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安心上路
一月之后,從渾邪王王庭傳來消息。在金日磾?shù)诌_(dá)王庭之后,渾邪王部落瞬間就炸鍋了,有人對金日磾譴責(zé),也有人咒罵,自然還有人等著看好戲。匈奴的部落制度在一定程度上的確起到了將牧人力量揮到最大的作用,但是一旦出現(xiàn)危險,各個部落之間都會為了部落的利益做出不同的選擇。 金日磾是原本休屠王的世子,就算在現(xiàn)在依然還是。他的歸來,讓渾邪王和他的那些部眾人產(chǎn)生了很大的分歧,既然金日磾這個王世子是單于封的,只要單于沒有撤銷,旁人誰能說什么?更何況金日磾現(xiàn)在還多了一個身份,漢使!這下金日磾可以說,有了兩個護(hù)身符,一個是單于一個是大漢皇帝,無論從那個方面來說,哪怕是渾邪王都要對他客客氣氣才對。 然而,金日磾?shù)难y(tǒng)一直是匈奴人的痛,就這么讓金日磾重新做世子,別說新王妃和他的兒子不愿意,渾邪王本身都覺得心里過不去。所以,渾邪王的領(lǐng)地內(nèi)出現(xiàn)了極度分化的三派。一個是渾邪王和王妃的忠實(shí)擁護(hù)者,他們以敵人的眼光看金日磾。另一個是很大一部分漢人奴隸,不管金日磾是什么血統(tǒng),他代表的是大漢朝廷,這是漢人奴隸的希望。第三個就是那些還沒有拿定主意的旁觀者,這些人的人數(shù)最多,有幾個甚至想著能不能用這次渾邪王父子反目的機(jī)會自己有什么作為? 蘇任看完書信,長出一口氣,將信遞給張騫:“你的學(xué)生不錯,這才去了多長時間,就讓渾邪王焦頭爛額了!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看渾邪王就要被人宰了!” 張騫三兩眼看完,皺起眉頭:“這么做很危險,弄不好……” 蘇任擺擺手:“放心,本將軍不會讓你的好學(xué)生冒險,武撅只是一方面,我另外還有人手。” 張騫搖搖頭:“此子報仇的心思太重,我擔(dān)心他做的太出格,那樣反而會讓匈奴人仇恨我們漢人,等我大漢軍馬去的時候會有不必要的麻煩?!?/br> 蘇任大笑:“哎呀,還是太守厲害,看的長遠(yuǎn)!你放心,等我率領(lǐng)大軍去的時候,這些事情都不是問題。” “哦,愿聞其詳!” “一個字,殺!” 張騫的眼睛瞪圓:“一人不服可殺,十人不服亦可殺,若千百萬人不服,難不成蘇將軍要?dú)⑶О偃f人?” “哪又有何不可?張?zhí)?,記住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br> 蘇任哈哈大笑著出了門,今天他的事情比較多。新近投靠的民眾需要安撫,城外的那些田地和牧場要重新分配,聽說因?yàn)榇耸乱呀?jīng)打了好幾回了。城墻上的哨塔也要查看,兵卒的訓(xùn)練需要他督導(dǎo),僅憑張騫降服不住那些羌人。鄯善國回來的人要重新安置。更重要的是休屠王一直沒有東進(jìn)的跡象,這可不是好事。 韓慶跟在蘇任身后,兩個人一邊走一邊看,沿著大街朝城外走。玉門城剛剛建立,街道還是土路,西北的干旱時間太常,路面上已經(jīng)起了一層浮土,人走馬走之后便會塵土飛天,嗆的蘇任連連咳嗽。黃十三要去將那個縱馬而過的家伙收拾一頓,被蘇任制止了。 蠻牛拿過水壺讓蘇任洗了把臉,韓慶問道:“先生,休屠王一直不走,咱們也就不能離開,從長安的消息判斷,伊稚邪和于單的戰(zhàn)爭馬上就要結(jié)束,于單已經(jīng)上表內(nèi)附,陛下還想看看您的意思,已經(jīng)派人催促了好機(jī)會,此事不能再拖了?!?/br> 蘇任道:“我又豈會不知道?但是休屠王不走,咱們也就走不了,現(xiàn)在就看誰有耐心,我覺得他休屠王等不起!” “如果休屠王不東進(jìn)怎么辦?難道咱們就一直留在玉門?” 蘇任將臉擦干,嘿嘿一笑:“你覺得休屠王會不東進(jìn)?他不是渾邪王,渾邪王有不東進(jìn)的本錢,休屠王可能有,所以他肯定會東進(jìn),只是他也知道咱們希望他東進(jìn),所以想用這件事再敲詐一下我們,上次給他們的物資他們接收的可還愉快?” 韓慶搖搖頭:“白給的東西誰能不高興,我是擔(dān)心休屠王有了這些東西和伊稚邪翻臉,而伊稚邪剛剛進(jìn)過大戰(zhàn),不會再興兵,休屠王趁機(jī)留在他的部落,那咱們可就是養(yǎng)虎為患了!” 蘇任微微點(diǎn)頭:“這話也有幾分道理,這樣,下一批物資暫時不要送過去,先看看休屠王的反應(yīng)!” 休屠王王庭在一處水草豐美的地方,這里被成為達(dá)拉窩子,一座小湖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常年不會干涸,以小湖為圓心方圓百里都是最肥美的牧場。