范睢略一思索,開口說道:“外官回朝肯定會在早朝之時面見大王,那魏冉手段狠辣,怕不會讓贏廣順利見到大王,還得提前叮囑他要多加小心,只要上得朝堂,我自有說辭保他周全!” 王稽再次施禮,謝道:“如此就有勞范兄了!” 范睢笑道:“好啦,好啦,如今心事已了,王兄還能暢飲否?” 王稽端起酒樽,也不多說,一口氣連飲三杯。范睢大笑道:“王兄果然豪爽!來人!再換酒席!我與王兄不醉不歸!”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此時此刻,贏廣等人已經(jīng)能夠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咸陽那隱隱約約的城墻,想來用不了一日就可以進(jìn)城。行到這里,贏廣等人卻找了一個山坳停了下來,只留下哨探在外打探消息。進(jìn)城之前必須完全掌握城內(nèi)的狀況,否則進(jìn)去容易,能不能出來就不好說了。 馬車之內(nèi),墨印與贏廣相對而坐,墨印翻看著手中的情報,沉思了一會才對贏廣說道:“從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魏冉并沒有在進(jìn)入咸陽之前就干掉我們的意思,細(xì)想也對,他占有昭王的勢,在他看來只要我們一進(jìn)咸陽那就是必死之局,如果我們不進(jìn)咸陽那就是公然抗命,也是必死之局。既然左右都是一個結(jié)果,他自然沒有必要再畫蛇添足了?!?/br> 贏廣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說道:“話雖如此,但也不能不防,只要城內(nèi)消息一到,我們就決定是否進(jìn)入咸陽。進(jìn)城之后,我們不去驛館,也不回府上,直接去蒙老侯爺那里,上朝之前也只有那里最是安全!” 墨印忽然笑了起來,俏目白了贏廣一眼,說道:“說說吧,親身赴死的感覺如何啊?” 贏廣無奈的向后一靠,反問道:“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我才不會去,再說……”贏廣咧嘴一笑:“有你在這,我有什么可著急的?” 墨印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說道:“我才不會管你!” 忽然外面?zhèn)鱽矸馇f低沉的聲音,“統(tǒng)領(lǐng)、小姐,城內(nèi)有消息了。”說完從門縫處遞進(jìn)來一件密箋,墨印順手接過,贏廣探頭過來,只見上面寫的不過是一封普通的家信。 墨印從懷里掏出一瓶藥水,在竹簡上輕輕的涂抹,待徹底干透,又把竹簡放到火上微微的烤了一陣,就見竹簡上泛起了陣陣青煙,家書的字跡漸漸消去,一行小字浮在了竹簡之上。 “萬事俱備!可帶病入城,殿上自有貴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