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新手禮包
巷子里的光線越來越暗,那一點(diǎn)點(diǎn)從天際漏下的余暉,也終于被濃稠的夜色吞沒。 只有巷口路燈的光,斜斜地投射進(jìn)來一角,將兩人腳下的地面照出一片昏黃。 空氣里那股潮濕的霉味,因?yàn)楣饩€的消失,而變得更加清晰。 陳祁對陳然的拒絕似乎并不意外。 他只是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線里顯得有些模糊,卻依舊帶著那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洞悉一切的冷靜。 他沒有再向前逼近,而是好整以暇地靠在斑駁的墻壁上,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精致的金屬煙盒,抽出一支細(xì)長的香煙,卻沒有點(diǎn)燃,只是夾在指間把玩。 “你是不是覺得,我毀了你成為一個‘正?!疧mega的機(jī)會?” 陳祁開口,聲音平淡得像在討論一筆與己無關(guān)的交易,“讓你無法被標(biāo)記,無法組建家庭,無法像其他人一樣,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Alpha?” “我的人生,不需要你來定義正常。” 陳然冷冷地回答,“更不需要你來安排。你消失了那么多年,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像個救世主一樣,告訴我什么是對我好的。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可笑?” 陳祁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在狹窄的巷子里回蕩,顯得格外清晰。 “我親愛的meimei,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當(dāng)你人生的干預(yù)者。我本來,是準(zhǔn)備給你一個平靜安穩(wěn)的人生的。” 他將那支未點(diǎn)燃的香煙湊到鼻端,輕輕地嗅了一下,然后看著陳然,眼神里帶著一絲玩味。 “我為你安排好了一切。一個不錯的大學(xué),一份安穩(wěn)的工作,甚至一個家世清白、性格溫和的Beta伴侶。你會像所有普通的女孩一樣,結(jié)婚,生子,然后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生。安全,穩(wěn)定,沒有任何波瀾。這難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是你自己,偏離了我為你設(shè)定的軌道?!?/br> 陳祁的聲音冷了下來,那雙黑色的眼眸在昏暗中,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潭。 “是你自己,被卷進(jìn)了沉家這對父子的游戲里。是你自己,選擇了這條最危險,也最有趣的路。你現(xiàn)在反過來怪我干預(yù)你的人生?小然,你不覺得,你這話說得,有點(diǎn)不講道理嗎?” “我選擇什么路,那是我的自由。” 陳然的指甲深深地掐進(jìn)了掌心里,用疼痛來維持自己的冷靜,“和你無關(guān)。你沒有資格,來評判我的對錯?!?/br> “資格?” 陳祁將那支香煙扔在地上,用昂貴的皮鞋尖碾滅。 他直起身,重新向陳然走來,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上。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有資格。因?yàn)槟?,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chuàng)造了你,我當(dāng)然有權(quán),來修正你走錯的路?!?/br> “你以為你贏了賀明軒,贏了沉閔行一次,就真的能在這盤棋里站穩(wěn)腳跟了嗎?” 陳祁走到陳然面前,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地擦過她脖頸上那塊還未完全消退的傷痕,“你太天真了。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對的是一群什么樣的怪物。他們會把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br> “那也比被你關(guān)在籠子里,當(dāng)一個一無所知的金絲雀要好。” 陳然迎著陳祁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至少,我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是我自己憑本事贏回來的。而不是靠你的‘施舍’和‘安排’?!?/br> “憑本事?” 陳祁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他搖了搖頭,眼神里帶著一絲悲憫,“你所謂的‘本事’,不過是利用了沉柯對你的迷戀,和沉閔行對他的算計。你只是他們父子二人博弈中,一枚恰好被擺在關(guān)鍵位置的棋子而已。一旦他們達(dá)成了某種平衡,或者找到了新的玩具,你猜,你的下場會是什么?” 他沒有等陳然回答,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沉柯會厭倦你,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你扔掉。而沉閔行,他會像處理一件用過的工具一樣,讓你從這個世界上,徹底地,無聲無息地消失。他甚至?xí)兄x你,感謝你為他培養(yǎng)出了一個更合格的繼承人?!?/br> 陳祁的每一句話,都像最鋒利的刀,精準(zhǔn)地剖開了陳然所有的偽裝,將她置于一個血淋淋的、殘酷的現(xiàn)實(shí)面前。 陳然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但她的眼神,卻依舊倔強(qiáng)。 “那又怎么樣?” 陳然說,聲音里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至少,我為自己爭取過。我的人生,就算最后是輸,也要輸在我自己手里。而不是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你安排好所有的結(jié)局。” 陳祁看著陳然,看著她那副明明害怕得要死,卻還要故作堅強(qiáng)的模樣。 他忽然覺得,自己當(dāng)年那個讓她過完平淡一生的決定,或許,真的是錯的。 “好吧?!?/br> 陳祁終于妥協(xié)了。他后退一步,重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臉上又掛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既然你這么想玩這場游戲,那作為哥哥,我總得給你一點(diǎn)新手禮包,不是嗎?”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巧的、看起來像U盤一樣的東西,扔給了陳然。 陳然下意識地接住,那東西很涼,帶著金屬的質(zhì)感。 “這里面,是沉閔行早年的一些‘黑料’。” 陳祁淡淡地說,像是在談?wù)撘患o足輕重的小事,“包括他如何清除異己,如何進(jìn)行資本的原始積累,還有一些,他可能連自己都快忘了的,不太光彩的交易。我相信,憑你的聰明,應(yīng)該知道該怎么用這些東西?!?/br> 陳然握著那個U盤,感覺它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手心發(fā)疼。 她看著陳祁,眼神里充滿了不解。 “你為什么要幫我?”陳然問,“你不是想讓我離開他們嗎?” “因?yàn)槲腋淖冎饕饬恕!?/br> 陳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后的那雙眼睛里,閃爍著一種冰冷的、看好戲的光芒。 “我忽然覺得,看你把沉家攪得天翻地覆,或許會比看你過完平淡的一生,要有趣得多?!?/br> “我不是在幫你,小然?!?/br> 他看著陳然,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只是在下注。我賭你,能在這盤棋里,活到最后。別讓我失望。” 陳祁說完,便轉(zhuǎn)身,向巷口走去。 在即將走出陰影,匯入那片燈火輝煌的人流時,他又停下腳步,回過頭,最后看了陳然一眼。 “對了,”陳祁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補(bǔ)充道,“別再吃那種不健康的垃圾食品了。對身體不好?!?/br> 他指了指那個被他放在水泥臺上的蛋糕盒,“想吃什么,跟我說。我讓人給你做?!?/br> 然后,陳祁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里。仿佛他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巷子里又只剩下陳然一個人。 陳然握著那個冰涼的U盤,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