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葉英番外四
初春之時,西子湖畔柳浪聞鶯,桃花漫漫,葉英站在窗前,視線落在飄入的一片粉白色花瓣上,緩緩的,落在自己指間那一頁信箋。 快三年過去了,若不是時不時的還能收到被二弟派出去的弟子寄回來的信,他都快以為,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不過一場大夢,夢醒,他還是在原來的地方,抱劍觀花,沒有國破家亡的屈辱,亦沒有那海棠般明艷的笑靨。 這三年,葉英不知多少次通過因為鑄有他的血液而心意相通的隱芒劍感知她陷入危險,幾經(jīng)九死,險象迭生,可是,面對這些,他也只能看著,因為那是她的堅持,她的愿望,成為強者,必須要經(jīng)歷和承擔許多常人所不能承受的東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她的意愿,裝作什么也不知道,并在暗中默默的幫助她。 沒有她的陪伴,三年的擔憂過的無比的漫長,他甚至不知道,還有幾個三年要在這樣的漫長中度過。 葉暉旁敲側(cè)擊的提起五弟的時候,故意編了個謊言。 隱芒劍的主人中毒差點喪命,他怎么可能感知不到? 可是內(nèi)心的某種渴望卻促使他按照二弟的設(shè)定演了下去,假裝驚訝,然后,匆匆的趕往了唐門。 再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明眸瀲滟,一如往昔,那里面,卻閃動著一絲陌生的神色。 葉英忽然覺得有些不安,二弟說的那一句完全不可靠的話卻莫名的浮上心頭。 笈笄之年,本就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要是被英雄救美了,再心生好感簡直是不能再容易,何況,唐漠乃唐門大師兄,是個品貌極佳的人物。 葉英再看了眼葉凡,心頭煩悶更甚,尚未出言訓斥,他就一副沒有擔當?shù)亩阍谂撕竺婵薜恼鹛靹拥?。什么這個家沒有人關(guān)心他?他就是這樣想的,怪不得…… 葉英想起前世的種種,葉凡離家,和唐小婉私奔,四處惹是生非,卻沒有能力處理,繼任莊主,不知經(jīng)營山莊,苦練武學,只知與后宅女人廝混斗法,不覺氣苦,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怪自己有眼無珠還是葉凡不思進取。 未料,阿云卻忽然開口,一句“莊主”漠然的拉開了距離。 他的心驀的一涼,不知不覺的握緊了茶杯,不可置信的問:“你方才,叫我什么?” 葉英看著她越發(fā)恭敬的態(tài)度和進退有度的舉止,忽然發(fā)現(xiàn),這三年發(fā)生的事情,其實自己并不完全了解,無心再糾結(jié)葉凡之事,先讓他下去了。 他覺得自己至少應該問清楚一些事,可是,她卻似乎一點兒也不想跟自己待在這里,惶然,局促,不安……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陌生的讓他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他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容顏,天澤樓那一夜發(fā)生的事情再一次浮現(xiàn)在眼前,他幾乎是不受控制的,印上她柔軟的唇,卻在真正觸碰到的時候,反應了過來并迅速離開了。 “那天晚上,你究竟是何意?”他運起內(nèi)力平復著紊亂的氣息,假裝平淡的問。 “你……不懂?”她似乎被驚嚇到了,他緩緩搖頭,想要出言否認,卻見她眼珠子咕嚕轉(zhuǎn)動,明顯在想什么敷衍的主意,嘴邊的話再次收了回去,只淡淡的看著她。 果然如他所料,她自以為是的編了一堆的鬼話來敷衍他,葉英眨了下眼,故意問:“若是男子主動呢?” 他倒要看看,她怎么繼續(xù)編? 誰知道,她居然慌忙的對他“耳提面命”,生怕他去胡亂“親別人”。 不知為何,他的心情居然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 不過,唐門那個弟子的事情,她還是沒有說,即使,在他的旁敲側(cè)擊之下。 