休屠王在這里修建王庭已經(jīng)歷時百年,從來沒有生過大的天災(zāi),整個部落處在祥和的氣氛中。 王帳中正在舉行宴會,聲勢浩大,周圍的所有部落小王和大將全都列席。吃的是肥美的羊rou,喝的上好的美酒,更有匈奴歌姬伴舞,眾人哈哈大笑吃的痛快。 在一群帶著笑容的面孔之中,有一人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右大將看了一眼躺在兩個歌姬懷里享受的休屠王,很想說兩句,卻又把話咽了回去。這個時候說掃興的話的確不合適,要說也需要等到?jīng)]人的時候再和大王商談。 歌舞直到月亮升起才結(jié)束,那些跳舞的歌姬被一群滿身散著酒氣的人或拉或抱弄出了帳篷,王帳中瞬間安靜下來。休屠王躺在座位上,看著沒走的右大將:“穆薩,你為何沒走?難道本王的食物不可口,美酒不烈,還是歌姬不漂亮?哈哈哈……” 右大將穆薩連忙起身:“大王的食物可口,漢人的美酒很烈,歌姬也非常漂亮,但是下臣有些話一直沒說出來,所以才沒走?!?/br> 休屠王呵呵一笑:“那你就說,本王聽聽是什么話?”穆薩左右看了看,休屠王揮揮手將王帳中的仆人和婢女全都趕了出去:“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穆薩再次施禮:“大王,我們在這里舉行宴會,可下臣一直放不下心,時常覺得我們部落的危機(jī)就在眼前,還請大王為我下臣解惑?!?/br> “危機(jī)?何來危機(jī),我們部落有最肥美的草場,有最勇敢的牧人,既沒有經(jīng)受大戰(zhàn)的擔(dān)憂,也沒有強(qiáng)敵環(huán)伺,何來危機(jī)所說?穆薩,都說你是部落中最厲害的獵人,最擅長的便是警覺,本王想聽聽你又有什么感應(yīng)?” 穆薩一臉焦急:“大王,您剛說的那些只是表象,我們部落的災(zāi)難就在眼前了!伊稚邪和于單的戰(zhàn)爭馬上就要結(jié)束,而我們始終沒有幫助伊稚邪,他一旦獲勝下一個目標(biāo)可能就是我們!還有,西域人也不像原來那樣對我們沉浮,他們再導(dǎo)向漢人!最可氣的就是那些漢人,他們利用大王的仁慈,在玉門修建堅城,如今已經(jīng)成事,如果不將他們趕出西域,到時候一旦伊稚邪派兵過來,咱們可就是兩面受敵?!?/br> 穆薩說的又快又急,好像自己說不完就死掉一樣。等穆薩說完,大帳中靜的可怕,自己粗重的呼吸聲都能聽的見。穆薩沒有抬頭去看坐在上面的休屠王,就那么彎腰站在下面。腳步聲響起,休屠王從座位上下來,一只手將穆薩扶起來,看了穆薩一眼。 “坐!你說說咱們該怎么辦?” 穆薩心中大定,道:“咱們應(yīng)該東進(jìn)了!一則,可以利用這次機(jī)會交好伊稚邪,第二于單新敗,咱們可以趁機(jī)收攏于單的敗兵壯大自己,第三給玉門的漢人一個假象,讓他們放松警惕!只要伊稚邪和咱們達(dá)成協(xié)議,到時候咱們手里有兵有糧,一鼓作氣拿下玉門,則西域人自然臣服,到時候效仿渾邪王,那我們的部落便可高枕無憂!” 休屠王呵呵笑著在穆薩的肩膀上拍了兩下:“你覺得伊稚邪和那個蘇任都很好騙?其實(shí),他們兩個都在等著本王東進(jìn),咱們一走這玉門一帶就成了漢人的天下,等咱們到了陰山,伊稚邪想的是將咱們收攏到他的麾下,咱們的牧民成為他的牧民,咱們的勇士成為他的勇士,那時候咱們部落可就真的完了!” 休屠王站起身,走了兩步接著道:“你恐怕不知道,在咱們的領(lǐng)地外正有兩股馬賊游弋,他們也等著咱們東進(jìn),然后好占領(lǐng)達(dá)拉窩子,就算咱們到時候還能回來,那也得先和這些馬賊打一場,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你覺得我們還能東進(jìn)?” 穆薩的眉頭皺的更深:“竟然還有此事?那,那大王,我們不東進(jìn)了?” 休屠王搖搖頭:“要走的!你說的也對,不走將來會四面受敵,咱們的部落就完了!” “可……” “走是要走,但是需要等待一個機(jī)會,本王想過,只有等到于單投降大漢,那時候我們再東進(jìn)不遲!”休屠王制止了穆薩說話,繼續(xù)道:“于單一旦投降大漢,咱們就成了香餑餑,伊稚邪自然也擔(dān)心咱們跟著于單走,所以不會為難我們,而西域的這些漢人會受到他們朝廷嚴(yán)令,對咱們這些沒有幫助伊稚邪的人網(wǎng)開一面,那時候只要咱們不去找漢人麻煩他們也不會對我們怎么樣,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 “可馬賊……” “馬賊就是漢人!” 穆薩恍然大悟,臉上的陰云總算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