因此,這難得的好心情就打了個折,卻不料,這沒有挑明的懷疑在數(shù)日之后被他的好五弟給挑了出來。 “我跟他怎么回事,干嘛要和你解釋?”她這是第一次跟他大吼大叫吧?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 葉英驀的抬眸揚眉:“不必和我解釋?”都要談婚論嫁了也不必和他解釋? 她甩開了他的手,一臉的疲憊與憤懣,眼底濃厚的失望不禁讓他皺眉。 他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聲線仿佛和風一道:“不是說,喜歡我?” 不是很早以前就說喜歡他的么?他做了什么會讓她這般失望,這般迫不及待的離去? 她絆倒在地,委屈地哭,那雙濕漉漉的丹鳳眼又是幽怨又是郁憤,他一時間竟有些慌了。 “待明年名劍大會結(jié)束,我們,便成婚?!?/br> 密室里撞見唐門主的那一次,卻是無心之失。 不過,他承認,那些的確有些令人驚悚,原本,他也不打算看的,畢竟,非禮勿視,無論唐傲天在做什么,他們都不該躲在暗處偷窺,那并未君子之道,誰知,阿云卻慌亂的捂上他的眼睛,似乎生怕他看到了什么似得。 懲罰?什么樣的懲罰,她如何知道那是懲罰? 葉英索性閉上眼去“看”了,卻不想,這一看,居然讓他一下子明白了很多東西,同時,在她面色緋紅的軟倒在他懷里時,一絲莫名的悸動襲上心頭。 他故意慢慢的低頭,埋首于她頸間,既是為了遵從心底的愿望也是為了報復她的言不由衷。 告別?懲罰? 不知道,這一次,她又會編出什么來? 正當葉英以為她又會編出什么新鮮的東西騙人時,阿云竟然微微笑了,伸手環(huán)繞住他的脖頸吻了上去。 他震驚,因為心底那被壓制的渴望再一次獲得了力量,仿佛在對那個漠然的,冷靜的自己發(fā)出叫囂和挑釁,也促使著自己學著她剛才的方法加深了那個吻,直到她的掙扎已經(jīng)明顯了起來,才放過。 幽暗的地道中,兩個人都在平復著呼吸,葉英再一次克制住了自己,卻明白這股渴望并不是他能夠真正克服的,或者說,那是他,一個真實的他想要得到的一種反應。 無量山 自溫泉回來后,阿云換了身衣服說是出去逛街,回來的時候,卻領(lǐng)回了一位姑娘,不過,這個不是他關(guān)注和覺得異常的,真正異常的,是有一天晚上,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知能不能稱作秘密的秘密。 阿云躲在某個角落里,抱著她那只不知道養(yǎng)了多久的小黑狗,喃喃自語:“小哈啊小哈,你說我到底該不該趁著夜黑風高去給楊玉環(huán)那jian妃來上一刀呢?” 楊氏? 葉英想起阿云所述天策諸將的悲慘結(jié)局,不禁停在了原地,用了一層內(nèi)力,使她的聲音更清晰的傳入耳朵,卻不想,竟然聽見了另外一個聲音。 “主人,其實你自己都知道的,殺了楊妃,又不等于天下的美人都死光了,即使天下的美人都死光了,安史之亂也不一定不發(fā)生了?!?/br> “即使她不是戰(zhàn)爭的過錯,也是一個起因吧?”她的聲音似乎有些僵硬,仿佛不同意這樣籠統(tǒng)的說法。 “所以我的意思呢,主人,留下楊妃不要殺她,至少我們清楚她的底牌,若是換了一個人,那簡直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抹黑了?!?/br> “小哈,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我這具身體的原身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和楊妃有什么關(guān)系?” “嗨,主人,你想到哪里去了,你這具身體就是你自己的,什么原身不原身……主人放心吧,你和楊妃當然不可能有什么關(guān)系安啦!” 阿云沉默了很久,才繼續(xù)說:“那樣最好,即使有關(guān)系,也不會改變我終有一日要取了五楊性命的初衷。” 葉英等著她和那個“小哈”一起離開,才慢慢從樹蔭中走出來,眉心微微蹙起,看來,有些事情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